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商人眼中只有利益

  鄭付雲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不可能的啊，我這麼跟你說吧，如果說那壇酒真的是他範文清釀的，那就絕對不可能有十八年，可他卻大言不慚的吹噓有十八年，無非就是為了抬高身價，引人上當。

  可如果說，那酒真的是足年足月十八年的話，那就絕對不可能是他範文清釀的，

  那肯定是別的哪個釀酒高手釀出來的酒，然後被他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搞到手，然後就恬不知恥的說是自己釀的，再掛上他新月酒坊的牌子來賣天價騙錢，

  而且以他的性格，說他是偷的搶的都有可能，總之，這個事就只有這兩種可能，絕不可能有第三種。」

  秦詩若不由憤恨道：「哼，好你個範文清，一天到晚把信譽掛嘴邊，虧本捕頭以往還那麼捧你的招牌，搞了半天，卻是掛羊頭賣狗肉，欺騙顧客買主，騙人錢財，哼，你給我等著，看本捕頭到時候怎麼收拾你。」

  吳昊琢磨了一下，問道：「那以你所見，你覺得他更像是那種可能呢？」

  鄭付雲想也沒想，就道：「當然是第二種了，我說過，他釀酒的配方都是偷的酒痴先生的，要不然，他區區一個打雜的，憑什麼釀出好酒來。」

  吳昊道：「酒痴先生，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範文清的新月紅配方是偷的他的，你有什麼證據沒有。」

  鄭付雲道：「當然有證據了，你先聽我說，這酒痴先生乃是一個釀酒世家的獨傳弟子，他愛酒成痴，故自稱酒痴先生，乃是一個風流瀟灑的俊俏浪子，

  他跟咱們這些做酒生意的商人不同，不瞞你們說，咱們這些做商人的，都是以逐利為第一目的的，所以品質跟利益相比，我們都是會毫不猶豫選擇利益的，但是酒痴先生卻不同，他是以釀酒的最高的境界為目的。

  他釀酒從選材，到釀製，全都苛刻的叫人難以接受，就比如最基本的水，他曾經在釀一種酒的時候，認為只有冰山之巔最古老的千年寒冰之水才最適合，為此，他不惜獨行數千里前往吐蕃的聖山，攀上頂峰，只為取那一壇千年寒冰而用。

  再比如，制曲用的小麥，當他認為只有嶺南鍾園山中的初熟小麥，才最適合他所釀的酒時，他就會去鍾園山親自挑選最好的小麥，而且還是一粒一粒的精心挑選。

  選料尚且如此，就更別提複雜的釀製工藝了，正因為他如此苛刻，所以他釀出來的酒，才被所有同行公認是天下第一，這點我也是一萬個心服口服的。

  但同樣，也正因為他如此苛刻，所以，他的技藝才註定不可能推廣發揚，你們可以想像一下，要是咱們這些釀酒的商人都像他這般這樣，那咱們會是個什麼結果，我不知道別人會怎樣，但我肯定就是要去喝西北風了。」

  吳昊呵呵一笑，鄭付雲說的的確在理，酒痴先生的技藝雖然是值得肯定，但生意畢竟是生意，如果商人都像他那樣追求品質，那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這就跟藝術品和量產貨的定位一樣，藝術品雖然高雅，但卻不是普通人消費的起的，量產貨雖然低廉，但卻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兩者各有所長，都有他存在的道理。

  鄭付雲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道：「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他範文清是偷的酒痴先生的配方嗎？」

  吳昊道：「為什麼？」

  鄭付雲道：「因為我喝過真正的新月紅。」

  吳昊，秦詩若，還有朱長久都怔住了，真正的新月紅？什麼意思？難不成範文清的新月紅還是假的不成。

  說到真正的新月紅，鄭付雲的表情變的一片回味無窮。

  那是在十六年前，那一年，酒痴先生來到了長安，並且向長安城各大酒行里的名士發出了邀請，請他們一起到紅葉酒坊來相聚，他會在聚會上用新釀出的一壇美酒來款待大家，請各位名士鑑賞。

  能得到酒痴先生的邀請，對於制酒行業里的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幸，更何況，大家都知道，酒痴先生釀出來的酒，那絕對是滴滴珍貴如天露，人間難得幾回嘗，於是大家都欣然赴約。

  酒痴先生只準備了一小壇酒來招待與會的眾人，所以每人都只能嘗到一小杯，但猶是如此，每個人也都已經滿足極了。

  鄭付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有幸嘗到了一小杯，據他所說，嘗過那一杯之後，自此再不知酒味，仿佛全天下的美酒從此以後，在他眼裡都與白開水無異，那杯酒端的是讓他大開眼界，一生回味。

  不久之後，酒痴先生離開了長安，再無人知其下落，原本鄭付雲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嘗到如此美酒了，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三年之後，範文清的新月酒坊釀出的第一批新月紅出窖了，開始正式面世銷售。

  範文清的新月紅一經推出，就立刻受到了各方追捧，新月酒坊也因此一炮打響，短短數年間，就傲視長安城整個酒業。

  新月紅剛開始面世的時候，風頭太盛，鄭付雲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理了，於是他也買了一瓶回來，想要見識一下，然而當他嘗過之後，整個人就驚呆了。

  這新月紅的口感，怎麼這麼像酒痴先生當年請自己喝的那瓶新酒？這是怎麼回事？

  不止鄭付雲一個人這麼認為，鄭付雲問過當年一起赴會的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是這種感覺。

  雖然新月紅跟當年酒痴先生的酒比起來，酒中的內涵與韻味都遜色了不少，而且口感也只是形似而非神似，但他們都是品酒的行家，他們依然能斷定，這新月紅的配方，絕對就是當年酒痴先生那瓶酒的配方。

  只不過酒痴先生是以一個釀酒大師的態度，以追求酒的最高品質，用心血釀製。

  而範文清則是以商人的態度，以追求利益為唯一目的，竭盡全力的大批量化生產，

  據酒痴先生所講，他的那瓶酒，必須在有山泉水的溶洞裡，冷藏八年方可出窖。

  但範文清的新月紅頂多三年就急不可待的出窖銷售了，從選料，到釀製過程，他都是得過且過，能省就省，所以才會相差這麼多。

  酒業里的同行都知道，酒痴先生當時是沒有收徒的打算的，而且據酒痴先生自己所說，他收徒的第一條件就是，絕不收有靠酒發財之心的人為徒。

  因為他很清楚，一個只想靠酒發財的人，是絕不可能釀出世上最好的酒的，他們眼中都是只有利益，沒有品質。

  就算教了他們，他們也會為了利益，而放棄初衷，將配方一陣亂改，改成對賺錢最有利益的配方，所以這種人，酒痴先生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既然如此，那他範文清的配方是怎麼來的？買的？不可能，酒痴先生如果真的想賣配方，那長安城的酒業大商們，絕對會不惜一切，甚至是變賣家產也要搶到手的，他範文清區區一個打雜的下人，拿什麼資本來爭？

  既然不是買的，那就是偷的？搶的？騙的？還是……

  說到這裡，鄭付雲及時的停住了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讓吳昊他們自己去想像。

  吳昊雙目緊鎖，秦詩若也兀自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