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泥門濕沙壁

  到了第二天，吳昊跟秦詩若便來到了貢院，軟餅也跟著同行，這裡前幾天是考生們考試的地方，也是考官們審卷的地方，現在考試已經結束，便恢復了以往的清淨。

  秦詩若直接到後書房找到了主考官邱紅毅，邱紅毅已經年過五旬，久經官場，閱歷豐富，知道秦詩若是個惹不起的大小姐，所以對秦詩若極為的巴結討好，秦詩若也對他表現出了少有的客氣，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聽到秦詩若要查閱孫山的考卷，邱紅毅顯得有些為難。

  吳昊笑道：「怎麼了，邱大人，你可千萬別說孫山的考卷不見了或是怎麼了哦，那樣的話，我可是會多想的。」

  邱紅毅乾笑了兩聲：「神探說笑了，此乃貢院，國之重地，怎麼可能會遺失考卷這麼重要的東西呢，神探千萬別多想，只不過因為考卷眾多，而且都已經封存，入庫，想要專門調出一份來，恐怕要費點時間是難免的。」

  秦詩若道：「費點時間不打緊，今天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等著，你找到了就馬上拿過來給我們過目。」

  邱紅毅忙不迭道：「是是是，大小姐請稍坐片刻，我這就派人去取來。」

  說完，邱紅毅離開了書房，吳昊的目光變的深邃起來。

  三個人在書房裡等邱紅毅拿考捲來，可邱紅毅卻好像忘了他們幾個人一樣，茶都換了三遍水了，也不見他回來。

  吳昊忍不住道：「調一個封存的考卷出來，真的有這麼麻煩嗎？」

  秦詩若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是吧，畢竟考生那麼多。」

  見秦詩若這麼說，吳昊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吳昊終於等不下去了，他要去庫房找邱紅毅，秦詩若想了想也點頭同意了，就在他們要出門的時候，邱紅毅終於回來了。

  他的手裡捧著一迭考卷，一個勁的抱歉道：「實在該死，實在該死，讓大小姐跟神探久等了，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庫存的考卷實在太多，下官也是沒辦法……」

  秦詩若不耐煩的道：「行了，廢話就別講了，考卷給我。」

  「是是是，大小姐請過目。」邱紅毅遞上了考卷，秦詩若接了過來。

  考卷一共有十二張，唐朝的考試內容主要是墨義、口試、貼經、策問、詩賦等內容，十二張考卷就包含了這些內容，然後考官們根據考生的答卷評分，成績優異者就能脫穎而出，金科及第，成為進士。

  秦詩若先把考卷給軟餅看了一眼，軟餅看過幾頁之後，很肯定的點了點頭，他肯定這份考卷的確是孫山的筆跡，沒有作假，秦詩若這才放心下來。

  吳昊跟秦詩若一起審閱孫山的考卷，兩個人的眉頭很快就弓成了彎形，雖然吳昊對這種古文考試一竅不通，但他也能看出，這個孫山連好多常識性問題都答錯了，連最基本的儒家三聖是哪三聖他都答錯了。

  看來這孫山的成績很普通啊，不，這種水平都不能說很普通了，應該說是上不了台面才對。

  這樣的成績能考中進士？吳昊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了。

  吳昊一邊翻著考卷，一邊沉聲道：「邱大人，冒昧問一句，你們審卷都是以什麼標準來判定上榜學子名單的，恕我直言，我真的有點看不懂了。」

  邱紅毅尷尬道：「這個當然是根據學生們的成績來做評斷標準了，這是朝廷定下的規矩，可不能胡來的。」

  秦詩若冷笑道：「哦，是嗎？那你倒說說看，以這個孫山的成績，他是拿什麼取得榜上之名的？」

  「沒錯，他憑什麼！」軟餅也氣憤填膺的在一旁爭道，在沒有看到孫山的考卷之前，他還認為孫山是因為超常發揮，所以才贏了他，但是現在他看到了孫山的考卷，才明白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現在他心裡別提多不服了。

  邱紅毅笑的更勉強了：「不瞞大小姐，孫山這個考生的確有點特殊。」

  秦詩若緊追著問道：「特殊？什麼特殊？」

  邱紅毅道：「是這麼回事，他的其他成績確實一般，甚至還略微低下，但是負責給他審卷的考官，最後看到他寫的詩文大作時，一時驚為天人，判案叫絕，給他的詩文打了個滿分加優，並且對他極為保薦，甚至不惜跟其他考官爭的面紅耳赤，幾乎翻臉，不得已咱們只能承認了他的成績，於是，他就成了最後一名的末等進士了。」

  秦詩若道：「哦？有這回事？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寫出了什麼驚天大作，竟讓素未謀面的考官對他如此讚賞了。」

  於是，秦詩若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頁是由考生根據考題，自由作詩或詞，這就相當於現在的語文作文題，屬於高加分題。

  邱紅毅說的如此誇張，吳昊他們本以為可以看到什麼驚天偉作，結果，翻到最後一頁，幾個人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詩賦的主題是詠暮色斜陽，抒心中之志，大概的意思就是借描寫夕陽景色，表達心中志向，主題算是挺高雅的，然而孫山寫的卻是。

  泥門濕沙壁，

  酒繪蝦碧碧，

  碩花香芳僻，

  暮幽曉寂寂。

  幾個人瞪了半天眼珠子，也沒回過神來，他們總感覺這首詩念起來怪怪的（各位小夥伴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啊，嘎嘎）。

  最後吳昊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邱大人，恕在下才疏學淺，實在看不懂這首詩表達的到底是個什麼鬼，這特麼到底好在哪裡，求解釋。」

  邱紅毅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咬著牙解釋道：「這首詩描寫的是黃河農家的夕陽美景，大概的意思是，黃河的泥水浸濕了兩岸的沙壁河床，作者坐在一家岸邊的農家酒館，喝著美酒，品嘗新捕撈上來的碧蝦，幾朵繁花在僻靜的角落散發出醉人的芳香，不知不覺間，暮色悠悠，夕陽西下，天地歸於沉寂。」

  解釋完之後，邱紅毅滿臉通紅，汗如雨下，小心翼翼的問道：「神探，我這解釋怎麼樣，您能聽懂不？」

  吳昊他們的嘴角抖了幾抖，一起豎起了大拇指：「你是個人才。」

  邱紅毅乾笑道：「過獎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

  「砰！」秦詩若陡然狠狠的一拍桌面，恨聲道：「就這種狗屁不通的破詩，你們也敢說他是驚天神作！你真當咱們沒讀過書好騙是吧！」

  邱紅毅嚇的臉都抖了起來，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小姐，您冤枉我了啊，這不是我說他寫的好，而是……而是負責給孫山審卷的考官非要說他好啊，下官也是很無奈啊。」

  軟餅暴跳如雷，激動萬分的吼道：「是哪個王八蛋給孫山審卷的，叫他滾出來，我要他把我的進士還給我！」

  吳昊怕軟餅激動過頭，控制不住自己，連忙攔住了他，然後對秦詩若道：「看到了吧，這裡面肯定是有問題的，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秦詩若厲聲對邱紅毅道：「說！是誰負責給孫山審卷的，馬上叫他滾來見我！」

  邱紅毅哭喪著臉，一個勁的道：「是是是，下官這就是去把他叫來，大小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