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我來帶你離開

  我要趕回去，見胖子最後一面，參加胖子的葬禮，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死。

  所以早就準備了最後一招，我以靈氣在虛空畫符，他根本就看不到，哪怕感受到周圍的氣息不對，也無從破壞。

  杜一是傳承了他的血脈，所以受制於都桑，必須保護王族血脈，無法做出真正傷害王族的事。

  我現在算是幫杜一討回點公道了，杜一欺騙女靈，封印女靈，可女靈也用靈氣，打傷封印了杜一。

  千年過去了，沒人能比靈氣，更了解杜一，更能壓制他，在發現他們是同一種氣息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天地無極，玄心…… 」我剛想把靈氣打出去，壓制他的氣息，法陣就一陣搖晃。

  他的臉色劇變，猛的扭頭，我也意識到不對，外面不斷轟擊法陣的氣息，熟悉到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一抹紅色的身影，不斷的撞過來，被彈出去，再爬起來，撞過來。

  「桑公主，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黑衣人陰森森的質問。

  我心狠狠擰了一下，看樣子，喬桑並不知道，這個人是無法傷害都桑王族之血的，否則，這麼重要的事，肯定會出現在莫離的記憶里。

  但她還是來了，哪怕知道沒有用，什麼都做不了，還是一次次的撞擊法陣。

  「放開他，否則，你就不再是都桑的人。」喬桑比他還要憤怒。

  我嘆了口氣，讓她快說，否則，哪怕我可以用靈氣壓制一時，卻沒辦法帶喬桑一起離開。

  她體內屬於都桑的氣息，還有王族之血，對黑衣人既是鉗制，也是信號，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第一時間找到。

  以前的用意，應該是為了方便救援，可是現在想要逃跑的時候，就成了明晃晃的大燈泡，把死亡范兒立的高高的。

  「喬桑，不用管我，我自己能離開，下山等我。」我好話說盡，就差賭咒發誓了，喬桑卻說什麼都不肯信。

  我總不能把意圖先說出來，畢竟我這招只能靠出其不意，如果讓黑衣人先有了防備，再想要成功，機率就小的不是一點兩點了。

  「喬桑，聽話，快走。」我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只是說句話，嘴角就開始滲血。

  黑衣人沒有出手直接殺了我，但是之前的青芒，也沒有說回去。

  甚至為了嚇唬喬桑，還把青芒加大，隱隱連成了一條光龍，隨時就要撲過來。

  「不，我不會先離開，如果你能活著離開，我答應你，再也不打擾你，但如果，如果不能，你不能阻止我，跟你死在一起。」

  喬桑狠狠蹭了下眼睛，雙眼通紅，根本不再看我，被法陣連續彈出去五六次，哪怕不致命，也震動了她的心脈。

  她剛邁了一步，就噴出口血來，臉色竟然比我的還要差了。

  「喬桑…… 」我加重聲音低吼，在我印象里，不管是面對莫離，還是面對我，如果我真的發火的時候，喬桑就會聽話。

  可是現在，她連一步都沒有停頓，甚至，不再跟我說話，用沉默來表示，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我把牙根都咬的咯咯作響，黑衣人的臉色也難看下來，「桑公主，你不要忘了，都桑王說過的話。」

  我一愣，轉頭看向喬桑，黑衣人不會說沒有根據的話，哪怕說謊，也不會選在這種時候，當面挑撥，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我和喬桑之前，打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破壞的。

  他說都桑王的話，難不成，喬桑還有什麼任務？一想到她復活之後，的確什麼都沒做，我就覺得，的確有這種可能了。

  喬桑仍舊沒有看我，不過腳步卻停下了，站在法陣外，一步遠的位置。

  黑衣人這才不滿的哼了一聲，「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你和莫離的事，我也都知道，不過那已經過去了，這個人，也不是莫離。

  你如果還記著這份感情，就已經讓他離開，讓別人頂著一張莫離的臉，讓自己失望，你不覺得是對莫離的褻瀆嘛？」

  黑衣人苦口婆心的勸說，跟我之前預料的一樣，他還真的是，跟莫離相愛相殺啊。

  連帶著，對喬桑都多了一份寬容，還以為，喬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

  我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我也希望喬桑可以離開，而且她心裡，應該也是矛盾的吧？

  喬桑還是沒有回頭，甚至，我感覺他，她是刻意在躲避我的目光，反而很坦然的，迎向黑衣人。

  「你說的沒錯，讓別人頂著莫離的臉，代替莫離而活，是對他的辱沒。」

  呵，我自嘲的笑笑，不是知道她愛的是莫離嗎，不是早就決定，再也不相見嗎？

  現在酸澀個什麼勁兒啊，我應該，只是不想總是作為影子存在吧。

  我默默嘆了口氣，喬桑能離開，也好，她能看開，對她，對我，都是最好的結果。

  黑衣人笑了，「你能想通最好了，回去吧，殺神莫離，值得尊重，別聽他們的，你沒有錯，不需要愧疚。」

  不管是我，還是喬桑，都猛的抬頭，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這還是第一次，在都桑人的嘴裡，聽到不怪她的話。

  當然，黑衣人不是真正的巫族人，也是因此，他更能客觀的去看待，但這些都不重要，他是都桑的大祭司，代表著巫神的意志。

  他說不怪喬桑，他說值得，喬桑突然捂住嘴巴，嗚嗚的低聲抽泣，肩膀聳動的厲害。

  「謝謝你。」喬桑的聲音悶的厲害，就在我們以為，她接下來，應該離開的時候，她卻突然抬起頭，看了一眼。

  「我對莫離的執念，終於可以放下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留在愧疚里，無法自拔，也讓莫離無法自拔。」

  她哽咽的根本說不清楚，可是我們都聽清楚了，我心裡酸的忍不住，我緊緊捂著心口，還是彎了腰。

  我很清楚，這不是我的感覺，這是我體內，被那個東西，輸入的那些，屬於莫離的氣息，所產生的酸楚。

  執念是兩個人的，捆縛的也是兩個人，一句這麼多年，說起來輕鬆，實際根本不敢回首。

  普通人，哪怕十年八年的，愛錯了一個人，都會無力回頭，他們這是整整一千年，已經比死還要痛苦，今天，終於等到這句不怪的話

  我感激的看了黑衣人一眼，我們是敵人，之前是，之後也會繼續生死相搏，但是在這件事上，我是感激的。

  喬桑使勁吸了下鼻子，才重新抬頭，「可是，他是唐辰，只是唐辰，他沒有真神的血脈，但是他一直在努力，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他沒有莫離那麼強大，但是他比莫離還要真實，我要帶他走，誰都不能阻止，你也不可以。」

  喬桑緩緩舉起手，左手用力，劃破右手手心，「我以王族之血，命令你，放他離開。」

  「喬桑。」我不贊同的低吼，這次，我是真的震驚了，以前她也肯幫我，甚至我一點都不懷疑，她可以跟我同生共死。

  但那都是基於，我是莫離轉世的大前提下，而現在，她卻口口聲聲的叫著我的名字，所作所為，只為了我。

  說不動容是假的，可我們之前隔著太多的事，已經回不去了，我沒辦法回應她的深情，自然不能讓她這麼付出。

  「你不用說了，我都懂，我不會要求你再相信我，但你也沒資格要求我離開。」喬桑看著我，冷靜地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如果這次，你可以活著離開，那我會如你所願，再也不纏著你。

  不出現在你面前，可如果，你…… 那請你別阻止，我死在你身邊。」

  我張了張嘴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我能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

  一個曾經相愛的女孩，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再說什麼，都不是為了她好，而是薄情的甩開。

  我緊緊攥著拳頭，已經決定，如果黑衣人執意動手，就算勝算再低，我也只能試試了。

  「桑公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黑衣人的怒氣再次提升，這次，卻是為了莫離。

  在他心裡，莫離是對手，是他值得尊重的人，連帶著，對於喬桑的感情，他也是持讚賞態度的。

  可現在喬桑卻明確的說，知道我不是莫離，想要跟我同生共死，已經徹底放下了，對莫離的感情。

  這在黑衣人看來，是不能原諒的了，甚至下一秒，想要直接殺了我。

  喬桑突然仰起頭，笑了，我還真就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的這麼灑脫，這麼自然。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從沒這麼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過，雖然我恨你，但是，謝謝。」

  她說完，把手高高舉起，王族之血一滴滴的滾落，卻在將要落地的瞬間，改變方向，向著法陣的邊緣，滲入過來。

  「我不會殺你，但我會讓你親眼看到，不是什麼人，都配跟莫離相比。」

  黑衣人雙手接印，法陣瞬間升騰起一片青芒，光幕一樣擋住了王族之血，我這才發現，剛才他根本就沒用出全力。

  他的實力，竟然已經抗衡住血脈的壓制，不懼王族之血的命令，只要他不親手殺了喬桑，就不會受到反噬。

  「唐辰，受死吧。」他也終於叫了我現在名字，跟對莫離的尊重不同，對我，他是充滿了不屑的。

  之前封住我周圍的青芒，全都聚集到龍形光芒身上，青龍瞬間活了起來。

  嗖的竄向天際，發出陣陣嘶鳴，接著，附向而下，奔著我衝過來，龍乃天授，甚至暗含著天道規則之力。

  哪怕這條龍不是真的，只是咒法之力，但那也是龍，喬桑瘋狂的大喊：「唐辰，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我扯了扯嘴角，靈氣直接湧出，之前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因為喬桑撞擊法陣，給我提供了足夠的時間，我準備的簡直不要太完備。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誅邪……」

  青龍的速度太快，我已經用盡全力，才在距離頭頂，一拳距離的時候，擋住。

  「你…… 」黑衣人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下一秒，我操縱著靈氣，直接吞噬了青龍。

  這些青芒都是什麼，我是不清楚，不過他們肯定都是黑衣人的本命東西，現在驟然被吞，他連拋開牽扯的時間都沒有。

  被反噬的倒退兩步，猛的噴出口血，法陣都跟著暗淡了下，喬桑不虧是都桑的公主，加上實力不弱，也就是在他們全勝時期，沒辦法占到上風。

  可現在機會正好，喬桑直接以王族之血，擊碎法陣，我深吸了口氣，又調動僅剩的靈氣，逼的黑衣人再退了兩步。

  趁機跑到喬桑身邊，拽著她的手就跑，沿途都用靈氣隔開了氣息。

  黑衣人只是一時失手，並不是真的傷的多重，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哪怕被靈氣迷惑，找不准方向。

  我也不敢真的放鬆下來，他的實力太強，甚至到剛才打退他的一瞬，我都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已經用了全力。

  喬桑的速度不自覺的慢下來，我剛想讓她別放鬆，回頭就看到，她的臉色慘白，腳步都已經開始踉蹌。

  「你怎麼了？到底哪不對勁兒？」我暗怪自己太粗心，竟然沒發現她不舒服。

  可是拽著她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哪裡受傷，黑衣人的法陣顯然很厲害，我一點都參悟不透，只能眼巴巴看著喬桑。

  她慘然一笑，搖頭讓我別擔心，「就是王族之血損失的太多了，沒事的，咱們趕緊走吧，我有種不好的感覺，他，他應該在鎖定我的位置。」

  她已經提過兩次，要跟我分開跑，都被我拒絕了，也知道我不會扔下她，所以這回沒再說。

  硬撐著跑了兩步，結果腳下一軟，要不是我及時扶住，她就直接摔到地上了。

  「不行，我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很清楚，絕對不只是王族之血的事，喬桑長得柔柔弱弱，性格卻很堅毅，她現在這樣，顯然已經是不行了。

  可她卻說什麼都不肯，甚至急的跺腳，「他馬上就追過來了，不能停下，我們趕緊走。」

  「你確定沒問題嗎？那行吧。」我知道勸不動她，而且真的被黑衣人追上，就算不會殺了喬桑，但是我，肯定就沒那麼幸運了。

  到時候喬桑也不會自己逃走，既然如此，還不如堅持一下，只要能跑下山，鑽進人群里，把氣息混在一起，我們就安全了。

  哪怕要走，我也不想讓她繼續死撐著，背對著她，蹲到她面前，「上來。」

  她愣了一下，沒動，我就無語了，再次強調，「上來。」

  她現在的狀態不好，我背著她走，反而是最快的方式，她哽咽了下，慢慢趴到我背上。

  還沒走多遠，後背就濕漉漉的，很黏膩，我默默嘆了口氣，知道她是哭了。

  不過還是裝作不知道，什麼都沒說，說好了要讓她死心，能全心全意過自在的生活，怎麼就又弄成這樣？

  哎，我現在再說什麼不再相見，總覺得有點過分，就算要說，至少也不是現在。

  我這是又欠了喬桑一條命啊，哪怕她不回來，我也能逃脫，還能逃得更快一點，但是她畢竟回來了。

  而且為了我，連王族之血都肯捨棄，我還做不到說出那麼沒良心的話，路上，一直都沒吭聲。

  等她終於冷靜下來，我才試探著問，「你知道胖子的事嗎？如果不能說，就不說。」

  我不想為難她，但是害死胖子的人，我必須知道，一個都不能放過。

  外婆已經受到了懲罰，她也親口承認了，可我一直覺得，不會只有她一個人。

  喬桑的身體僵硬了下，我的心咯噔一下，這件事，她還是參與了嗎？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個穿運動服的，你還記得嗎？」她弱弱的問道。

  我點頭，當然記得，他連喬桑的面子都不給，還差點殺了我，聽他們的意思，他是直聽從都桑王的命令。

  美其名曰是協助喬桑，其實，說是監視還差不多，「這件事，跟他有關？」

  我敏銳的意識到，喬桑話裡有話。

  「我真的不敢確定，不過在車站，你說過之後，我就去查了一下，在胖子出事之前，他的確見過那個老太太，具體的事我不清楚，我問過他，他不肯說。」

  喬桑抱歉的聲音都低了，我深吸了兩口氣，心口絲絲拉拉的疼，原來在車站，喬桑才是第一次知道胖子出事。

  那我的確錯怪她了，不過外婆怎麼會跟運動服男見面呢？外婆恨透了杜一，連帶著，也恨上了都桑。

  要不是為了報復都桑，之前也不會被我打傷，也許，也許胖子也不會死。

  如果外婆跟都桑合作，甚至不惜算計胖子……

  「她，到底想幹什麼？」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發現，這一刻，我是真的看不懂外婆了。

  喬桑也遲疑的搖頭，「她的心思很複雜，甚至在封印裂縫的時候，我察覺到，她是想要跟我說什麼的，不過我當時太焦急了，所以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