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夜幕降臨

  「為了保護他們？」

  「你在胡說什麼？」

  「絕對不可能，你是打算說，勇子是好人，我們全都錯怪他了嘛？」

  「你現在是在溜須勇子？你以為他能放過你？」

  這裡只有這麼幾個村民，反彈的聲音，去比我還要大，甚至，就連老村長，都一臉的不贊同。

  只有白事先生，一副風輕雲淡的架勢，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

  李叔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自私的人，看誰都自私。」

  這話已經很有禪意了，不過現在根本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也沒人想聽他說這些。

  可惜，我們想知道的，李叔就都不知道了，這句話，還是他當時太生氣，在跟李子喝酒的時候。

  揚言要去找勇子算帳的時候，李子怎麼都攔不住他，才說的。

  「那你就沒問問為什麼？」老村長比我先忍不住了，還不確定的問：「說不定，就是李子擔心你惹上麻煩，故意說出來騙你的。」

  這倒也是個說法，更何況如果真像李叔說的那樣，那之後呢？

  為什麼李子沒遇到其他的危險，反而是一家三口，都被這個揚言要保護他們的勇子，給活活撞死了。

  就算是誰看了，也沒法說，當時的事情只是意外，他故意把他們一家三口都約出去……

  突然，我整個人都僵住了，我突然想起來，歪叔說過，當時車子過去了。

  李子一家三口都是笑眯眯的，李子甚至在熱情的招手攔車。

  這絕對不是對待恩將仇報的人的態度，哪怕他性格再好，也說不過去。

  所以……

  「李子說的是真的，他也是真心把勇子當成朋友的。」

  我沒注意到，自己竟然把心裡想的，直接就給說了出去。

  老村長他們全都看向了我，不過好歹我還頂著張真神的臉，他們心裡再不認同，也不敢跟質問李叔一樣，質問我。

  最後還是老村長弱弱的問道：「真神是相信，李子說的嗎？」

  這話問的很有水平，不是問我相不相信李叔的話，而是問我，相不相信李子的話。

  這分明是想讓我給勇子背書啊，呵，別說現在的勇子，已經不是當初的勇子了。

  就算是當時，勇子有感情，真心想保護的，也就只有一個李子而已。

  最多也就是他們一家三口，至於村子裡其他的人，別說保護了，沒直接報仇，怨恨，就已經算是勇子這人本性不壞了。

  是，村民也都是為了自保，沒什麼真正的壞心，但就像李子媳婦說的那樣，當時要是真的把勇子趕出去。

  他那么小，就只有死路一條，人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那勇子當然也可以。

  作為差點被害死的那一方，他有權力去怨恨。

  我警告的看了老村長一眼，我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但並非一定要他配合不可，想讓我幫忙可以，但是態度一定得端正。

  否則…… 我不介意讓他明白，真神之怒，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老村長瞬間縮了脖子，不敢吱聲了，我這才看向李叔，讓他接著說。

  李叔感激的看著我，「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以我的性格，肯定是得刨根問底的，但很奇怪，我第二天醒酒，什麼都不記得了。

  就只有這一句話，原因，甚至是之後我們又說了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又忍不住去問過兩次，也不能這麼說，頂多算是我想過去問兩次。

  但之後發生的事，跟之前一樣，也全都不記得了，我心裡害怕啊，就沒再敢問過。

  反正他們心裡清楚就行，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想到…… 」

  說到後來，李叔的聲音就有點哽咽了，這年頭，越是沒良心的人，就過的越是自在。

  李叔是個熱心腸，又對李子是真的好，事情發生之後，自責的不行，甚至隱隱覺得，是他的疏忽，才造成李子的死亡。

  要是他早點發現，跟老村長說說，花點錢，請來白事先生看看，給破破，說不定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說完，我直接看向白事先生，這件事就是註定的，根本躲避不了，我不相信他不知道。

  可偏偏，他就是不說這句話，任由李叔痛苦自責。

  他有問題。

  我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確定了這一點，但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我又詢問了另外一些人，這裡就有當初，親眼看見勇子，撞死了李子一家三口，又自己撞死自己的人。

  是除了李叔之外的另一個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不過聽老村長的介紹，他還沒到三十，就是長的有點著急而已。

  都不等我們問，就自己說了起來，這些話，他肯定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而且還不只是他，那天看到的人，足足有四五個呢。

  所以大體上，真的跟歪叔說的差不多，唯一讓我驚訝的是……

  「你說當時車子開過去的時候，勇子突然往山上看了一眼？」

  男人肯定的點頭，「不會錯的，後來我也問過他們，他們都說是我心裡作用。

  但您是真神，肯定知道我沒說謊的。我當時擔心被他發現，不帶我們過去嗎。

  所以一直盯著他，你說要是有發財的好門路，是不是得總看著，就跟打麻將，總盯著自己能胡得牌一樣。」

  男人一看就是個打麻將的老手，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他是真的相信，我就是真神，估計還抱著讓我給他證明的心思。

  所以這話，肯定是沒有說謊的。

  「只是看了一眼嗎？還有沒有別的？」我總覺得事情不應該只是這麼簡單。

  勇子當時是要接上李子一家，真的是要去發財嗎？李叔說，勇子跟他們保持距離，是為了救他們。

  那有沒有可能……

  他其實是發現村子裡要有災難，所以要帶著他們逃命呢？所以，才會一直盯著災難可能到來的地方？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我的腦袋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無數個念頭，全都涌了出來。

  當年莫離留下話了，說當村子遭遇劫難的時候，會再來，那之後，誓言就作廢了。

  如果他不是悲天憫人的性格，那麼……

  「村子裡的人都會死？」我一不小心說出聲來，所以，誓言根本就沒有意義了？

  「真神，您可不能這麼說啊。」老村長最先撲過來，坐視又要給我跪下。

  我趕緊伸手，及時扶住他，但是一個人我扶的住，另外那幾個，我就顧不上了。

  「噗通…… 」這下全都跪下了，只有白事先生站在旁邊，這樣就顯眼了，哪怕我沒特意去觀察他，餘光還是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嘲諷。

  「你們別跪了，跪我也沒用，天馬上就黑了，你們想活著，就給我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不知道的。

  要是藏著掖著，那也行，我就走了，這裡的事說到底，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你們也別給我捧臭腳，我這人沒那麼高的覺悟。」

  我這話其實是有點欺負人了，既然被引到這來，想直接離開，就不會那麼容易。

  但是他們並不清楚啊，聽我這麼一說，臉色都不好看了，遲疑的看向老村長。

  老村長就是只老狐狸，不過對村民倒是負責任的，略微思考了下，就點了下頭，自己先一步站好。

  「沒聽到真神的話嗎？有什麼還不趕緊說，就這點事，你們怕是正常的，但是現在真神在這兒，還有什麼怕的？

  就算是厲鬼來了，還不是分分鐘拍死？現在怕的應該是他，不是咱們。」

  老村長指著村民訓斥，但話里話外，全都是對我的試探和吹捧。

  生怕我真的就直接走人了，我也是挺無奈的，不過只要他們肯配合，安全感這東西，我還是願意給的。

  目擊的那人，這回可不敢含糊了，跟機關槍似的，能說的不能說的，都一股腦的倒出來了。

  甚至中間老村長乾咳了兩聲，都沒攔住他，白事先生的眉頭皺的死死的，顯然也不太高興。

  我倒是放心了，看來，叫這些人進來，我親自詢問，是明智的。

  「他之前有點著急，好像挺不安的，你不知道勇子那人，傲氣的厲害，看誰都跟用鼻孔似的。

  估計是家裡都死絕了吧，在他眼裡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老村長就說過他，家裡著火了，還不慌不忙的往回走。

  那天他一直回頭回腦的，這點他們幾個也都看到了，我們藏的可費勁兒了。

  開車都停下來好幾次，這裡又沒有紅綠燈，也沒有擁擠啥的，停下來就是不對勁兒嗎。

  後來我也沒注意，但是看到李子一家三口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這個我跟誰都沒說過。

  因為我也吃不準是不是真的，我當時看到，勇子的驚恐的猛打輪，還衝著山上喊了句什麼，但我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啊。

  之後他就雙手胡嚕，好像有什麼東西進了車子裡面似的，不過也就是一下，然後就好了。

  車子也開穩了，還開始加速了，然後，然後就撞死人了嗎。」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跟我的猜測，倒是無限吻合了，可惜他自己也不敢確定。

  我又問了其他的人，都說沒看到，更別提什麼聲音了，剩下的幾個女人，也是因為跟勇子母親，或者是跟李子媳婦熟悉。

  說了半天，都是對人品，性格，等等的一個感覺，至於真正的線索，至少在現在的我看來，是沒有的。

  「那就先這樣，你們回去之後，把我想要知道的這些，問問身邊的人，如果還有人有什麼補充的，立刻帶過來見我。」

  既然他們都拿我當真神，以為是來救他們命的，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倒是也可以全都問一遍，但現在天都已經開始沉下來了，時間根本來不及。

  讓他們互相調查，匯總上來給我，無疑是最省事，也最節省時間的，但讓誰轉告？

  這些人嗎？一個個的，說話都說不到重點，哪怕真的想傳話，我都擔心他們會傳錯了意思。

  老村長我倒是信得過，但相信的是他的威望和能力，但就剛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我就發覺了，他是有隱瞞的。

  雖然我想不通他的目的，我甚至猶豫過，要不要直接逼問，或者詐他一下，不過眼神接觸到白事先生欠揍的笑容之後。

  瞬間就熄滅了念頭，這個人不簡單，我第一時間，給他貼了個標籤。

  但卻偏偏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惡意，這兩個結論，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還真是夠違和的。

  「都清楚了嗎？」我嘆了口氣，還是只能選擇了，這麼一個相對麻煩，但是準確性最高的方法。

  村民全都點頭，聲音大大的喊道：「明白了，真神放心吧，我們肯定把事情辦好。」

  之後為了在我面前刷臉，還特意的都自我介紹了下，甚至那個那人，還心思靈活的，想要邀請我去他家裡坐坐。

  就算是休息吧，或者有什麼想要了解的，他們兩口子也好幫著跑跑腿。

  說的很好聽，但目的卻沒那麼磊落了，擺明了就是想讓我們保護他一家人，不過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算計，我也不在意。

  「不方便，我得留在這裡。」我可沒心情跟他們攪和在一起。

  更何況，這裡是莫離留下氣息的地方，可我都到了這麼久了，竟然沒感受到，這就太奇怪了。

  男人被拒絕，有點訕訕的，跟著其他人走到門口，突然站住，又跑回來。

  「真神，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死了孩子的那家男人，也是跟我們一起，跟蹤勇子的人。

  而且李子一家出現的時候，他還說了句『草，鄉里鄉親的，吃獨食，也不怕噎死，損事做多了，遲早全家死光光。』」

  「梁子，你給我閉嘴，這種話也拿來跟真神說，不怕污了真神的耳朵嗎？」老村長這回是真的發怒了，眼睛都瞪紅了。

  我趕緊擺手，警告的看了老村長一眼，他這才訕訕的把眼睛移開。

  「真神，我錯了，我絕對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我是尋思著，這事有點巧，還是跟您說一聲的好。」男人委屈的扁嘴。

  我點頭，拍了下他的肩膀，「這個消息很有用，再想起什麼，就跟剛才一樣，直接過來告訴我。

  你只要做到這一點就行，至於有沒有用處，那是我的事，我自己分辨，你們別自作聰明。」

  最後一句話，我是衝著所有人說的，但就其根本，還是在警告老村長。

  我不管他有什麼目的，也不管他有沒有什麼私心，只要不妨礙到我，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要是想要算計我，那結果，他就必須做好承擔的準備。

  在拍男人肩膀的時候，我特意掐了個指決，把一道符咒，打在他身體裡了。

  一來算是對他這麼上道的獎勵，二來，他剛才雖然是故意的，但並非沒有這種可能。

  勇子想要報仇，的確可能選擇他們這些偷偷跟著的人，我現在迫切的想要見勇子一面。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在怕什麼？又要躲避什麼，符咒在他身上，只要勇子真的去找他。

  我就能感應到，如果真的狠心，還可以動用陰氣，直接把勇子的魂魄給拘過來。

  這些男人應該多少也有了點感覺，千恩萬謝的鞠躬之後，才小跑著出去了。

  李叔落在最後，深深看了我一眼，沒說求我保護之類的，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後轉身就走。

  我忍不住苦笑，那個男人的點頭哈腰，我可以不介意，甚至老村長的吹捧，客套，我都不放在心上。

  但李叔的這份信任，我是真的有點覺得沉重，李子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做了那麼多好事。

  那我可就……

  他們不清楚，我心裡是知道的，李子已經魂飛魄散了，哪怕是喬桑出手，我事先並不之情。

  但喬桑到底是為了我，才被人利用的，我根本就沒想讓喬桑擔負這件事。

  靈魂沒了，也就是沒了，哪怕我有地府大印，也做不了什麼。

  現在唯一能幫他的，也就是保護他的老婆孩子了，希望她們還是有救的。

  「真神，您看現在這…… 」老村長忐忑的看著我，心虛的不行。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前的事我不打算計較，但是態度必須表明，他要是再不知道該怎麼做，那之後也就別計較我的做法了。

  老村長瑟縮了下，眼神不自覺的看向白事先生，他的眉頭已經快能夾死蒼蠅了。

  我忍不住笑了，「這位就是老村長專門請過來的高人吧。」

  他們一直到現在，都沒給我介紹過白事先生，不過我也不介意。

  「既然能算到村子裡有劫難，那現在這點小事，先生覺得，應該怎麼破解？」

  他一點被諷刺的惱羞成怒都沒有，反而看著我，也笑了。

  「真神說笑了，我早就說過，勇子家的大門一旦打開，我就無能為力了，我之所以過來，是因為欠了老村長的人情。」

  「哦？」我點頭，「所以，先生是打算跟村民共存亡？」

  沒想到，他這回竟然搖頭了，「不，我是來幫他們收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