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罐頭

  首先是他們都被統一安排到了防控組，負責對新入駐管控區的居民進行日常的秩序管理。這工作能大大地發揮他們曾經作為地下勢力大管家的優秀組織能力之餘，還經常能騎在那些普通新入駐者的頭上作威作福，盤削他們的補給品，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後，雷洪的其中兩名手下因為「工作表現突出」而獲得了嘉賞和晉升，離開了這個團隊。接下來的日子裡，雷洪所帶領的防控小隊不斷有人獲得晉升，也不斷獲得了新血液的補充。

  雷洪雖然一直沒有獲得晉升，但卻得到了不少的嘉獎，還一直在防控組裡擔任著小隊長的職務。這樣的日子，他居然還過得挺滋潤的，沒有一絲的抱怨。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一個本應是普普通通的一天，那是在誕生日的六個月後。

  那一天，一支十二人的偵察兵帶回了三十多個主動投靠DM回收公司的遊民。雷洪如同往常一樣，在清點過新進駐的遊民後，與偵察兵的小隊長做登記交接。

  但他在把簽好了名的平板電腦交還給偵察兵小隊長後，突然發現面前的偵察兵竟然是他曾經的手下。

  然而這個手下卻認不出雷洪。

  無論雷洪如何去跟對方回憶過去的往事，目光呆滯、話無感情的小隊長卻如同機器人一般，對他的話沒有半分回應。在遊民們都進入了指定區域後，直接率領著他的小隊離開了。

  雷洪對小隊長的表現感到滿腹疑惑，從那時候起，他便對那些曾經獲得高升而被調離防控組的昔日手下開始關注起來。

  又是一個嘉賞日。這一次，上級直接把雷洪手下的四個人一次性抽走。這是幾個月以來最多的一次。

  在內衛把人帶走後，雷洪悄悄地跟在後面。

  早就對管控區了如指掌的雷洪一直隨著被帶走的手下走到了一個守衛深嚴，高牆外還布滿了荊棘鐵枝的建築物外。

  這裡雖然有著級別極高的防禦措施，但對於雷洪來說，卻等同於是一個無阻礙的開放式建築。

  因為這幢房子，在誕生日發生前，正是雷洪手底下的產業之一。儘管DM回收公司在接管了這幢建築物之後，對所有的出入口都進行了改造。但當年的雷洪卻是對自己手底下的產業全都設置了藍圖以外的秘密出入口和緊急避險安全屋。悄悄地在外圍轉悠兩圈後，雷洪輕鬆地進入了這幢建築屋。

  可能是由於工期太趕或是人手不足，DM回收公司只對這幢三層高的建築物進行了外圍的布控。對於建築屋的內部，幾乎是毫無安保可言。雷洪輕鬆地在順走了一件全密封的防護服後，便在裡面行走得暢通無阻。

  房子並不算大，雷洪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這建築屋的裡面全都走了一遍。

  但儘管他身上的密封防護服自帶抽風裝置，在走完了這半個小時後，他還是已經汗流夾背。

  在這幢建築物里，他看到了許多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整個建築物被劃分成了四個區域。第一個區域是淋浴間和更衣室。每個進入建築物的人都需要在內衛的武器押送下，沐浴後更換上白色的手術服，才能在得到通知後，進入第二個區域。

  從第二個區域開始，便是恐怖電影一般的存在。

  數十個換上了白色手術服的人整整齊齊的躺在一排排的手術床上。他們的頭髮被剃得乾乾淨淨的，雙目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顯然，他們是被麻醉了。

  讓雷洪感覺到害怕的，是十多台在底部安裝有滾動球的手術機器人有序地給每一個趟在手術床上的人安靜地做著手術——開顱手術！

  這一台台的機器人有條不紊地地通過身上的多條機械臂完成了開顱、止血、鋸殼、大腦電擊、縫合傷口等一系列操作後，又密鑼緊鼓地對下一個躺在手術床上的光頭進行同樣的手術。

  每一台手術的時間不超過三分鐘，比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割條盲腸還要快！在雷洪蹲在一旁偷看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這幾十人已經被完全地施予了腦部手術，又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型機器人推到了下一個區域裡去了。

  雷洪在確定了這個房間任何人再進來後，連忙貼著牆角跟上小型機器人的步伐，跑到了下一個區域。

  第三個區域，是一個陰暗的區域。

  在這裡，護理型機器人給每一個剛剛施完了手術的人類一對一地在手術傷口上噴灑著藥物。這些噴霧型藥物讓這些人腦門上的縫合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便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的手術痕跡。

  就在傷口完全癒合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雷洪大吃一驚，連忙把肥胖的身體縮在了柜子後面。不過沒有一個人發現雷洪的存在——準確來說，這一個個人的眼裡均是茫然，沒有一絲任何的人類情感在裡面。用雷洪向李棟樑表述的形容詞來說，那就是「如同白痴一般」。

  護理機器人有條不紊地從天花板的上方拉下了一個像是頭戴式顯示器一般的設備，一個個地罩在每一個光頭的頭上後，陸續走到牆邊上站著，再也沒有了動作。

  雷洪通過機器人身上的液晶顯示器圖標發現，這些機器人靠牆是為了充電。那麼換句話說，它們需要對體內的電池完成能量補充後，才能繼續作出行動的動作。

  於是他貓著腰，悄悄地走到了其中一個光頭的身旁。又輕輕地抬起了他頭上的頭戴式顯示器，想去看看上面究竟是些什麼內容。

  可惜的是，顯示器里儘是各種由點和線所組成的符號。這些符號與雷洪所認識或是見過的任何文字都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符號與符號之間更是沒有任何的標點相連。

  納悶之下，雷洪只能通過牆上的「EXIT」圖標，往下一個區域去看個究竟。

  第四個區域——也就是最後一個區域——裡面，充滿了詭異的感覺。

  這裡是建築物的第三層，三百多平方米的大平層里，三十多個赤身裸體的光頭在這裡，跟隨著掛在牆上的投影畫幅中的內容做著各種像是廣播體操一樣的動作。

  但與小學生的廣播體操相比，光頭們的動作顯然要誇張得多。他們先是有節奏地做了幾個熱身與拉伸動作，然後就以各種完全違反了人體生理結構的姿勢擺出了各種奇型怪狀的動作。

  可是這些動作雖然違反了人體骨骼結構，在場內響起了一陣陣的「咯咯」聲，但光頭們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痛苦表情。

  有如面癱一樣的光頭們一開始動作總是慢半拍，但越到後面，動作就越是自然。短短的一分鐘後，便幾乎與畫幅中的演示同步一致，場面極其怪異！

  說到這裡，雷洪便已經氣喘吁吁，滿臉蒼白，再也說不下去了。

  不過不用他繼續說，李棟樑便大概已經猜到了後面的事情。因為扁雀曾經在誕生日前給自己說過，DM回收公司掌握了控制夢魔的方法。而雷洪剛剛所說的，顯然就是一種對人類進行手術式大腦改造的洗腦。

  「所以在你發現了DM回收公司對你的手下進行手術式洗腦之後，你就逃跑了？」

  雷洪喘了很久的粗氣，才慢慢地緩過了神：

  「不僅僅是手術式的洗腦……當時我只當DM回收公司是要培養絕對忠誠的士兵，所以才進行這種手術式的洗腦。

  說白了，這跟我們以前在聚閒樓騙小孩加入我們時都是一樣的，不過我們是通過利益與話術的誘惑，他們更簡單直接一點而已。

  但後來我又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在那次之後，我又悄悄地去偷看了幾遍。

  我發現，他們每次帶去那個『洗腦屋』的人，少則三、四十人，多則七、八十人。但每次被成功洗腦改造出來的，最多只有一半！」

  李棟樑大為不解：

  「那剩下的人呢？都被遣返了嗎？」

  雷洪的表情恢復了一開始的冷靜：

  「不，他們被做成了罐頭。」

  聽到這裡，李棟樑頓時感覺到一陣噁心。隨著噁心的感覺愈發強烈，最後蹲到一旁，從乾咳到乾嘔，最後「哇」地一聲把早上的早餐嘔得一乾二淨，喘了好一陣粗氣，才回到了雷洪的身旁：

  「所以，你是擔心在管控區里吃到人肉罐頭，才逃出來的？」

  雷洪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默默地看著李棟樑，笑而不語。

  李棟樑頓時明白了這個怪異的笑容所包含的意思：

  「你……你知道了自己已經在管控區里吃了幾個月的人肉罐頭！所以……所以你是為了不被做成罐頭，才自己一個人逃跑了出來！」

  雷洪終於按捺不住，一陣狂笑！狂笑過後，才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就你這有異於常人的聰穎，你還說你不是李棟樑？我打死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