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好友記

  如果是霍斯，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他一直都是那麼斯文的貴族風範，掏出盒煙來，問我們：「介意嗎？」

  軒轅辰搖頭，我則伸出手，「來一根。」

  我沒什麼菸癮，但是最近，真的是抽的越來越多了，無他，排解煩悶而已，不然在看不見明天的絕望里，我還真怕，沒幫女靈報仇，沒把喬桑復活之前，我就先崩潰了。

  但我還是錯了，想當然的把這代入過去的莊園模式里，所以也沒想著能要到煙。

  霍斯扔了一根過來，我接住看了眼，「呵，蘇煙沉香？」

  這煙是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而且，還是在大天朝，我在手背上磕了兩下，笑的很無奈。

  不論是顏值，還是味道，都很符合霍斯伯爵的身份和逼格，我摸了下口袋，竟然沒有火機。

  這回沒用我開口，霍斯直接掏了出來，大拇指轉動半圈……

  煙是現代的，但火機卻是上了年頭的，純手工製作，上面還有屬於霍斯伯爵的專屬印跡。

  一根連點菸都能這麼優雅的男人，確實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吸了一口，突然有點想笑，要是讓那些，成天管著男朋友抽菸的女人看到，估計會慫恿霍斯，多抽幾根吧？

  「這是你的？」我指了下軒轅辰，到了這個份上，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軒轅辰已經把邪神像舉到胸前。

  霍斯只是看了一眼，還是那麼淡漠，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修長的手指，在煙身上磕了磕，菸灰卻沒掉下去。

  而是凝成一股，嗖的沖向軒轅辰，我剛想動，對上霍斯嘲諷的笑，就又停住了。

  下一秒，邪神像直接崩碎。

  「以你們的聰明，應該看得出來，有人故意把矛盾引向我。」

  我點頭，如果說在來的路上，甚至見到霍斯的一瞬間，我還在懷疑他，那後來，就完全不了。

  「可惜，你也並不無辜。」

  我又吸了一口，才把煙扔在地上，碾滅。

  「還要嗎？」霍斯問道。

  我搖頭，抽一根，算是他招待客人了，我也想談，所以沒什麼，可再接第二根，就不好動手了。

  我的意思很清楚，他也懂。

  「就算沒有我，你們也會進來。」他這就算是解釋了。

  可惜，我並不滿足。

  「這件事，跟你有關嗎？」我沒急著動手，甚至，我到現在，也並不想真的動手。

  所以我在等，等他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這件事的真相。

  「我只是順水推舟，設局的人，有自己的目的，不過還有一點，他希望我們兩敗俱傷，不管誰死了，對他都是賺了。」

  霍斯只是在陳述事實，並非哄騙我們，他哪怕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也還保留著身為貴族的驕傲，不會輕易低頭，屈服。

  甚至煙抽完，都很仔細的放進空盒子裡，而不是像我一樣，隨手亂扔。

  轉過身去，雙手結印。

  軒轅辰看向我，跳了下眉，相處這麼久，我當然懂他的意思，這是問我，要出手嗎？

  如果一定要打起來，這個時候出手，無疑是最有利的，天知道他是要召喚什麼。

  沒錯，他用的是古老的召喚術，他是擺出信任我們的姿態，但如果這是個局呢？

  一切都有兩面性，至少，我們也該想阻止他，我緊緊攥了攥拳頭，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再等等。

  這種古老的召喚術，很繁複，而且很……虔誠，要是換上胖子的臉，簡直不忍直視。

  不過被霍斯用出來，簡直有種楚風的飄逸，讓人不由的心情激盪，不得不說，就連符咒，都是看臉的啊。

  霍斯無比虔誠的伸出雙手，緩緩舉起，一個很虛無的房屋，若隱若現。

  一切，都來不及了，我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抬手湊到嘴邊，才想起來，煙已經抽完了。

  摸了摸嘴角，尷尬的再次放下。

  房子終於穩定了，很矮，很小，而且……很衰敗，跟我在林默記憶里看到的那個一樣，不過缺少了點東西。

  這是假的，或者應該說，只是記憶中的一抹投影。

  軒轅辰也放鬆了一些，畢竟霍斯真想幹什麼，靠一個投影，還是太弱了。

  微微喘了一會兒，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霍斯才轉過身來，彎腰，請我們進去。

  「兩位尊貴的客人，你們想知道的，都在裡面。」

  到了這個地步，當然沒有退縮的餘地，我和軒轅辰連對視和商量都省了，同時抬腳，走了過去。

  我離的要近一些，率先走了進去，從頭到尾，沒跟霍斯客氣，他也沒生氣，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

  直到軒轅辰也進來了，才隨後跟了過來。

  我的手一直揣在兜里，攥著鬼兵和符咒，不害怕歸不害怕，必要的防備還是不能少的。

  我相信，軒轅辰肯定也是一樣。

  房子外面很破，裡面就更簡陋了，地上畫著古老的印記，最中間是個半米高的祭台。

  上面一團黑氣，看不透裡面，被八根鐵索鏈，分八個方向釘住。

  鮮血混合著黑氣，緩緩流淌，我的氣血不斷翻湧，甚至，戾氣差點克制不住，直接飛過去。

  我警惕的看向霍斯，「什麼意思？」

  是的，什麼意思？我看的出來，這是個法陣，黑氣裡面的「人」，生命被無限的抽取，流向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但是好像又有點不對，應該不只是生命，這陣法太古怪，我一時也看不透徹。

  我不相信霍斯是了我們，一照面，就把什麼都攤開來，等待裁決，所以……

  「你是把我們當成獵物了？」

  我指著黑氣，問道。

  軒轅辰把我直接多了，直接出手，陰氣的利刃直接割向鎖鏈，不管這些鎖鏈是幹什麼的，通向哪裡，只要斷了，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我也攥緊了鬼兵，往前跨了半步，準備擋住霍斯，但他竟然沒動，只是笑著看著我。

  利刃毫無遮擋的砍下去，鎖鏈卻沒斷。

  「怎麼可能？」這回軒轅辰沉不住氣了。

  剛才的一下，他是存了一擊成功的心思的，但竟然失手了，好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軒轅辰和我，都不是那種自負自大的人。

  哪怕突然跳出來個強大的存在，把他當小怪**打，我都不會這麼驚訝。

  但是……

  打空了是什麼鬼？鎖鏈明明就在眼前，卻什麼都沒砍到？

  我已經準備出手了。

  霍斯卻攤開雙手，示意我們等等。

  「看來你們知道這個地方了，放心，這只是個投影，沒有任何能力，我也沒有把投影里的鎖鏈，複製過來的意思。」

  他表示，接下來要說的話，或多或少都跟這個屋子有關，所以才讓我們直觀感受一下，省了很多解釋。

  我默默鬆手，其實這個解釋算是很合理了，而且也能體現霍斯的誠意。

  他再次招手，在鎖鏈旁邊，出現了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我們只有三個人，他卻變出四把椅子，真是講究到強迫症的程度。

  「你們認識杜一嗎？」他先坐下，一邊嫻熟的煮茶，一邊問道。

  我瞬間睜大眼睛，他這是什麼意思？開門見山嗎？關鍵他跟杜一是什麼關係？如果是朋友，我們算送羊入虎口嗎？

  如果是敵人，那當然什麼都好說了，不過看他目前的形勢，應該也是個落敗方，對我們的幫助不大，需要卻未必小。

  軒轅辰搶先開口，「西方不都是喜好煮咖啡嗎？這煮茶……你去過東方？」

  我也被勾起了注意力，暫時把杜一的事情放在一邊。

  霍斯把第一泡茶濾掉，苦澀的扯了下嘴唇，「這是一個好友交給我的，他很懂茶道，而且知識淵博，我從沒和人談的那麼投契。」

  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當時霍斯也是外出，救了凍傷的東方男人。

  「你們想必也發現我的秘密了，我的確有可以續命的辦法，就是用的這個屋子裡的法陣，具體的我就不方便說了，希望你們可以理解。」

  霍斯態度好的一塌糊塗，我們倒是不好強迫了，這不但是他個人的秘密，按他的說法，還牽扯到了百年家族，血脈里的秘密。

  我和軒轅辰一起點頭，我心裡突然有個可怕的猜測，「那個男人，就是杜一？」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猜，但這個念頭就是揮之不去，軒轅辰沉默，我之前沒提過這回事，現在也不方便問他，是不是也認識杜一。

  不過看他表情很淡定，至少不會是有交情，而且如果真的是杜一，都把他算計了，也就不需要多想了。

  霍斯的手一頓，水都灑到桌子上，又流淌著燙到手指，才反應過來，趕緊拿乾淨的毛巾擦了。

  「沒錯，就是杜一，哪怕現在，我也得承認，他是個很有才情，也很有趣的男人，甚至，當初的凍傷，應該也不是巧合，不過這點是沒辦法證實了。」

  當初他們很投契，每天在一起聊天，打獵，出遊，儼然最好的知己一樣。

  霍斯很擔心杜一傷好後就要離開，杜一不提，他就更不提了，霍斯的續命很隱秘，但也有弊端，需要吸取人的鮮血，並且養起來，一直榨取怨恨之氣。

  這些都是有老管家專門負責的，霍斯伯爵家的管家，不同於一般地方的下人，是有血契約束的，忠誠沒的說。

  而且是一代傳給一代，一直伺候霍斯家的人，早就安排的輕車熟路了。

  可偏偏那天就出了意外，被大半夜起來，突然興致來了，拎著酒來找霍斯的杜一，給堵個正著。

  霍斯很擔心，以為肯定要失去這個朋友了，但身為貴族，還是那種血脈神聖的不死貴族，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說謊搪塞。

  所以他把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哪怕那個時候，他也沒想過傷害杜一，而是把選擇權交給了杜一，哪怕杜一要求馬上離開，他也會同意。

  甚至不懼怕他把秘密說出去，比起可能到來的危險，他更在意的是，唯一的這個朋友。

  沒想到杜一短暫的驚訝之後，居然笑了。

  霍斯把茶杯，分別推到我們面前，大概是怕尷尬，自己先喝了一口，才請我們品嘗。

  我強忍著好奇，抿了一口，「嗯？」這茶……

  「好香，這是雨前茶，而且是沒有污染的雨前茶，是用山泉水灌溉的，沒有一絲雜質，回甘處濃醇……」軒轅辰也只是抿了一口。

  但是評價明顯比我周到多了，我剛才其實想說，『真好喝』的。

  默默的閉嘴，接著喝，霍斯倒是高看了軒轅辰一眼，點頭。

  「沒錯，這茶葉也是我那位朋友送來的，他是個很講究的人，吃穿用度，只要能講究的地方，一定不會有絲毫馬虎。」

  杜一……

  我在心裡默默多加了幾個標籤，以前只知道他腹黑，陰險，狠辣，不擇手段，沒想到外表竟然裝的很儒雅。

  『衣冠禽獸』，我覺得沒有比這個詞，更貼切形容他的了。

  我們都沒犯傻的去問，這茶怎麼可能保存這麼久，或是他們是不是還有來往，這茶是不是剛寄過來的之類的。

  這裡是安娜莊園，幾百年前的安娜莊園，時間軸早就亂了，說不定，這就是最開始的那包茶。

  我是真有點渴了，剛喝完，霍斯就再次添滿。

  也不用我們催促，就接著說了起來。

  杜一突然笑了，霍斯當時就沉了臉色，他可以容忍朋友的恐懼，不諒解，但是嘲笑，絕對不在內。

  可還沒開口，杜一就解開扣子，露出後背，上面是血紅色的符咒。

  哪怕看不懂，但霍斯還是感到了陰冷，恐懼的氣息，就像是……在透過那個符咒，面對整個地獄。

  「他說他是玄門的人，還是個大人物，抱歉，我之前並不知道玄門，不過後來倒是刻意了解過，總之，他解釋，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而且……他也已經活了很久了，也是在用特殊的方式續命。」

  如果說之前他們是世俗中的好朋友，那這之後，就是生命程度上的夥伴了。

  沒活過那麼久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他們的那種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心態，和面對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意興闌珊的感覺。

  畢竟一直活著，什麼沒看過？什麼沒吃過？想要什麼沒有？尤其霍斯這種，出身高貴的。

  要不然他的祖輩，也不會刻意放棄永生，自己選擇了滅亡，霍斯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還沒到那一步。

  結果現在碰到杜一，等於是有伴了，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杜一也不提離開的事了，兩個人在一起徹夜長談，甚至，還大方的把彼此永生的辦法說出來，互相參考。

  「杜一的方法應該是自己創造的，很不完善，有致命的缺點，不過我家祖傳的秘笈上，有類似的記載。」霍斯現在說起來，還有點興奮。

  不過轉瞬，又想到自己的處境，聲音都沙啞了，也許是因為，這裡是畫裡的世界，不是真的。

  所以一切都隨心了，他一難過，聲音都跟著契合。

  霍斯整個人都沉浸在，能幫到朋友的喜悅里，尤其兩個人一個是東方的，一個是西方的。

  沒想到長生的方法裡，還有異曲同工的地方，他很佩服杜一的執著，但要說對永生的感悟，那肯定是霍斯領先一籌了。

  這是他們家血脈里存在的力量，當時用了很長時間，修正了杜一續命方法的不足，但是隱隱覺得，還是有致命傷的。

  比如說……

  用霍斯續命方法，可以截取杜一的方式，當時霍斯還開玩笑的說，將來什麼都不幹了，就等著杜一忙活，快滿了，他就去截胡。

  之後再回來，等杜一準備好了，就再過去。

  霍斯以為這是個玩笑，根本沒當真，足足待了三年，看沒什麼能學的了，杜一就藉口有急事，離開了。

  杜一一走，霍斯覺得自己的生命都變成了灰色，實在待不住了，老管家就勸他，來安娜莊園散散心。

  剛到了不久，杜一的侍女，杜嫣就來了，說是帶來了上好的雨前茶，還帶來了一封書信。

  「他喝不慣咖啡，總是跟我說，茶道才是大道，我特意從走貨商人那裡弄到一些，但是放置的都不得當，加上茶質本身就差，簡直不堪入口。

  他當時就說，等回去之後，會送好茶給我，保我以後都喝不下去咖啡。

  我當時沒當真，而且茶葉，能有多好喝？我倒是寧願，他永遠都別走了。」

  霍斯的表情很複雜，雖然還不知道接下來的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結果肯定不美好。

  甚至安娜莊園變成現在這樣，都是跟杜一有關，當時他有多高興，那現在就有多傷心。

  杜嫣，我一直以為是杜一的後輩，說不定跟大貓一樣，屬於杜家九脈，被無辜弄出來的。

  沒想到，竟然是幾百年前的人了，而且……是杜一的貼身侍女。

  形如拂柳，笑如春 色，最是那一低頭間，粉頸吹彈破，從她身上，倒是可以看出杜一的品味了。

  「然後呢？」我繼續追問。

  杜嫣已經死了，還是被悽慘的砍死，後來那把大刀反覆的出現，還在幾百年後的現在，殺了張慶他們。

  我就有點想不通了，看霍斯的意思，高興還來不及呢，根本不可能會故意傷害杜一派來的人啊。

  「我當然不會，但是老管家會。」霍斯又倒了杯茶，剛端起來，就嘆了口氣，又放下了。

  現在是連茶都喝不下去了。

  霍斯當時當然很高興，根本沒把杜嫣當下人，還擔心莊園裡的人怠慢她，特意叮囑，她是客人，是尊貴的客人。

  纏著她，問了很多杜一的事，聽說杜一念叨他，還要趕緊忙完手頭的事，抓緊過來。

  霍斯嘴上說著誰稀罕，但心裡高興的不行，過了沒幾天，老管家突然找到霍斯，說發現杜嫣鬼鬼祟祟的，偷跑去禁地，也就是現在，我們所待著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霍斯他家祖先怎麼想的，把續命的地方，設在了安娜莊園，生下來的兒子，血脈里自帶永生之印，當然就會獲得法門。

  但是女兒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繼承安娜莊園，這個秘密，霍斯也在一次開玩笑的情況下，跟杜一說了。

  還帶著他參觀過，不過倒不是防備他，只是顧慮祖訓，所以是在法陣內，直接傳送過來的。

  不過杜一是什麼人？玩法陣的行家，很容易就能定位個大概，但是因為沒真的本尊到安娜莊園裡走動過，所以精準的路線，就無從得知了。

  霍斯對自家陣法有信心，加上信任杜一，根本不聽老管家絮叨，還埋怨他想多了，說肯定是杜嫣小丫頭心性，愛玩。

  到處走走也是正常的，她又不知道什麼禁地之類的，老管家還想勸，霍斯直接不耐煩了。

  「我覺得，就是她知道是禁地，又能說明什麼，還不就是好奇嗎，要是莊園裡的下人犯了，肯定是直接打死，但她是杜一的侍女，我必須保護她。」

  霍斯說完，就眼巴巴的看著我們，似乎想得到我們的肯定。

  這件事已經困擾他幾百年了，已經不是想開想不開的問題，我扯了下嘴角，沒說話，信任朋友是對的，仁慈也是對的，但杜一，明顯不是個好對象啊。

  軒轅辰就沒我這麼多顧慮了，直接不屑的說：「愚蠢。」

  霍斯啪的拍了下桌子，軒轅辰也不懼，就跟他對視，我再次伸手去抓鬼兵。

  哪怕我想知道接下來的事，也不想跟霍斯拼個你死我活，但只要軒轅辰動手，我就只能跟著拼命。

  這是立場問題，說到底，在我心裡，也是把軒轅辰當作朋友的，就像……霍斯對杜一。

  我多看了軒轅辰一眼，心裡隱隱有點不是滋味，他可千萬別是杜一那種人啊，有時候最可怕的都不是死亡，而是背叛的那一瞬。

  霍斯既沒動手，也沒動彈，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頹然的坐下。

  這已經是，我們進來之後，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了，當時的事，看來他還沒放下。

  「確實愚蠢。」

  霍斯自己也承認了，他雖然相信杜嫣，但在這裡，總是要講點規矩的，所以第二天，特意把她叫過去，叮囑了這件事。

  杜嫣也認錯了，還很委屈，都快哭了，霍斯心就軟了，還說了很多好話，安慰了一番。

  但是沒隔幾天，夜裡，老管家突然來喊他，當時霍斯也已經醒了，不過是被驚醒的，滿腦門的冷汗，甚至連坐起來都不能，從來沒那麼痛苦過。

  霍斯不但永生，還從不會生病，那是第一次，很陌生，但更恐懼，他知道肯定是禁地出事了，有人動了續命的根基。

  這些反應，祖傳的秘笈上都寫了，老管家進去的時候，他人已經快不行了。

  「老管家急了，衝著外面喊，讓他們把人砍死，瘋狂的弄死，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憤怒，我知道肯定跟禁地有關，甚至我覺得也跟我有關。」

  霍斯因為用力過度，指尖都失血的發白，他拼命的想要阻止，但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外面一個女人悽厲的哭喊，詛咒，謾罵。

  霍斯想支撐著坐起來，但是直接暈倒了。

  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是老管家選擇魂飛魄散，替他續命，還臨時殺了很多人，積攢怨氣給他。

  那個被殺的，的確是杜嫣，老管家跟他匯報之後，一直不放心，就盯緊了杜嫣。

  果然，發現她鬼鬼祟祟的又去了禁地，老管家早有布置，就沒急著阻止，想著沒有確鑿的證據，到時候杜嫣一哭哭啼啼，一找藉口，說不定霍斯就又信了。

  乾脆準備拿人拿贓，可沒想到，杜嫣的目的根本不是進入禁地，而是在禁地門口，給杜一發送定位。

  杜一早在之前來的時候，就留了後手，回去之後，就選了極陰之地，布下法陣。

  這邊剛一接通，那邊就啟動了，根本沒給老管家反應的時間，就硬生生把禁地，給挪走了。

  哪怕這樣，他還是不放心，甚至在時間軸上，也給打亂了，讓杜一再也無法吸收。

  」可笑我當時還不肯相信，還犧牲一半的血，硬是把杜嫣拘魂，重塑身體，我想知道，這是她的陰謀，是巨大的陰謀，跟杜嫣沒關係。

  沒想到…… 「

  霍斯終於承受不住，捂著臉，肩膀一聳一聳的，好一會兒，才勉強穩定下來。

  沒想到杜嫣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被殺的一幕，不斷的求饒，掙扎。

  而三天後，另外一個杜嫣出現了，她是杜一早就留下的後手，她也記不清很多事，但是隨時都能被杜一操控著，去做很多事。

  老管家死了，繼承者是他的兒子，當時霍斯心已經亂了，甚至都沒有了活下去的念頭。

  但是管家不能啊，他瘋狂的出去找機會，想要重新建立一個禁地。

  越是後來，就越是心驚，整個安娜莊園已經被封印了，甚至出去，走很遠，都不會碰到其它活人。

  封印的陣眼，就是杜嫣。

  霍斯真的怒了，這次是他親自下令，殺了杜嫣，但是殺了，她三天後就會再次出現。

  不管殺多少次，她都會重新出現，跟霍斯他們的永生不同，杜嫣是杜一的侍女，命都在他手裡。

  只要他不同意，杜嫣就不會死，沒有人能逆轉天道，開始大家還想要發 泄，殺到後來，都已經沒人想殺她了。

  「你們現在看到的下人們，是真的不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用禁術，拿走了他們的記憶，只要他們以為自己活著，活在現實之中。

  那他們就真的還活著，但我不能，我重複著到處走，重複著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已經幾百年了。」

  霍斯沒有過多的去說這麼做的意義，不過他倒是可以竊取一絲，真正禁地的怨恨之氣，讓自己維持不死。

  甚至用血脈之力，詛咒禁地，讓杜一無法得到禁地的幫助，「這是祖傳的力量，我已經很不孝了，不能再讓人白白利用。」

  霍斯很恨，他只是刻意壓制，不敢去想，生怕自己會克制不住，但又無法出去，無法報仇，最後只能崩潰。

  但是實際上，他的恨意已經快要著火了，這麼幾百年過去了，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的，在禁地里的詛咒，已經可以起到微弱的效果了。

  影響那個位面，那個時間軸上的情況。

  「但是兩個月前，我發現，杜一察覺到我了，他甚至往這裡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他要來了，他不會縱容我還活著，還想著向他復仇。」

  霍斯做了大量的準備，就是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我們，哪怕我們身上的氣息很陌生，哪怕我們都沒說自己姓杜。

  但他還是很警惕，在觀察，在試探，最大的試探，就是利用杜嫣了，讓杜嫣來給我們傳話。

  但緊跟著，蘇偉他們也來了，他們跟我和軒轅辰不同。

  「他們身上有病毒，來自杜一的病毒，昨晚我就發現了，杜嫣還去找了他們。」

  霍斯解釋不清，只能用病毒來闡述，蘇偉他們都不是正常死亡的，他們的死亡，除了讓我和軒轅辰，懷疑霍斯之外，就是把這個位面。

  慢慢擠壓消失，這裡本來就是幾百年前的世界，不管是空間，還是安娜莊園裡的人，都不應該存在了。

  「那這幅畫呢？你見過嗎？」我早就臨摹了一幅出來，為的當然不是現在這個局面，我之前頂多以為，可以打聽打聽。

  甚至想去找個文物博物館，或者西方考古人士的，讓他們看看，有沒有關於這幅畫的記載，哪怕是知道畫裡的發生地點，是哪裡也行啊。

  「亡靈書？」霍斯騰的站起來，死死盯著我，問：「這幅畫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猶豫了下，還是說了。

  他眯了眯眼睛，念叨著，「蘇洋？不認識，他和蘇偉，蘇悅有關係嗎？」

  「呃……」我本來想說沒有，就是同姓，可轉念一想，我也不確定，杜一想要對付這裡，用誰不行，為什麼非要選擇蘇偉他們？

  還要讓蘇偉拿著那把大刀，親手砍死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