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送你有尊嚴的去死

  玄門的人連樣子，習慣之類的，都不需要去看，只要等他稍微大一點，想要傳他心法的時候，就會發現氣息的不對勁兒。

  更不需要去查什麼dna，就憑氣息不同，血脈不合，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黑衣人點頭，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杜家算什麼，原本就是個沒落的小門派，要不是她喜歡，我根本不需要多看一眼。

  雖然我對她也沒什麼感情，但總算是有一段過往，她想要，我幫她就是了，我的血脈，也需要在世界上有一點留存。

  那個男人早就被我用傀儡代替了，後來杜一代領杜家，一躍而成為玄門正道第一，那個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言下之意，也就隨手殺了，我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有點想不通。

  「那杜一怎麼能利用杜家人？」我說的不是算計，謀略上的利用，而是……

  血脈上的制約，還有，我可沒忘記，大貓他們，全都是被以血脈選定的。

  黑衣人的鄙視，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你真的是殺神莫離轉世，怎麼能笨到這種程度？」

  「不是，我……」我根本顧不上跟他爭辯，我是真的有點傻了。

  他這回倒是好心的解釋了，「當然是杜家的血脈已經不在了，他想要用的，全都是他自己的血脈。」

  「呃……」我好像有點懂了，想到之前，杜家的嫡系全都用來獻祭了，之後大貓還曾經說過，除非死去的那些，才是杜一真正不想要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那些才是真正的杜家人，後來被他選定的這些，全都是他自己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血脈。

  利用了杜家，背棄了杜家，卻還殺盡了杜家人，這做法，果然符合巫族人的習慣，可是……

  「那他為什麼還要姓杜？」我這話問出來，也是有賭氣的成分。

  不過心裡也是真的想不通，沒錯，他還需要杜這個姓，作為幌子，但是時間跨度太大。

  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一步步的改變過來了，而且還有眼前這個黑衣人在，想要恢復真正的身份，不容易，但也絕對不難。

  他也說過，這是他在世界上，唯一屬於自己的血脈，所以才會明明對那個女人無感，還是順手幫了一把。

  血脈傳承，姓氏相承，這不是很在意的事嗎？

  「呵。」黑衣人顯然知道我在想什麼，冷笑著嗤了一聲，「我本來就沒有姓氏，又何必在意他姓什麼，叫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隱隱流露出一股怨氣，甚至我都懷疑，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姓什麼，也不想繼承下去。

  該不會……

  「你想的太多了，再這麼下去，我不保證，不想殺了你。」黑衣人冷冷的一眼掃過來，我直接打了個冷顫。

  他眼裡的殺氣沒有隱藏，我咽了口口水，很識時務的把好奇給按了下去。

  不說，那就不說吧，我不怕跟他動手，但能不死的情況下，我還是想好好的活著回去。

  胖子的葬禮還在等著我，「那現在呢？你不打算殺我，我可以走了嗎？」

  我真是不太想跟他繼續溝通了，沒錯，我的確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而且看他的意思，有一些也是願意說的，而且說的，貌似還都是實話。

  可我心裡沒底，這種對自己親兒子，都不太在意的人，我本能的有點牴觸，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胖子的葬禮，已經不等人了。

  哪怕已經通知了大貓，也相信，他會在第一時間辦好，甚至因為他的人脈之類的，辦的不會比我辦的差。

  但這不一樣，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為胖子做的了，我恨不得連換衣服，再守靈，所有的一切，全都親力親為。

  還有阿姨，如果不能讓她見到胖子最後一面，哪怕將來為胖子報了仇，這個遺憾，也還是過不去的。

  我說著，就已經站了起來，不是我非要賭，但是他已經早早表明了不會殺我的態度，而且我在他身上，也的確沒有感受到，哪怕一丁點的殺意。

  所以這個要求，根本就不算什麼，幾乎是順理成章的，卻沒想到，他一揮手，直接在我面前，豎起一面牆。

  「你什麼意思？」我皺了皺眉，手不自覺的攥緊，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沒想跟他真的動手。

  「我不希望以後沒有對手，但也不能放任，一個都桑的敵人離開，成長。」他的身上還是沒有殺氣，但是氣息卻空前高漲。

  這是在示威嗎？暗示我，只要不聽他的，就可以收回之前的話？畢竟收回之前不殺我的承諾這種話，他剛才就已經說過一次了。

  我冷笑著問：「所以，你想幹什麼？」

  他手指劃了一下，指的，剛好是我之前布置下的法陣，不過被他加固之後，別說現在了，就算我最好的狀態下，從裡面也沖不出去。

  「所以，請你待在這裡，外面的一切，跟你沒有關係了。」他說的很肯定，半點跟我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好像他說這樣，那就只能這樣。

  我忍不住樂了，「你這是，把我當磨刀石養？」

  給他，也給他的後代，不斷的試煉？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敢這麼篤定，我就會照做？

  「別忘了，這裡是都桑之前留下的法陣之地。」我提醒他，哪怕裂縫已經重新封印，但是如果我想，還是可以召喚出，屬於莫離的氣息。

  他是都桑人，就脫離不了這種桎梏。

  他悲憫的看著我，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問，「你就不奇怪，為什麼整個都桑都被封印了，我卻還能在外面嗎？」

  「當然是因為…… 」我剛想說，當然是因為他早早的，就離開了都桑。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對，莫離的封印是針對整個巫族血脈的，不然當時都桑王根本不需要那麼絕望。

  只要讓族人，向著不同的方向跑就可以了，說不定就封印不住幾個。

  當然，當年也有落網之魚，比如喬桑，比如酆都里的那幾個，但都是用向死而生的方法，眼前的這個人，明顯還活著。

  甚至跟杜一都不一樣，再淡，他體內屬於活人的氣息，也還是在的。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但是，這可能嗎？看到我目瞪口呆，他卻突然笑了，「看來，你是想到了。」

  「你，你你……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都不會說話了。

  他這回倒是沒讓我為難太久，直接點頭，「你猜的沒錯，我不是巫族的人，我是人類。」

  轟……

  我總算是明白了，之前為什麼會感應不到，他體內的巫族人氣息，而且他竟然可以跟杜一的母親，有一段過往。

  以前倒也不是沒有巫族人喜歡上人類的，但是因為他們血脈的特殊，就像是兩個不同的種族一樣，根本無法孕育後代。

  可是杜一明明出生了，還明晃晃的存在著，這就說不過去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站在都桑一邊，還成了他們的大祭司？」我實在想不明白，甚至連他想要強留下我，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他是人族，要說是怕死，甘心當巫族人的走狗，倒也是可以說得通的，可他太強大，甚至我都懷疑，哪怕是都桑王，也是對他禮敬有加的。

  他是人類，當然天然的，會有著人類的立場，巫族人殺了那麼多的人類，他就一點都不在意嗎？還有，還是那句話，因為他的關係，都桑王可以相信杜一。

  但是他呢？老都桑王，又為什麼要相信他，還能把大祭司的位置，交給他。

  巫族是個崇尚力量，崇尚巫神的種族，在他們眼裡，大祭司就是巫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祭司的身份，在巫族人心裡的地位，甚至不比都桑王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用一個被自己踐踏，肆虐過的種族的人，當大祭司，都桑王不會有這種氣度。

  除非……

  「你跟人類有仇？」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黑衣人點頭，渾身的氣息，更陰暗了一籌，「我以身為人類為恥，你是真神，你想要守護人類，這是你的立場。

  人類也給予你無盡的信仰之力，不能說你錯，但這只是立場問題，別以為自己就是正義的。

  如果殺神莫離也只能想到這一層，會讓我失望的。」

  他沒說為什麼，沒說曾經發生了什麼，可我卻知道，那肯定是一段不能回憶的過往。

  而且他的話，我也是認同的，人類並不都是好的，甚至其中的很多人，就連我，都恨不得他們直接消失算了。

  我守護人類，的確只是因為，我現在人類的立場，否則，哪怕談什麼還有很多人是無辜的，是好的，人類不能滅絕之類的。

  我也不會在意，恐龍曾經是地球上的霸主，現在不也都消失了嗎。

  「可你是人類。」我沒有硬要辯解的意思，相反，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麼做到，把一切人類的情緒都隱藏起來的。

  從他的話里，哪怕是對杜一母子，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甚至對於傳承他的血脈，害的杜一一直受制於都桑，都不在意。

  我抿了抿嘴唇，突然想到，大貓曾經說過，杜家的血脈有所不同，哪怕是他這種，已經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也有感知危險的能力。

  不過我後來也問過嫂子，還有一些杜家的人，比大貓還要近一些，卻沒有這種能力。

  想必，這也不是來自於杜家的能力，而是，眼前的這個人了。

  「我曾經，也是玄門的人。」他看著我，突然開口道。

  我點點頭，他反而挑了眉毛，「你不奇怪？」

  「不奇怪。」我肯定的回答，其實，在他說起過去事情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

  如果不是玄門的人，他也沒機會認識杜一的母親，哪怕當時的杜家，還不夠強大，可怎麼說，也是玄門的正宗門派。

  我可是知道的，那些玄門裡的人，哪怕是旁枝，也都高傲的很，總是把自己，當成是超越了人類的存在，跟普通人之間，拉開很大的距離。

  杜一的母親還是堂堂家主夫人，倒不是說她不能是個為情所困的女人，但是一旦上升到了一個高度，她的審美，要求，自然也就跟著高了。

  如果黑衣人，連當時的杜家家主都比不上，又怎麼樣要求，杜夫人傾心於他，還不惜生下杜一，讓整個杜家易主呢。

  我心裡想的很明白，不過真正說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個理由，「如果是普通人，你的怨恨不會這麼大，最多也就是多賺點錢，有一定的地位，報仇。

  而且也不會被都桑看中，走到這一步，你的仇恨不會是一朝一夕的。」

  我倒不是想要避諱什麼，更不至於怕激怒他，不過讓我去說一個女人的是非，還是涉及到隱私方面，我倒是不願意的。

  黑衣人的仇，肯定是已經報了，不然也不會喊著寂 寞，不知道將來的目標了。

  「你說的很對，不過你什麼都猜對了，為什麼沒猜到，我來這兒的目的。」他突然笑了。

  我也跟著笑了，沒想到嗎？那可未必，如果說之前我還有點懷疑，那現在就是確定了。

  「你都說了，要保護都桑王族，這裡是都桑最薄弱的地方，我是壓制都桑王族之血的人，你來這的目的，還需要說嗎？」我反問道。

  他也跟著點頭，「不錯，既然你都明白，那是願意留在這兒了？」

  剛才是我站起來，想要離開，這回，換成了他站起來，拍了拍手，「我也該走了，我們下一次見面，應該要很久，你抓緊時間強大，別讓我失望。」

  「不，我還是決定，離開這裡。」

  他都已經轉身，邁步準備離開了，聽了我的話，突然皺眉，轉身，周圍的空氣都跟著凝滯了一瞬。

  他不悅的看著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你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恰好，我耳朵不錯，沒有聾的傾向。」我掏了掏耳朵，證明自己真的沒說謊。

  他說過，如果我留下，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甚至都桑王都不會再做什麼，身為大祭司，好吧，是前任的，但也是最強悍的大祭司。

  這點面子，還是沒人會不給的，但是如果我想要離開，那為了都桑的安全，還有王族之血的存續，自由，他就不得不殺了我了。

  「你不要以為，只有你可以做我的敵人，就可以挑戰我的權威。」他眯著眼睛，顯然已經很不高興了。

  現在還肯跟我說話，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重複一遍。」我不滿的皺眉，突然問：「你很久沒動手了吧？」

  他的態度也跟著沉了下來，「什麼意思？你在質疑，我留不住你？」

  他的怒氣已經快要克制不住，甚至，我都看到，他的手在不斷的顫抖。

  也對，他之前肯定有著慘痛的經歷，後來全都是憑藉著自己的實力，不斷的報仇，成長，讓自己能夠活到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也許罵他，都比質疑他的能力，更容易讓他接受，我不怕，但還是不想讓他誤會，對於強者，我始終給予尊重，哪怕他的行為，讓我很不認可。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很久沒動手了，應該已經手癢了，不如，今天就活動活動吧。」

  說著，我直接拔出「殺戮」。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發現我是認真的，怒氣才一點點消散，接著，臉上出現前所未有的凝重，「好，我能給予你最大的尊重，就是不留餘地。

  直接殺了你。」

  我點頭，表示明白，我也沒指望他能留手，我未來的路，都比現在要難走的多，如果連眼前這個人都戰勝不了。

  那以後面對都桑，面對玄門，面對杜家，我難道要步步後退嗎？殺神莫離，從不曾退後一步，我也不想。

  「請。」

  「請。」

  我們同時開口，接著，同時出手，甚至我還比他先反應了半拍，可是殺戮還沒碰到他的衣角。

  我就被符咒困在其中，青芒分別籠罩在我全身大穴，只要我動彈一下，青芒就會直接穿體而過。

  我咬牙掐起法訣，也只是堪堪把青芒擋在外面，想要推開一點，都做不到。

  「你終究不是莫離。」黑衣人嘆了口氣，沒有嘲諷，沒有怨恨，甚至連欣喜都沒有一絲。

  只是淡淡的遺憾，誰說對手一定是仇人，至少在他眼裡，我只看到落寞，還有一種，遺憾。

  「莫離，既然真神血脈已逝，你就不該再轉世了。」他看著我，雙手緩緩壓了下來。

  他不是想要殺我，而是要碾碎我的靈魂，這樣哪怕我想再來一世，都做不到了。

  在他眼裡，莫離在前生封印都桑之後，就已經徹底消散，否則，就是辱沒了殺神的名號。

  這一刻，他想殺我，不是因為恨我，反而是想保留老對手，應有的尊嚴。

  我都明白，可我不能死，我狠狠咬破舌尖血，以靈氣，虛空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