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划不來

  「我過分？你怎麼不說你過分？」向春嬌絲毫不慫，她冷笑著看向她，「二十出頭，一個女人最青春最美好的年紀，你已經讓我浪費了兩年，接下來還準備讓我浪費五年、十年。你覺得可能嗎？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好笑嗎？」

  被她一連串的質問，鄒衍松徹底不耐煩了。

  「我沒有不讓你要孩子，我說的只是晚幾年而已。濤兒還小，你一個大人非要跟一個小孩子去計較嗎？」

  向春嬌潑完他冷水，心中的氣已經出夠了，「砰」一聲再次關上了門。

  鄒衍松這一次也不敲門了，直接轉身去了隔壁書房。

  鄒敏濤見他們吵架了，心愿達成，立刻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嘿嘿，他明天要告訴外婆去。這個壞女人應該很快就不用當他後媽了。

  第二天，向春嬌醒來的時候，鄒衍松和鄒敏濤已經不在家了。她也不在意他們的去向，她今天還有事要忙呢。

  她頂著一個碩大的黑眼圈在軍屬大院裡晃來晃去，終於遇上了她想見的那個人——趙連長的老婆黃玉梅。

  在阮碧君的記憶里，這個女人就是整個軍區大院裡最八卦的一個人。一件事只要傳到了她耳朵里，很快整個大院的人就都知道了。

  阮碧君是看不上她這樣的人的，但是向春嬌就需要這樣的人。

  這個年代沒有網絡，她想傳點八卦出去就只能靠她了。

  果不其然，一看到她這副憔悴的模樣，黃玉梅就主動湊了上來：「阮老師，你怎麼了？不舒服了嗎？」

  「我，我挺好的。」向春嬌故作堅強道。

  「咱們都是鄰居，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就行，別不好意思找我幫忙。」黃玉梅見她這個模樣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讓整個軍屬大院裡脾氣最好的阮碧君都愁成這樣了。

  「我，這事，我該怎麼說啊。」向春嬌支支吾吾沒說出口，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要是幫不上忙，我就找我們家老趙幫你。你就放寬心吧。來來來，到姐家裡坐一坐，我給你倒杯茶，咱倆慢慢說。」黃玉梅熱情地拉著她進了自己家的屋子。

  向春嬌垂下頭，嘴角忍不住得意地翹了起來。

  bingo，目的達成。

  進了黃玉梅家，她便給向春嬌倒了一杯熱水，她關切得看向她：「阮老師，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看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沒關係，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咱們是鄰居嘛，互幫互助應該的。」

  「唉。」為了讓自己的狀態看起來更逼真，向春嬌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捧著茶杯開始緩緩把自己的委屈道來。

  「我和老鄒結婚也快三年了，從我嫁進來那天起，我就把敏濤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怕他心裡難受，我就一直不要孩子，為的就是讓他接受我。結果，結果……」

  或許是阮碧君個人情感太過強烈，說到這裡向春嬌忍不住潸然淚下。

  黃玉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對敏濤怎麼樣，我們大傢伙都看在眼裡了。你那是比親媽還親啊。」

  「對啊，我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自認為沒有哪裡對不起他們父子倆。敏濤喜歡他的親外婆，經常把糧票肉票拿給她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我寧願自己不吃也讓給他們了，可結果呢，他們是怎麼對我的。」

  向春嬌把這事也抖落了出來。

  黃玉梅頓時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什麼，他們還拿老鄒給你和敏濤的糧票啊。怪不得我聽他們說你在學校里整天就吃乾飯，肉都沒幾塊。」

  「這也就算了，劉芳不在了，老鄒也答應過要照顧他們的。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每一次敏濤剛剛對我態度好一點，一回了外婆家，回來就又對我避之不及了。以前我都忍了，可是昨晚實在是太過分了！」

  向春嬌牢記自己的人設，一定要隱忍大度，所以不要去計較劉家拿的拿點東西，反正她以後自己都能掙得到。

  「就算答應了要照顧她家人，那也不能犧牲你和敏濤啊。」黃玉梅替她憤憤不平了起來，而後又一臉好奇地問道，「昨晚怎麼了？」

  「昨晚敏濤從他外婆家裡回來之後，就大鬧了一場。不許我和老鄒要孩子，說著說著還拿刀架到脖子上了。」

  向春嬌這話把黃玉梅驚得到吸了一口涼氣，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麼？把刀架到脖子上？這也太嚇人了吧！」

  「可不是麼。說我們要是給他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他就死給我們看。」向春嬌抹了一把眼淚，心酸地開口。

  「哪能這樣啊，這也太不懂事了。」黃玉梅指責起了鄒敏濤，見她一直抹眼淚，又問道，「那你們老鄒這麼說？」

  「他讓我別和敏濤一個小孩子計較，孩子的事過幾年再說。」向春嬌垂著頭，哽咽道，「剛結婚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說過幾年再說。可是年復一年，我要到幾歲才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啊。」

  這話讓黃玉梅深深地同情起了她。

  在這個年代的人看來，女人必須得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阮碧君這種二婚的女人。如果只養著丈夫和亡妻的孩子，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感情肯定沒法長久。

  「這可不行啊，女人哪能沒有孩子傍身呢。」此刻黃玉梅安慰起她也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呀？」黃玉梅了解男人。兒子和老婆之間，肯定是兒子更重要。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總不能離婚吧。」向春嬌故意提起了這個詞，試探她的反應。

  「那確實，你可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和老鄒離婚啊。老鄒可是個香餑餑，多少女人盯著他啊。」她握住了向春嬌的手，認真勸解，「聽姐一句勸，千萬別為了這事跟老鄒離婚，划不來。」

  見向春嬌沉默不語，她又道：「你結過婚也不是黃花閨女了，再離婚，老鄒好找對象，你可不好找了。」

  「我知道了姐，我不會衝動的，你放心吧。」向春嬌從她這裡側面了解到了這個時代對女人的桎梏有多嚴重。

  不過是離個婚而已，他們就覺得那是天都塌下來了。

  她還得徐徐圖之，讓鄒衍松主動提出離婚才行。

  目的達成，她也就不在黃玉梅家多留了。婉拒了她邀請她留下吃午飯的好意，她強顏歡笑道：「我得回家做飯。不然老鄒和敏濤回來沒飯吃。」

  「唉，你，那我就不留你了。」黃玉梅此刻對她充滿了同情。

  「嗯嗯，玉梅姐你忙吧。」

  「不忙不忙，我送你。」黃玉梅跟著她下了樓，目送了她離開。

  向春嬌算著時間回頭一看，果然黃玉梅沒有回家，她去串門了。

  看樣子，最多明天，整個軍屬大院都會知道鄒敏濤外婆一家的事了。

  完成了一件小目標，向春嬌心情極好，回了家她簡單地做了一頓午飯，自己吃光了，壓根沒給鄒衍松父子倆留。

  吃飽喝足，她便美滋滋地睡午覺去了。

  此刻的鄒衍松父子，一個在和老友喝酒傾訴自己的煩悶，一個在外婆家炫耀自己昨夜的成果。

  「外婆外婆，我爸和那個女人吵架了，那個女人說要離婚。」鄒敏濤興沖沖地告訴了外婆。

  「真的？」李桃花沒想好這招這麼好使，果然女人的命門就是孩子。

  「對，我爸答應我了，不會給我要弟弟妹妹的。」鄒敏濤一臉得意道。

  「濤兒真棒，你就記著了，她要是跟你爸吵，你就哭，就說你媽從來不跟他吵架。一定要讓你爸念著你媽的好，記住沒？」李桃花繼續對外孫進行教學。

  「哦。」鄒敏濤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你要是不說，他哪天把你媽忘了。走了這個阮碧君，你還會有新後媽，你怕不怕？」見他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李桃花沉下臉來恐嚇道。

  「我不要後媽。」鄒敏濤一聽這個就急了。

  「所以啊，你聽外婆的，外婆是不會害你的，外婆都是為了你好。明白了嗎？」李桃花把他攬到了懷裡，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嗯嗯，我明白了。」鄒敏濤急忙點頭。

  另一頭的鄒衍松正在和趙利民吐槽自己家裡的煩心事。

  趙利民看他這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收起了魚竿開口道：「走吧，去我家，讓你嫂子給你整點下酒菜，咱們一邊喝一邊聊。」

  鄒衍松便跟著他去了他家，黃玉梅正好和別人聊完鄒家的閒事，回到家看到他有些不自在。

  「啊老鄒來了啊。」她急忙給他端了一杯茶。

  「對，媳婦，你隨便整點吃的，我和老鄒喝兩杯。」趙利民將手裡的魚交給了老婆，而後拉著鄒衍松坐到了餐桌邊上。

  黃玉梅點頭笑道：「好咧，你們先坐。」

  隨便拌了一盤豆腐，然後給他們端了一碟花生米，這兩人就這麼聊起來了。

  「怎麼了？釣個魚，聽你一天嘆了八百回氣了。」趙利民往嘴裡扔了一粒花生米，好奇地詢問道。

  黃玉梅一邊處理魚，一邊豎著耳朵聽兩人閒聊。

  「還不是孩子的事。」鄒衍松心情煩悶，連花生都不吃了，直接就是一杯酒灌入愁腸。

  「孩子咋啦？敏濤有你們家阮老師管著，不是挺好的嗎。我聽趙小軍說，他成績還行啊。」趙利民以為他擔心孩子的學習成績，立刻寬慰起了他。

  趙小軍是他兒子，和鄒敏濤一個班，現在不知道上哪瘋玩去了。

  「不是成績的事。他不讓我和阮碧君再生一個孩子。」鄒衍松把自己的煩惱吐露了出來。

  「你們夫妻倆的事，聽他一個小屁孩的幹嘛。」趙利民對他的煩惱十分不解。

  一旁偷聽的黃玉梅也忍不住點頭，就是就是。

  「我也不想聽的，可是你知道這孩子有多犟嗎。他拿刀抹脖子了！」鄒衍松一想到這事就來氣，但氣歸氣，他能有什麼辦法。

  「啊？這麼嚴重啊。」趙利民沒想到鄒敏濤反抗得那麼厲害，他還以為就是一般小孩的手段，撒潑打滾什麼的。

  「是啊，我試圖和他解釋了，但是他就是覺得我要是和阮碧君生了孩子，肯定就不要他了。我怎麼說都說不通，一說生孩子他就要死要活的。」鄒衍松苦惱無比。

  「唉，那這確實不好整。來來來，喝一杯。」趙利民主動給他滿上了。

  鄒衍松悶頭就是一杯。

  酒喝多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他鬱悶不已地開口：「小孩說不通，我就想和阮碧君好好談談。可是她成天把離婚掛嘴上，動不動就說要離婚。說我不生跟她生孩子就別耽誤她。」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拍桌子，十分委屈：「我也沒說不生啊，我說的是過幾年生。等過幾年濤兒長大了，懂事了，再生一個不好嗎。」

  「你說得也有道理。」趙利民跟著點了點頭。

  有道理個屁！

  幾年是幾年？到時候不懂事又再等幾年麼？

  黃玉梅聽到兩人的對話，替向春嬌憤憤不平了起來，手裡的刀的速度都加快了，把魚鱗颳得到處亂飛。

  不過這老鄒說的怎麼跟阮老師說的不一樣啊？

  黃玉梅心裡犯起了嘀咕。

  阮老師那個柔柔弱弱的人，真的敢跟老鄒提離婚嗎？

  「可是她就是不聽，還拿……」話說到這裡鄒衍松就頓住了。被老婆潑了洗腳水實在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還拿什麼？」趙利民見他沒說，忍不住問道。

  「還拿離婚威脅我！」鄒衍松咬牙切齒道，「你不知道她有多過分，天天拿離婚來威脅我。」

  「我看她就是死鴨子嘴硬，在口頭上占占便宜。這種女人我見多了，就是說說而已，你要是真跟她提離婚，她保准嚇得立刻抱住你說老公不離婚。」趙利民喝了酒，有些飄飄然，說話也變得沒門沒把了起來。

  「砰。」黃玉梅用力剁了一下魚頭，菜板發出沉重的響聲。趙利民和鄒衍松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趙利民見老婆手裡拿著刀，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然後招呼鄒衍松道：「沒事沒事，咱繼續說你和阮老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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