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臣願做殿下的不二之臣(完)

  男子腳步踉蹌，他推開了門，推開了眾人，屋子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他瞧見他的陛下滿臉蒼白……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屋裡端了出去。

  太醫隔著一層布眉頭緊鎖，此刻見到陸晏安個個跪在地上。

  說……無力回天。

  旁邊的孩子還在啼哭……仿佛知道些什麼一樣。

  009還有什麼不明白？

  姑奶奶答應給小碎片一個孩子，她給了，用自己的陽壽換的。

  孩子活了……姑奶奶在這個世界的這具身體也要消失了。她用陽壽換了孩子活命。

  陸晏安緊緊的握著女子逐漸冰冷的手。

  「陛下……」他紅了眼眶，仿佛一個無措的孩子，被搶走了此生最珍愛的東西，渾身失措，毫無辦法。

  女子唇色也變成了白色，她招了招手。

  桃枝抱著孩子……桃枝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桃枝讓白昭看清楚了孩子的容顏。

  臉上皺皺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有點丑……姑奶奶不經意蹙眉。

  「孩子你要好好養大……」女子指尖從孩子的額頭輕觸，她收回了手……那孩子紅彤彤的手抓住了她的指尖。仿佛試圖想要抓住什麼一樣。

  姑奶奶微微一頓。

  「我的孩子必要是明君…不然到了下頭，我不見你…」她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要斷氣。

  她在交代遺言了。

  即便經歷了許多……他進宮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又去了邊關九死一生。

  他眼眶都沒紅過……

  那男子緊緊的握著白昭的手他聲音越來越暗啞「不會的……」

  他把她的手緊緊的拉在手掌心裡，她手背落下了溫熱的眼淚。

  姑奶奶微微一頓……他哭了。

  那女子蒼白的唇邊掀起了一抹笑意蒼白又無力。

  「陸晏安你看看孩子，你要的孩子……我給你了……」女子手上的溫度越來越低，這句話落下……就斷了氣。

  手從陸晏安手指間往下滑，但是卻又被陸晏安緊緊的握在手心裡十指相扣。

  產房裡面只剩下了桃枝細小的抽泣聲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那男子把已經沒有呼吸的女子擁在懷裡，他喃喃「我哪裡是想要孩子……我是想要陛下……」

  可是……那人她聽不到了。

  ……

  崇華十八年。

  一身黃色衣袍的少年站在繁華的宮殿裡，正是五月，石榴花開得正盛。

  那少年臉上有幾分姑奶奶的模樣，那雙眼睛像極了陸晏安。他遠遠的瞧著石榴樹下的男人。

  石榴樹下，一個青絲夾雜著白髮的男子靠在樹幹上。五月的風吹來……

  花苞跌落在他身上。

  她叫他把孩子好好養大。他好好養大了。

  他現在是一代明君。十八歲就已經有了謀略之才。

  其實她走的那一天……他也是想跟著一起走了。

  可是她臨終前交代的遺言，他怎麼敢不聽…

  他怕他沒有乖乖聽話到了那一頭……她不願見他。

  「陛下…孩子我養的很好…我來見你了，你別不見我…」

  男子臉上落下了些許的滄桑，但是絲毫不能掩飾他俊美的容顏，青絲間夾雜著斑斕的白髮。

  他聲音微乎其微……

  他緩緩的抬手，石榴花的花包落在了他的手掌心。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冬天……女子頭上戴著球形珍珠步搖，身上穿著貂毛，將小小的臉蛋包裹在其中。

  他一眼猜出了她長公主的身份。

  她嘴巴里噴薄出淡淡的霧氣。

  她抿唇輕笑問他。

  「你倒是個聰明的，可願去我宮裡做差事？」女子聲音嬌俏得很，一雙杏眼揉碎著幾分笑意。

  這一回……他沒有推脫說自己是罪臣之子不配伺候她。

  他氣息逐漸弱。瞧著女子嬌俏的容顏……聲音越發的眷戀，帶著化不開的思念。

  「伺候殿下是我的福分。」他願意做她的不二臣。

  男子的手從空中滑落沒能觸碰到女子的衣角，手劃破了面前的虛影……跌落在了滿是花苞的玄色錦袍上。旋即……斷了氣。

  ……

  不遠處十八歲的少年見證了一切。

  他垂下同陸晏安一般無二的眼瞳「他解脫了。」

  他知道父親每一分都在思念母親。

  他也從桃枝姑姑那裡聽說了，本來父親是想同母親一起去的，可是母親臨終之前囑咐他……讓父親教導他。讓他成為一代明君。

  他從始至終都知道的……

  知道父親每時每刻都在思念著母親。

  十八歲的少年身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

  他又道「他如願以償了，如願以償去見了母親。」

  崇華十八年五月二十日。

  傳聞中嗜血後來又從良的……做了唯一女帝皇夫的男人死了…

  安詳地躺在石榴樹下。

  ……

  崇華帝在位六十年，啟國風雨和順，百姓安康享樂。

  六十載無天災人禍，國泰民安。

  可是……鮮少有人知道崇華帝的小名叫做…念昭。

  ……

  歷代皇帝的陵寢之中，桃枝早已白髮蒼蒼。她燒著手裡的紙錢又上了一株香。

  「陛下……小主子爭氣的很，是一代明君，陛下可如願了？」桃枝聲音哽咽。

  她年輕時還會看顧崇華帝。崇華帝年紀大了……她也越來越不能動了，就自己求著崇華帝要過來守靈。

  「陛下…下輩子，桃枝還是要好好伺候陛下。」

  ……

  姑奶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胸腔內傳來劇痛，唇邊溢出了一抹殷紅的血液。

  姑奶奶處於009的空間站裡面。

  009臉色複雜。

  那孩子本來就是不能活的。是姑奶奶強行流轉了小世界。

  那個孩子才活了下來……因為生於姑奶奶的腹中，姑奶奶是何等人……

  他自然自帶祥瑞。所以小世界裡啟國才能風雨和順無天災人禍。

  姑奶奶強行讓小孩活的下來……雖然付出了自己在小世界裡面的陽壽。

  可是干預了小世界……姑奶奶就得受到反噬。

  ……009倒是想問問，她為什麼非得要這個孩子生下來。

  可是009是不敢問的。

  「姑奶奶前往下一個世界？」009問。

  「好。」白昭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她什麼都沒有問。

  上萬年來了吧……她許久沒有瞧過這麼鮮紅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