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假死之計

  不愧是段無涯選的汗血寶馬，不但溫順還通人性，知道她心中有事，竟這麼快就追上了段霓裳的隊伍，靈仙摸了摸身下的坐騎，遠眺著一望無際的平原。

  此次離開的便是中原里最後的一個驛站了，在往前便是西域三十六國的地盤。

  靈仙馬不停蹄的往龜茲趕，司樂在後面緊緊跟隨，都說西域有一種曠野和嫵媚雙重的美，可此時的二人根本無心看沿途的風景。

  一路的塵沙肆意在風中盤旋，司樂隱隱約約中似乎看到了遠處連綿的雪山。

  「吁~」靈仙的馬忽然的停住，怔怔的望著前方的雪山和另一側一望無際的平原。

  「怎麼了？」司樂登時也趕忙的拽住了馬，怔怔的看著靈仙，又瞧了瞧遠處的山脈，身上抖了一抖。

  這西域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剛剛如秋便已經要下起雪了嗎。

  「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司樂本還準備尋著兩件棉衣披掛在二人身上，卻聽了靈仙這話慌了神。

  「你說什麼？」

  靈仙撇過頭，輕輕一笑，「我說你該走了。」

  司樂怔怔的望著靈仙的臉，眼瞧著他還不知緣由，靈仙又說道，「我實在看不上你整日躺在屋頂窩囊的樣子，眼下段無雪已經把你託付給我了，你就該聽我的。」

  司樂微微攥拳，喉嚨翻動了一下，猶豫了許久。

  靈仙嘆了口氣，夾了一下馬肚子朝著司樂靠近，「現在是在西域不是在西涼，你自由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不能走。」

  司樂忽然打斷靈仙的話，他自然知道靈仙是什麼意思，出了西涼，他和她的去處便可以隱秘起來做一對神仙眷侶。

  可眼下，他不能。

  彼時，他一雙渾濁了多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殺你父親的狗賊不知藏在西域何處，我不能、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說到此處，司樂忽聽到了女子爽朗的笑聲，這樣的笑聲，那一夜過後，司樂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我去西涼本是報恩，能遇到你這樣的知己，不枉費我在你身上費的苦心。」

  苦心？靈仙越說司樂越不明白。

  靈仙收起了笑容，眼中是這幾日都不曾有過的沒有俏皮，「你再不走，小九可要撐不住了。」

  「霓裳？」聽到段霓裳的事情，司樂自然安耐不住，「霓裳怎麼了？」

  靈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佯裝惋惜說道，「沒什麼，我不過是看她心有牽掛和不甘，便送了她幾粒凝香丸。」

  司樂呢喃著這個名字，忽想起這東西段無雪也是曾用過的，可他只知道這東西可以延緩屍體的腐爛，其他的便不知曉了。

  見他越著急越糊塗的樣子，靈仙終於直接說道，「那凝香丸旁人不知，只有製造它的西域人才知道，這東西吃一顆可以延緩屍體的腐爛，可若是吃多了，便會出現假死的現象，凡是吃下三粒以上的兩個時辰內便與死人無異。」

  「與死人無異？」司樂覺得嗓子中忽然幹了起來，連著嘴唇也跟著泛白，於死人無異那豈不是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你想的沒錯。」靈仙點了點頭，印證了司樂心中的想法，「所以，我就告訴她，若她路上反悔了便可以吃下那三顆凝香丸，出了西涼她便可以做一個自由之身。」

  「可那些隨從。。。」

  「呵呵。」靈仙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虧他這個時候還能想起那些人，

  「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公主已經死了，若是他們回去報告難免一死，唔。。。以人性的角度來看，他們必定覺得與其死了還不如離了皇宮在西域或者西涼做了散戶遊蕩。」

  既是西域散戶，便入不了西涼的戶籍，往後官府即便知道了想要查辦也為時已晚。

  司樂始終猶豫，靈仙白了一眼，狠狠說道，「我可是告訴過小九的，若是想好了便等著出了關口就服下，等走遠了鳩摩羅音派來迎接的人可就到了，到時候追問起來，可就說不清了。」

  司樂離開的苗頭越來越大，可心中的那桿秤卻無法平衡，拋下段霓裳，是無情，可這時候捨棄了靈仙便是無義。

  靈仙知道司樂這樣溫柔的人自然是寡斷，可自己既然出城便有備而來。

  「放心，你看，前面那座雪山叫做祁連山，去龜茲的話那是段近路，可商隊和匈奴人卻不會在哪裡遊蕩。」

  司樂腦中混亂，只是眼睛隨著靈仙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地方終年積雪，天寒地凍，少有人煙，我一個人走便走那處，不出兩日便可抵達龜茲了，梅落雪那邊還欠我個人情，我會同他把這件事情壓下來，西涼那便你不必擔心，反正霓裳嫁過來這輩子也是別打算再回去的。」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靈仙聲音沉沉的推了司樂最後一把。

  司樂的一雙眸子不再看向雪山，也不再遊歷，此時，他堅定的看著靈仙，沉聲說道，「我會儘快找到霓裳帶她來見你，沒回來之前，你這獨行的小老虎可別讓人吃了。」

  靈仙心口一麻，聽著司樂身下的坐騎嘶鳴了一聲朝著相反的方向猛地笨了過去，心中呢喃道，「小九，你可一定要挺住等著司樂呀。」

  。。。。。。

  蒼涼的黃沙在漫漫的平原上飄蕩，卷卷塵埃起伏，沙土飛揚。

  段霓裳顫抖著看著手中的三顆凝香丸。

  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也不知道之後面臨的是生還是死，她只清楚若不試一試，那麼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隨著最後一口氣壅滯在了心口，她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

  而第一個發現的人便是隨行的軍醫。

  假死實在可怕，她明明閉著眼，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了，可周圍的聲音卻依舊聽得清晰。

  那些話入了她的耳朵，她想要掙扎和吶喊卻半分不能。

  此時此刻，她寧可自己是真的死掉了，便聽不到那些人要對她的處置。

  「這怎麼辦，這是要殺頭的呀。」

  「左右也是要殺頭，不如逃得遠遠地，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公主怎麼辦。」

  「什麼公主，都是個死人了。」

  「要不埋了吧，也是怪可憐的，莫要再被猛獸吃了才好。」

  段霓裳聽著，不知道旁人能不能看到她顫抖的嘴唇，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知覺竟然也完好如初。

  連同著那塵土和黃沙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和灼熱也如此的清晰。

  司樂。。。司樂。。。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