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命運的折磨
2023-11-25 22:13:35 作者: 虞姬
吳昊回到長安街以後,躺在床上仔細的回想著現在他們掌握的種種線索,可是想來想去,也始終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明明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泄露了考題,但是這個假設卻並不適合這個案子,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
吳昊躺在床上看著床頂,一遍一遍的自語著:「不對,肯定是有什麼關鍵的地方被遺漏了,要是不找出來,這案子恐怕就會陷入死胡同了。」
不知不覺,明月西斜,拂曉就要到來,吳昊還是沒有想明白,最後困的不行,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吳昊起了個早床,然後就到了馬潭山,這裡是案發現場,孫山就是在這裡死的,吳昊昨晚想過了,現在案子止步不前,那肯定是有什麼關鍵的地方被遺漏了,他決定從頭開始梳理,看能不能將那個被遺漏的關鍵點找出來。
那塊染血的石碑還矗立在那裡,石碑上殷紅的血跡在提醒著人們,幾天前,有一個年輕人的生命在這裡隕落,陽光下,血跡越發的鮮紅,仿佛在對吳昊做著無聲的吶喊,哀求吳昊替他伸冤報仇,吳昊無奈的嘆了口氣。
吳昊不忍看這觸目驚心的血跡,於是踱步走到了石碑的正面,原本他只是想對著河面清靜一會,卻沒想到,當他來到石碑的正面時,他的整個人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眼睛盯著石碑,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石碑的正面刻著『馬潭山』三個字,但是石碑下角,卻多出了兩行嫣紅的字跡來。
「大魁天下士,無恥竊文賊!」
大魁天下,是人們對狀元郎的一種別稱,而竊文賊顧名思義,就是指抄別人文章的無恥之徒,這兩行字是在痛斥金科狀元張文玉,乃是一個剽竊他人文章的無恥盜賊!
這究竟是誰把這兩行字寫在這裡的?吳昊的思緒快速的飛轉著。
張文玉的那首《飲馬話斜陽》雖然已經傳的街知巷聞,但事實上,那些街頭巷尾的小百姓們,卻是沒有一個知道內情的。
是孫山的友人?不可能,他自己都是抄別人的,這件事傳出去他可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是不可能對任何人講的,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自己抄的這首詩,會好死不死的抄的跟狀元一模一樣。
是貢院的某個考官?也不可能,一來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張文玉跟孫山到底是誰抄誰,二來,如果這件事情傳出來,對他們來講,也是非常不利的,所以他們也是不可能往外面傳的。
那麼,就剩下唯一一個可能了,那就是,留下這兩行字的人,是詩的原作者,原作者應該是在街上聽到了自己所作的詩,被張文玉抄去中了狀元,所以便心懷怨恨,留下了這兩行字。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原作者會這麼巧,剛好選擇在這塊石碑上留下這兩行字呢?
吳昊自然不信這是巧合,他堅信,原作者之所以非要選在這裡,那一定是有他的目的的,於是吳昊想到了孫山死時的情形。
孫山是被兇手殺死後,扔在這塊石碑上趴著的,當時吳昊本來是懷疑這個舉動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的,可在反覆確認後,最終因為沒有證據支持,所以放棄了這個猜想。
是現在看來,當時自己的懷疑並沒有錯,這塊石碑肯定是有問題的,這就是被自己遺漏的本案最關鍵的地方!
吳昊觀察了一下那兩行殷紅的字跡,然後觸摸了一下,用指甲刮下了一些紅色的粉末放在鼻前嗅了嗅,眉頭微微一皺。
這不是血跡,而是一種紅色的染料,至於是什麼,吳昊一時還想不出,但是當他看向遠處滿山的茜草時,心裡便有了答案。
這應該是用茜草根提煉的染料寫下來的,吳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自語道:「血跡容易洗掉,但茜草根的染料是很難洗掉的,既然這樣,那就正好可以看看這血跡下面,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吳昊的目光轉向了左側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他又看到了那個不幸的馬奴趙謙,趙謙躺在山坡的草地上,頭枕著一個小破布包,目不轉睛的看著藍天,他的眼神沒有同齡人的那種無憂無慮,跟青春的熱情,他的眼神寫滿了沮喪與悲觀,嘴裡還不時的唏噓嘆著氣,叫人看了頗為無奈。
吳昊走了過去,邊走邊笑道:「嘿!兄弟,能幫個忙嗎?」
趙謙趕緊坐了起來,看著吳昊,有點青澀的道:「神探你說笑了,我一個小小的馬奴,能幫你什麼忙啊?」
吳昊哈哈一笑:「小兄弟,你別老是這麼自卑好吧,你還這麼年輕,誰又能保證你將來不會一朝沖天呢。」
趙謙苦澀的笑了笑,眼中的神情也更顯落寞,他自己的命運他自己清楚的很,他是朝廷的馬奴,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一輩子都只能給朝廷餵馬,哪會有什麼登天的機會。
吳昊看在眼裡,也不知該怎麼勸他了,只能在心裡默默的為他嘆息了一聲。
然後,吳昊又淡然一笑:「算了,不說了,我現在是真的有事找你幫忙,你知道那石碑上的兩行字是誰寫上去的嗎?」
趙謙低著頭,不敢看吳昊,低聲的說了句:「不知道。」
吳昊眉頭一皺:「你每天在這裡牧馬,你會不知道?」
趙謙道:「我只是白天來啊,晚上我都是回軍營的馬房睡的。」
吳昊一怔,心中又是一陣感慨,好好的一個少年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被無情的剝奪了自由,一無所有,每天只能跟馬匹一起擠在馬房裡棲身,命運對他的折磨,實在是太過分無情了。
吳昊見狀也不好再追問了,於是只好道:「好吧,那你現在手上有什麼柔軟一點的抹布沒有,你去幫我把那石碑上的血跡洗乾淨,記住,動作一定要輕,千萬不要魯莽,因為那後面很可能有對我很重要的東西,你幫我洗好,我付你十……,不,我付你一百兩報酬,怎麼樣?」
這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但吳昊實在是替趙謙惋惜,所以故意想幫幫他。
趙謙吃驚的看著吳昊,半天說不出話來,吳昊笑道:「你沒有聽錯,我說的的確是一百兩,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先把錢給你。」
說著,吳昊就把手伸進了衣襟,準備給趙謙掏銀票,但趙謙很乾脆的道:「不用了,這個忙我幫不了。」
吳昊一愣,繼而笑道:「為什麼,一百兩誒,這麼好賺的銀子,你都不賺?能說說為什麼嗎?」
趙謙咬咬嘴唇,小聲道:「因為……因為這銀子我賺不了。」
吳昊一愣,繼續追問道:「為什麼?」
趙謙眼中有了一絲怨氣,沉聲道:「像我這種馬奴,連自己的命都是朝廷的,別說一百兩了,就算是一千兩也沒用,你把錢給我,我回去還是得上交朝廷,否則就要受罰,我可不想再挨鞭子了,所以還是算了吧。」
吳昊震驚極了,這種慘無人道的官奴制度,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定的,他剝奪了人一生所有的希望,將人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只能麻木的活著,他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吳昊苦笑了一聲:「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幫忙,那我就自己動手好了。」
趙謙一驚,急忙道:「不,我……還是我來幫你吧,我不要你的錢。」
這下吳昊不懂了,這趙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感覺怪怪的。
趙謙看了一眼那塊石碑,嘴角撇了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行動起來,他對著遠處的馬群吹了一聲響亮的鳴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嘶鳴的飛奔而來,然後,趙謙從地上的小布包里,取出一把專門給馬匹修鬃毛用的剪刀,剪下了駿馬的一縷馬尾,綁在木棍上做了一個簡單的刷子。
吳昊呵呵一笑,這少年確實挺聰明的,用刷子刷的話,的確會精細很多,應該就不會損壞掉石碑上的證據了。
趙謙去河邊打了一桶水,然後用刷子蘸了水,在石碑上開始清洗起來,吳昊也沒什麼事做,剛好看到了趙謙留在地上的那個小布包,一時好奇,就打開來看了看,然後,整個人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