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一分鐘

  隨之，身後滔天的殺意，一瞬間升騰。

  我看到了什麼？

  無邊無際的血海，血腥味濃郁的根本喘不過氣來，雙腳被泥濘的陷落。

  我抓了一把，是血，整片的土地全都是血，這是死了多少人才能造成的絕望？

  我根本不敢去想這個數字。

  「唐辰，還愣著幹什麼？逃，快逃啊…… 」這次，女靈的聲音已經可以用悽厲來形容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麼急切，猛的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停下來了。

  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身後就是一雙黑色的靴子……

  「看來，你被算計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次，那個聲音就在我身後，甚至，我都能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

  呼吸出來的氣體，噴在我脖子上，陰冷，絕望，嗜血……

  哪怕對上杜一，對上大祭司，甚至對上莫離的神識……

  我也沒像現在這麼絕望過，整個人都瀰漫著無力感。

  沒錯，就是無力，好像哪怕我拼命，不惜底牌盡出，只要他想，還是可以輕輕吹一口氣，就要了我的命。

  「是嗎？」我咬牙猙獰的反問，只是兩個字，嘴角就全都是血。

  「啊？有點意思了。」他有點驚訝的冷笑。

  「呵呵。」我也笑了，背後的殺意更加濃厚了，我把舌頭都快咬爛了，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恍惚。

  殺意，無邊的殺意。

  他怒了，這種自視甚高，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存在，是不容許別人挑釁和平視的。

  我就應該恐懼，哀求，甚至不敢對視他的眼睛，不敢回答他的話，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哪怕會覺得無趣，厭惡，鄙夷，但也不容許有其他的反應。

  「呵呵。」我艱難的冷笑，血順著嘴角，一滴滴的都快淌成縷了。

  威壓濃郁的都快成液體了，「你是…… 神族。」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的身份，沒有任何徵兆，甚至沒有任何原因。

  這麼強大的感覺，只有莫離的神識，曾經給過我一絲，但也就只是一絲絲。

  「怎麼？一千多年過去了，神族在新的地方混得不好，又打算回來欺負普通人？」

  我知道這麼說，是在作死，但我不作死又能怎麼樣？我跪下求他，他就會放過我嗎？

  顯然不會，那我憑什麼還委屈自己，給他取樂。

  「詆毀神族，你該死。」他竟然沒有否認，「你會為剛才的話後悔。」

  我拼命的扭頭，這回，我是真的打算看清楚，可惜，威壓壓制的我根本做不到。

  「呵…… 」神族不愧是神族，說話都這麼難，可我心裡說不出的牴觸，「難道我說的不對？」

  看來大祭司沒有說錯，神族果然要回歸，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回歸之路應該也不是很順暢。

  至少現在能夠到來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實力還不穩定。

  「你想死？不會那麼簡單的。」他的殺意突然收斂了些，「當年驚才絕艷的殺神莫離，怎麼混到這個地步？

  嘖嘖，我的本體還沒有降臨，你就承受不住了？不是說，要留在地球，不是說，要讓我們都後悔嗎？」

  「現在，該後悔的那個人，是你吧？」

  「你不是斷定，當初的決定是錯的嗎？那現在呢？你還覺得是錯的嗎？」

  「神族終將被人族毀滅，莫離啊莫離，這話也就只有你敢說了吧？我都捨不得殺了你，怎麼辦？

  真想讓你親眼看看，你看好的人族，是怎麼一個個死在你面前的？」

  他不斷的說著，但沒有一句是說給我的。

  我卻聽的越來越心驚，他竟然認識莫離，而且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真身還沒降下來，就已經恐怖到了這個地步嗎？人族，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還有……

  「神族為什麼一定要殺光人族？」我幾乎是從牙縫裡，硬擠出這個問題。

  我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地球的靈氣濃度不夠了，根本不足以支撐神族的發展。

  為了讓人族還能繁衍，生存一段時間，神族才決定冒險遠離。

  但聽他剛才的話，怎麼像是……

  神族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莫離才會斷言，兩族一定水火不容，而且顯然，莫離是看好人族的。

  也是為此，執意留下來，從地球上，只剩下他這唯一的真神來看，這只是他一個神的看法。

  其餘的，全都站在他的對立面。

  「你竟然不知道？」他明顯有點驚訝，「看來，你還沒恢復莫離的記憶啊，怎麼辦？突然不想就這麼殺你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當時的選擇有多錯？

  等你再次重生，一切都已經成了定數，那不是太無趣了嗎？」

  他嘴上說著不想殺我，但殺意卻一點減退的意思都沒有。

  剛出現的時候，他還只是高高在上，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波動，但是現在……

  哪怕他還是很淡定，我卻聽出了猙獰，嗜血的味道。

  「呵，所以呢？你現在是想放了我嗎？」我就是故意問的。

  明知不可能，我也沒真的抱著那種幻想，可我就是不爽，他明明都打算殺我了，還要一直聒噪個沒完。

  顯示自己的實力，滿足該死的優越感。

  可偏偏這一切，還都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曾經跟莫離的過節。

  好吧，我是莫離的轉世，這些也不是不行，關鍵是我不知道啊，要麼就說明白，要麼就直接說這輩子的。

  雲山霧罩的，不是欺負人嗎？

  我是真的生氣了，可沒想到，他卻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為難的說，「我是真的不想現在就這麼殺了你，但放了你，似乎也不行，我沒辦法交代。」

  「擦，那你想怎麼樣？」我已經快瘋了。

  這人是有多奇葩，我都快找不到對死亡的恐懼了，只剩下滿滿的怒氣。

  他好似也在思考，糾結，好一會兒，突然興奮的拍手，「有了，這樣，我先放你跑一分鐘。

  如果一分鐘後我還是抓住你了，那我就殺了你，如果你成功跑掉了，我就放過你。」

  他說的很認真，竟然不像是在開玩笑，我頓時有點興 奮，「真的？」

  雖然我知道，他肯定有必要的手段，不說別的，就憑神族兩個字，實力就不敢想像了。

  但好歹也是機會不是。

  他很肯定的「嗯」了一聲，「如果你跑的掉，那就是命不該絕，我強行降下人間，本來就被天道規則不容。

  在你這件事上，我就順從天道吧。」

  他說完，就自言自語的嘀咕，「祭煉用什麼人都行，哪怕沒有你強大，大不了多殺幾個，還有幾個小時才天亮，來得及。」

  我心一緊，差點脫口而出的問問，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不過最後一刻，還是硬忍住了。

  這肯定是天大的秘密，甚至說不定，跟神族回歸有關，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反正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腦筋有點不夠用。

  要是必死無疑，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但現在明顯有一線生機了，我總不能自己非要作死吧。

  線索既然都出現了，我就不信挖掘不出來，不急在這一時，我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怎麼先活下來再說。

  「好，一分鐘就一分鐘，不過你不能在我身上做什麼手腳吧？」我試探著講條件。

  他跟受到污衊一樣，憤怒的跺腳，「當然不會，我想抓你還不容易嗎？還需要做手腳？」

  「嗯嗯，沒錯，就是太容易，才擔心你沒有挑戰感。」我摸了摸鼻子，這麼狗腿，真像豬小弟啊。

  也得回他總在面前轉悠，不然危急時刻，我哪發揮的出來。

  「還有問題嗎？」他已經有點不滿了。

  我哪還敢多說別的，商量著提到最後一件事，「既然是順應天意，總得有個時間限制吧。

  總不能你一年之後找到我也算吧？那我也用不著跑了，地球就這麼大。

  你又知道我的存在了，不想找都能碰上。」

  「呼，呼呼…… 」身後憤怒的呼吸聲，「一分鐘，讓你先逃一分鐘，我也找你一分鐘，只要你有本事逃的掉，我就不殺你。」

  一分鐘……

  說短不短，但是說長也真的不算長了，人類跑步的速度是有極限的，我不管從哪個方向跑。

  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千米，一分鐘之內，搜遍三千米，對於普通人而言就是開玩笑。

  但是對於神族而言，甚至只是一個眼神的事。

  更何況，我總不能就突然一停，站在大街上，那離多遠都能看見。我得躲，這附近連個可以遮掩的地方都沒有。

  我能往哪兒藏？牆後面？不是我嚇唬自己，他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站在空中，俯窺一下。

  之前算計了他答應，這次找不到，以後都不親手殺我之類的小得意，這會兒都熄滅了。

  活著，不太容易啊。

  腦袋空前運轉，不過腳步可以點沒敢耽擱，一分鐘，只有短短的六十秒。

  不管最後怎麼打算，但是第一件事，都是遠離他，越遠越好，我可不會以為什麼燈下黑之類的。

  他是神族，哪怕沒有作弊的念頭，但是本身血脈里的敏感，和對氣息的感悟，就足夠在第一時間，發現我的存在。

  「女靈，能幫我掩蓋住氣息嗎？」我急切的溝通，這是我之前就選定的辦法。

  很冒險，但也只能如此了。

  女靈的聲音很虛弱，顯然，之前兩次強行提醒，還是傷到了根本，不過還是斬釘截鐵的回答，「可以」。

  我心疼的不行，可也沒矯情的說不需要，我很清楚自己對於女靈的意義。

  我必須活著。

  「喬桑，我需要莫離當年的氣息。」我看出來了，這個人對莫離是有怨恨的，即使過去了一千多年，還是半點沒衰減。

  只是掩蓋氣息還遠遠不夠，所以，我需要用莫離，來激怒他，擾亂他的心境。

  我在他眼裡，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甚至，如果不是因為莫離，他早就隨手把我殺了。

  所以……

  我篤定他不會較勁跟我計較，如果有還能有人模擬的出，莫離千年前的氣息，那就只有喬桑了。

  畢竟當時，正是他們初相識，愛的最深刻的時候，而後來的莫離，變得痛苦，內斂，整個人的氣息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哪怕還能第一時間辨認出，是同一個存在，卻對那個人，造成不了心境上的衝擊了。

  「好，你需要她怎麼做？」喬桑無法從靈氣里給我傳話，只能藉助女靈傳達。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一分鐘，這都已經過了大半了，我急的不行，拼命讓自己冷靜。

  好在，現在一切的回答，都是讓我滿意的，「到時候我會散出，屬於喬桑的本源陰氣，她可以藉助陰氣，釋放莫離的氣息。」

  這種模仿的，會很淡很淡，不過對於我想要達到的目的而言，卻是足夠了。

  真要是真正的本源氣息，那個人反而會瞬間清醒，畢竟莫離早就死了。

  女靈不愧是女靈，哪怕時間緊迫，也沒有一點慌亂，「陰氣是從你身上散發出去，莫離的氣息也會，你確定不會暴露你的位置嗎？」

  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想過，但一來我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二來嗎……

  我眯了眯眼睛，這還是之前，無意中發現的，在屏蔽自身氣息之後，陰氣好像是直接散開的，至少在周圍瀰漫的時候，無法準確找出哪裡是濃烈。

  他的驕傲，註定他不會食言，一分鐘……

  我要賭的就是一分鐘之內，不被他找到。

  我一直在心裡默數，只剩下五秒鐘的時候，我迅速閃到一個下水井裡，跟著蓋上蓋子。

  我第一次用神識掃視這麼精準的方位，幸好，成功了，跟著靈氣，陰氣，同時釋放。

  胸口一窒，呼吸都完全停頓下來，就連我自己，都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氣息。

  陰氣瀰漫的不快，也就方圓二十米的範圍，不過也足夠了，陰氣里裹夾著，淡淡的真神氣息。

  很純粹，很乾淨……

  「呼…… 」我默默鬆了口氣，但其實連一絲氣息波動都沒有。

  我已經做了一切我能做的，到底能不能逃得掉，真的得靠一點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