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番外四：前緣二

  「謝謝。」那人大概不太理解他的行為，還以為他是不想看見自己，認真從籃子裡掏出兩棵野菜放在火邊，這才退出山洞。

  這時，屋外的雨似乎又下起來了。

  蝙蝠此時也恰巧回來，誰知還沒進洞，便見一小姑娘衣衫不整，從裡頭跑出來。

  「……」蝙蝠一愣，身上背著的果子掉了一地。

  ……

  女孩這次回的頗晚，阿婆緊張到不行，也打著破傘上了山。

  於是，頂著這一身潮濕厚重，剛回到家的她不得不再次上山。

  誰知，山上到一半，林中便有一道高挑身影，扶著她那位叫人不省心的阿婆朝她走過來。

  再看，那似乎是山洞裡那人。

  ——約莫是個好人。

  阿婆身上似乎多了不少傷，不過見了自家小姑娘，還是激動的想要衝上去，誰知還沒能走兩步，便被石頭絆倒，叫女孩接了個實在。

  「阿婆，我叮囑過你的，不要一個人上山。」但，小丫頭不會訓人，只無奈的拍老人的背，任由其埋在自己肩頭緩解情緒。

  很快，阿婆呼吸便輕緩起來，緊張檢查她的情況，「我太擔心你了，天黑了，雨又大……」

  「哦，對了，阿婆上山找不到你，是這位仙師說你回了，然後送我回來的！」阿婆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老人，見了仙師，高興的不行，卻又不太敢靠近，只一遍遍嘀咕那些恩情，念得那神色平靜的小姑娘也是多看了他幾眼。

  然後說，「多謝仙師。」

  「雨勢大，要不要來家裡坐坐？」倒聽不出感恩的意思，更像是場面話。

  不過，這大概也是性格使然吧。

  畢竟，女孩情緒似乎並不飽滿，與他見過的那些張牙舞爪的修仙者和凡人一點都不一樣。

  於是，莫名其妙的，少年點了頭。

  茅屋狹小，但還算溫暖，比起山洞更讓人心安。

  小丫頭進來後便沒再說話，只在灶頭一言不發加著柴火，盯著鍋里的野菜湯。——因為今日來了人，裡頭還能看見被剁碎的雞肉，頗為豐盛。

  少年坐在她身側，全程只盯著她的側臉，見她無動於衷，許久才發問。

  「你叫什麼？」

  女孩加了根柴火，應道，「丫頭。」

  「這是名字？」他倒是知道，凡間稱呼女孩是會這麼稱呼的，所以，她是不願意告訴他真名？

  沒來由的，他心底有些不滿。

  倒是阿婆開口解釋了緣由，聲音中帶了些許自責，「丫頭沒有名字，我也不識字，便一直這麼叫著了……的確是我疏忽了。」

  「啊，今日仙人也在，不知道仙人能不能給丫頭取個名字？」阿婆聲音有些緊張。

  一向不愛管閒事的少年這次卻是難得積極，一個字脫口而出，「白。」

  「……」小丫頭回頭看他，像是看穿了他的齷齪心思。

  阿婆卻已經自顧自應了下來，「白？是小白兔的那個白？那的確挺適合丫頭的，畢竟丫頭生的漂亮……」

  「阿婆。」像是聽煩了念叨，小丫頭將她的話打斷，扭頭瞧邊上這人，「那你叫什麼？」

  「安胤。」這名字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但，比起那潦草的白字顯然是要好的太多了。

  不過，「小白，倒也挺好聽。」安胤嘀咕兩句，想起當時山洞裡那白淨光景，心跳突的加快了許多。

  ……

  作為一隻強大的妖，安胤其實極少有別的情緒，他平日裡最多的態度，就是自傲、不屑，以及惡劣。

  但是，面對那小姑娘，他卻拿不出平日裡那一套，總安安分分的跟著，時不時的幫個小忙。

  就好似從前山下村子裡一起放牛的一對金童玉女，形影不離。

  小白先前還會不自在，但是待的久了，也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還時常問他為什麼會待在這荒山，是不是為了除妖。

  他的答案自然是：不。

  「呵，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也是這山里妖怪，說不定還吃人呢。」他依舊不屑於隱藏，玩世不恭的朝著她笑，結果只接到小丫頭的一個白眼。

  「哦。」怎麼看都不信。

  連三頭六臂都沒有，怎麼能說是妖呢？

  約莫是看出了小姑娘的嫌棄，安胤撓了撓臉頰，默默閉嘴。——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人一點也不怕他。

  蝙蝠近日一直掛在植被重迭的陰影中，見這兩人打情罵俏狀若無人，也是狠狠翻了白眼，背過身去。

  它哪裡看不出來，它這目中無人的主子，這下是真栽了。——別的不說，栽得可真容易，怕不是沒見過女人，竟看上這麼個小孩，髒兮兮還沒肉，怕是孩子都難生。

  安胤卻不知自己那跟班的心理路程，每日盡忠職守，直至那阿婆身體再也撐不住，交代幾句後，無聲過世。

  那日，天又落了雨，所以他也分不清，那個冷靜的小姑娘究竟哭是沒哭。

  他想，若是真哭了，約莫會更惹人憐愛吧，畢竟，小丫頭那眼睛漂亮得不行，沾上眼淚的話，大概會更漂亮。

  但，他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看到她哭。

  她也沒以前拼命了，好幾天才出門一趟，其餘時間就待在屋子裡，守著滿屋暖意失神。

  安胤勸不動她，又想起先前阿婆去世時說的話，終於忍不住將人扛在了肩頭，帶回了暫居的山洞，「阿婆已經把你送給我了，你不准回去了！」

  小白這兩年甚至抽條似的長，除卻臉上幾道傷痕，別處樣貌比起那些仙家女子也差不了太多。她瞪人時，也是期期艾艾的，委屈的叫人心疼。

  所以，她單單只是看他，他便心軟，又放低了姿態，「別總是這樣，我還在，我會照顧你。」

  「所以，你要和阿婆說的一樣，娶我當妻子嗎？你可知道，凡人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一個仙人和一個凡人，這未免太荒謬。

  雖說小白對這方面接觸不多，幼時卻也見過村子裡的人成親生子，他們都是一個世界的人，才過得那樣好。

  而安胤，言行舉止衣著裝束，怎麼看也不像是跟她一路的，倒不如早些決斷，早些分開，也免得她最後來婆婆媽媽，變得不像自己。

  但，令人啞然的是，那人沉默一陣，竟是認真點了頭，「好。」

  可……

  「門當戶對是什麼意思？」應的順暢，安胤事後向跟班討教時卻是有些慌了手腳。

  蝙蝠沉思一陣，「應該是說門和房子吧，我看那些凡人結親都是往大房子裡鑽，小姐的意思可能是要一個房子……」

  「噢。」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