第164章 遇害的商隊

  醒來時，天方初白，鼻尖被陣陣的煙霧刺激，毫無徵兆的打了一個噴嚏。

  靈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耳旁的駝鈴聲依稀尚存，只是被刀刃碰撞的聲音掩蓋了半數。

  沙漠中的商人遇到匪盜是常有的事，只要敢出來做買賣的多半都是練家子。

  靈仙依循著聲音去瞧，只等著外面風波平定再繼續上路。

  原來他們昨夜竟然和她住的如此接近，看樣子，篝火剛剛撲滅不久。

  打鬥的地方就在不遠處，頭領一身男裝，但看身形似乎是個蒙面的女子，不過兩頭駱駝的貨物，竟然招來了幾個大漢的劫持，不禁讓人懷疑難道這路上已經斷糧許久?

  靈仙不能打草驚蛇，只多在這處瞧著，梅落雪說過匈奴的耳目分布在了西域各個地方，儘管因著車師的事情他們已經選擇了歸巢，但難保不會又其他的行動。

  靈仙望著身下的人，仔細的觀察著他們的樣貌，忽然她的餘光掃到了駱駝腳下的一抹熟悉身影。

  那人雖然一身粗糙的西域布衣，可頭髮的模樣儼然是個西涼人。

  靈仙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小心翼翼的將身子向前探，細細的去觀察那人的手腳，駱駝下的人被捆綁著雙手，看樣子是惹怒了這胡商隊被抓起來的，至於那雙腳上，靈仙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一雙白色的雲紋虎靴，那是段無雪常穿的一款樣式。

  靈仙驚呼的一聲被自己的手捂在了嘴巴里，看著眼前的人驗血淋漓的倒在地上，心中猶豫萬千。

  好在外面的打鬥沒有持續太久，領頭的人雖算得上武藝超群，擊敗了匪寇，可貨物也被拖走了一半，而她的同伴也都因浴血奮戰而黃沙埋身。

  靈仙探著的身子忍不住的向前確認，不知不覺里大半的身體都露在了外頭。

  「出來！」不止靈仙，這女子見還有人在周圍也著實嚇了一跳。

  四下無人，這話自然是衝著自己說的，她訕訕的從石縫中鑽了出來，想要說些什麼，一張口卻因著一夜口中乾澀而無法出聲。

  那女子手中的刀沾滿鮮血的指著靈仙，而她自己正捂著自己受傷的腰腹單膝跪在地上。

  靈仙只能用餘光掃著駱駝下奄奄一息的人影。

  「你是什麼人！」

  靈仙眼睛微怔，她竟然會說西涼話，既然如此，那這一批的貨物應該是送往西涼的沒錯。

  可惜，如今只剩下了小小一包。

  「我是化人。」靈仙雙手合十抵在胸口，眉目清冷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你流血了。」

  那女子死咬著牙，頭上卻不停的冒汗，倒是個堅毅的模樣。

  靈仙往前走上一步，那女子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來了，「你要幹什麼！」

  「替你療傷。」

  靈仙步子邁的輕盈，那女子看著自己的手指中滲出的鮮血，只能暫時的放下戒備。

  左右也是一死，若是這女人膽敢對她有什麼不軌，她便是只有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拉著她和駱駝下那個男人一起下地獄。

  靈仙身子羸弱，在這風中搖搖欲墜，女子放下些許的警惕，喘著氣說道，「包裹的第三層有藥包，裡面有金創藥和紗布。」

  靈仙輕點頭，走到了駱駝旁拿出藥包，眼神時不時的瞄著走獸腳下的人影，光影依稀中，那人的後脊微微的起起伏伏。

  「沒聽過化人還會醫術。」

  方才靈仙緊張，如今一聽，這女子的西涼話委實有些蹩腳，像是從更遠的地方來的。

  「術業有專攻，我們幻術界也是如此。」

  「粟特人？」靈仙試探一問。

  「不錯。」那女子的前衫被解開，歪著頭打量著靈仙的模樣，眼中戲虐道，「你也不是西域人。」

  「誰說只有西域人能當幻術師。」既然這女子已經看透，那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說罷，便將臉上的面紗摘了下去。

  靈仙輕輕一按，那女子便痛的驚呼一聲。

  「都說中原女子纖纖玉手繞指柔，你這手法委實不太地道。」

  靈仙抬眸看著女子的臉龐，那不是一張小姑娘的臉，常年暴露在風吹日曬下，肌膚已經成了小麥顏色，眼窩的下方有著被面紗勒出的痕跡，紅唇稍微有些乾裂，因著這傷痛，飽滿的額頭都在微微冒汗。

  靈仙只給死人看過傷勢，活人她應該算是第一個，自然下手有些沒輕沒重。

  女子的手掌下，斷線的血珠輕輕滴落，將這沙漠滾出了顆顆血球，靈仙除了上藥之外，也細細觀察了此人的傷口。

  「刀面兩寸，斜插入骨三分，不至死。姑娘也是個行走江湖的練家子了。」

  那女子看著地面上喪了命的幾個兄弟，撇過了頭去。

  「那又如何，始終保護不了至親之人。」

  靈仙瞄著地上的屍體，心中一痛，不知道她阿爸當初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狼狽和不堪。

  「這裡離西涼千里之遠，姑娘孤身一人就不要再犯險了。」

  「你是勸我回去？」

  那女子似在聽一個笑話，後槽牙聲聲作響，冷哼一聲道，「我的兄弟們都是為了這箱子貨物才死的，我要是半途而廢，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希望。」

  靈仙知道這些外族人天生就有冒險的精神，勸他們好好活命就像是讓他們窩囊一輩子一樣難受。

  靈仙一邊纏著繃帶一邊聽這女子說著她的來歷。

  她本名叫阿詩德蘇麗，來自撒馬爾罕，阿詩德是粟特人的中的大姓，這女子也算是他們當中的貴族了。

  粟特商人喜歡走著西域的兩股道，一股以碎葉和龜茲作為中轉，一股便是在疏勒這裡稍作停歇。

  自她所說，家族前幾年生意都是風生水起，只這一年商路上匪徒變多，家族沒了生意，敗落只是早晚的事，而她作為家裡的獨生女，自然要帶人出來拼出一條出路來。

  說到此處，她指了指身後的人影，說道，「這就是我們遇到的匪徒之一。瘋了一樣的朝我們沖了過來，被我們人打暈了。」

  她撇過頭瞄著靈仙一身的妝容打扮，感受著她細膩中帶著微弱粗糙的雙手在自己的腰間盤旋。

  「姑娘也要往西涼去？」

  靈仙搖了搖頭，

  「姑娘可否送我一程？我用這人和你做交換。」

  靈仙一怔，這一眼被蘇麗看在了眼裡，她嘴角更加自信的說道，「姑娘方才給我包紮眼睛看過這男子不下十次。」

  話音未落，她的手掌便抓住了靈仙的細腕，眉目猙獰的說道，「西涼女子多刺繡，手上只有食指和拇指的指腹上有粗繭，你的繭子卻長在了手心上，說！你們什麼關係！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