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雨天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點重重砸在公交站台的候車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亭下的溫亦謙雙目無神的看著雨色，腦海里不斷想著辦法。

  書中男主是一個沒底線的高智商變態，一旦缺錢了，只要去別人身上或者去店鋪銀行里「拿一點」就好了。

  可溫亦謙現實當中，見到別人錢包掉了，絕對會第一時間撿起來還回去，妥妥的三好市民。

  讓他去別人身上弄錢，還真做不出來。

  看了一眼四周，由於下雨的緣故，等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除了他之外，站台就剩下一個牽著小女孩的老人。

  小女孩還背著書包，扎著兩個馬尾，白白嫩嫩的，小巧可愛。

  老人神情木然，臉色蒼老憔悴，像是剛剛受了某種巨大的打擊一般，眼中沒有半點生氣。

  「姥姥，警察叔叔為什麼要把媽媽關起來？媽媽是壞人嗎？」小女孩抬頭看著身邊的老人，「還有，爸爸去哪兒了？」

  老人眼眶泛紅，摸了摸女孩兒的腦袋，沒有說話。

  不遠處的溫亦謙不禁微微一愣。

  這兩人，該不會是許宣美的母親和女兒吧？

  她們多半跟溫亦謙一樣，也是剛剛從警察局出來，來這個公交車站等車。

  在書中，確有提到許宣美有一個女兒，在她殺了丈夫之後，就打電話讓母親代為照顧還在上幼兒園的女兒。

  這兩人，在書中只算是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龍套。

  現如今，在溫亦謙面前卻如此真實。

  他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自己親生女兒親手殺掉了自己的女婿，遇到這種事情，換做任何人都會崩潰的吧？」

  「還有時間同情別人，不如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溫亦謙自嘲的搖了搖頭。

  他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又累又餓，右手還包紮著傷口，身上一分錢沒有，就連回家的車費都不知道去哪裡弄。

  由於主角的設定就是孤兒，他在這個世界一個親人都沒有，明天怎麼過都不知道。

  想到這，溫亦謙不禁鼻頭髮酸，眼眶泛紅。

  別人穿越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他穿越第一天，不僅差點就死了，還落魄到現在這個境地。

  而且今後的日子還有可能會更慘。

  他是越想越委屈，抬頭仰望天空都克制不住眼淚，忍不住哭了出來。

  「姥姥，這個大哥哥哭了！」小女孩看到這一幕，拽了拽老人的袖子，「這麼大還哭鼻子，羞羞臉！」

  「要你管！」溫亦謙徹底擺爛，嚎啕大哭。

  「略。」小女孩沖他做了個鬼臉。

  「香香，別鬧。」

  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悽慘模樣，就連老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問道:「小伙子，你怎麼了？遇到什麼困難了嗎？跟我說說，我說不定能幫幫你？」

  聽到這關切的語氣，溫亦謙反而哭的更慘了，直接蹲地上嚎啕大哭。

  人在委屈的痛哭時，最受不了別人的關心，就像是情緒找到了宣洩口，只會哭的更慘。

  「你年紀輕輕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哪裡像我，一把老骨頭，這次怕是撐不過去了……」老人說到心中痛處，也是鼻頭一酸，像是被感染了一樣，老淚縱橫。

  於是，夜晚候車亭下，出現了這麼怪異的一幕。

  一個老人與一個年輕嚎啕大哭，此起彼伏，像是在比誰哭的更慘一樣。

  只留下旁邊的小女孩獨自在風中凌亂。

  我是誰？我在哪？現在是什麼情況？

  ……

  快餐店內，溫亦謙將最後一個雞腿啃的乾乾淨淨，用紙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嗎？小伙子？還要不要再點一些吃的？」坐對面的老人神情溫和，關切的問道。

  「不用了，謝謝您請我吃東西。」溫亦謙搖了搖頭，誠懇道。

  坐老人旁邊的小女孩香香這時卻悄悄沖他做了一個刮眼眶、哭鼻子的動作。

  溫亦謙不禁想起自己剛剛哭的那個慘樣，臉色微微發燙。

  身為一個主角，能丟人丟到這種地步，也是一種本事。

  「沒事，我還要感謝你。」老人笑了笑道，「要不是跟著你大哭了一頓，發泄了一下，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挺不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時間不早了，雨也停了，我們該回家了。」

  幾人走出快餐店，溫亦謙見到雨徹底停了，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哪怕是在他的書中，也不是每個下雨天必定會有殺人魔出現的。

  「小伙子，雖然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挫折，但你還這麼年輕，樂觀點。」老人拍了拍溫亦謙的肩膀，又取出一百塊錢塞他手裡，「我知道你身上沒錢，這錢你拿著坐車回家。」

  溫亦謙心頭一暖，想好好感謝一番，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一臉認真道:「這錢就算我借的，您留個電話號碼，我改天就還給您。」

  「不用了。」老人笑著擺了擺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拉住打開車門準備往車上鑽的香香，「香香，還沒跟哥哥說再見呢。」

  「知道啦。」香香一臉無奈，「再見，愛哭鼻子的大哥哥。」

  說完，她沖溫亦謙吐了吐舌頭，迅速溜上計程車后座。

  「沒禮貌。」老人搖了搖頭，跟溫亦謙道別後，也坐上了計程車。

  車輛行駛，溫亦謙轉身。

  突然，他的身子猛然僵在原地，扭過頭，看著漸漸遠去的計程車。

  「剛剛那是……」他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方才溫亦謙只是習慣性的掃了那計程車司機一眼。

  紅色口罩、脖子紋身，握方向盤的右手上貼著一個卡通笑臉。

  這些特徵，莫名讓他感覺有些眼熟，一下子就記在了心裡。

  如果這些特徵用文字寫出來，他瞬間就能聯想起來那意味著什麼。

  可看到的是真人，還需要在腦子裡轉一個彎兒。

  等現在緩過來，這些特徵漸漸與書中的一個人物形象重合在一起。

  那是一個殺人魔！

  一個徹徹底底的變態殺人魔！

  看著漸漸遠去的計程車，溫亦謙表情呆滯，通體發寒。

  「嘩～」

  天，又開始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