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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死戰之動員

2023-11-25 14:43:46 作者: 府天
  相比當年赫連勃勃的統萬城,雲州的四面城牆原本不遜多讓。即便這裡一度被廢棄了四十餘年,但當初雲州還在大唐手中時,修補的就是北魏建都時的夯土城牆,堅實的基礎讓杜士儀少用了很多功夫。再加上雲州位於北方, 雨水本來就比江南稀少,北面城牆上最底下的那些北魏舊城垣,縱使大力士用錐子也不過能扎出淺淺的小洞,更不要說是其他破壞手段了。

  然而,當年北魏遷都洛陽之後,為了斷絕鮮卑貴族的北歸心愿, 孝文帝曾經一度下令重建故都平城的南城牆,將其面積進行了縮減。儘管此事並未完全完工,但歷來雲州禦敵都是旨在北面, 唐初打劉武周之後,一度又再次將雲州南牆毀卻,可以說,整座雲州,最新的也就是此處了。

  對於城牆來說,最新並不意味著最牢固,就好比此刻司馬承禎跟著杜士儀巡視了四面城牆,最終來到南牆時,眉頭也不禁緊蹙了起來。他善於相面卻很少對人賣弄,更不要說賣弄推休咎這種神乎其神的手段了。然而,杜士儀卻注意到了他一再看天色的舉動,最終忍不住問道:「司馬宗主是在觀天象?」

  「月落星沉,豈是人力能夠計算的,更何況我又不是當年那位赫赫有名,寫下《乙巳占》的李太史。那次你成婚之日, 正逢彗星犯紫微,陛下急著召見我, 結果我又沒本事搶太史令的職責,還不是人家怎麼說,我怎麼圓?」司馬承禎不以為意地一笑,見杜士儀先是愕然,旋即恍然大悟,想是明白了那日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固安公主都被絆住的緣由,他這才笑道,「我在山間隱居了幾十年,不擅星相,但對於觀雲,卻有些經驗。我在天台山的時候,還記錄了一本觀雲錄。」

  都說老馬識途,很多經驗豐富的農人牧人,常常能夠分辨各種雲的變化對天氣造成的影響。然而,會和司馬承禎這樣詳細記錄,而且還著書分析的,大約就是鳳毛麟角了。所以,杜士儀立刻警醒了起來,忙開口問道:「那宗主如今可是觀雲有所得?」

  「否則你以為我為何要反客為主,大半夜的,硬是攪擾你帶著我這老朽四處奔走?」司馬承禎見杜士儀恍然大悟,他想了一想,最終開口說道,「你們商量出的戰略大計究竟是怎麼個安排,我這方外之人不想知道。但從白日抵達雲州,到此刻我所見的雲而言,恐怕一日之內,這天氣便會驟變。至少有五成可能,一日後就會下雪。」

  下雪?這個時候下雪?在這個雲州城上下軍民在高價糴米的情況下,發瘋似的剛剛幾乎秋收完畢的時候下雪?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是因為司馬承禎絕非信口開河的人,杜士儀絕對不會相信。但是,六月飛雪絕非只有竇娥冤,更何況七月,儘管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一遇,但絕不是碰不上的。五成可能下雪的機率對於眼下的雲州城來說,絕對是不容忽略的!於是,他轉身凝視著司馬承禎,再次問道:「宗主,你的意思是不是,即使不下雪,這天氣也會一瞬間天寒地凍?讓人措手不及?」

  「驟寒的可能,應有七成。眼下這會兒,風向就已經變了。」

  風向的變化,根本沒有留心白天刮什麼風的杜士儀根本沒有察覺到,但是,他既然把用兵交給了王忠嗣這樣的專家,那此刻,他就決定相信司馬承禎的觀雲之術。可是,一想到天氣驟寒也會給雲州軍馬帶來非同小可的後果,當從此刻尚還平靜的城頭下來,他立時把司馬承禎送回了都督府,旋即招來了最信得過的赤畢,命其火速前往知會王忠嗣。想到他有意把之前和契丹交易的毛皮囤了許多在白登山上,他少不得又讓人去通知王培義預備支援王忠嗣,最後方才差遣人前往太原府報信。

  畢竟,如今的并州大都督府儘管變成了北都太原府,可還是凌駕於整個河東道各個州縣之上!眼下不會再有人懷疑他是危言聳聽了。至於太原尹以及太原府的屬官們是否知道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和司馬承禎過境,眼下又是個什麼反應,他就顧不上了!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漢高祖劉邦被困白登山的時候,便是連日雨雪不斷,以至於最終陳平之計固然使得匈奴退兵,可漢軍依舊損失慘重。只希望王忠嗣能夠把他的提醒聽進去,及時用上白登山中囤積的那些毛皮禦寒。

  因而,等到一個人回到都督府和衣而眠,一整個晚上只對付了兩個時辰的覺之後,他在迷迷糊糊醒過來之後,竟是睡眼惺忪地披著衣服趿拉著鞋子來到了窗前,只是那麼推開窗戶一小會兒,他便敏銳地感覺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寒意。確實降溫了,儘管還不算太冷,但越發佐證了司馬承禎的推斷。

  在天寒地凍的天氣里,打一場雲州保衛戰麼?

  等到回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又套上了那緋色的官袍,杜士儀便沉聲吩咐道:「來人!」

  隨著一個人影推門進來行禮,杜士儀不禁愣了一愣:「霽雲?怎是你?」

  和他給陳寶兒起了學名,卻依舊習慣性地暱稱其為寶兒不同,自從正式給南八起了學名南霽雲,杜士儀便一直都用霽雲二字呼之。此刻,南霽雲低頭捧上了茶盤,隨即低聲說道:「赤畢大叔出城公幹,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職責,只有我閒著沒事幹,既為近衛,自當隨侍杜長史。」

  儘管這話乍一聽仿佛沒什麼問題,可細細辨別,杜士儀卻聽出了一股不甘心之意。他也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這個少年,直到南霽雲面上漲得通紅,他方才淡淡地問道:「怎麼,是覺得我不放你去隨軍出戰,所以心中不服?」

  「霽雲不敢!」南霽雲一下子抬起了頭,咬了咬牙說道,「是霽雲武藝不精,軍略不通,再者又從未經歷戰陣……」

  「不,戰陣你已經經歷過了。那一天晚上的夜戰,你生擒賊首,功勞不小,之所以未曾酬功,因為斬殺馬賊之首,算不上什麼大功勳。但是!」杜士儀打斷了他的話,迴轉身到主位上坐下,這才問道,「你就沒想過,如今的雲州城還有多少人?」

  「這……」南霽雲先是一愣,隨即一下子臉色就變了,「長史的意思是說……」

  「雲州如今幾乎就是空城,而且,當初的誘敵之計是不可能再用了,畢竟,如今雲州城居人已經有四千,騰不出從前那麼大的地方來一場關門打狗!最重要的是,雲州城內所剩下的軍馬,比之前那一夜更少!此前以多打少,尚且死傷不少,更不要說眼下除卻突厥三部,更有可能還有兵馬來犯。如果到了那時候,四面城牆,王將軍羅將軍侯將軍全都不在,你以為雲州城內,除卻貴主與我,還有何人能在矢石之中可獨當一面?」

  南霽雲只覺得胸中一股血氣直衝腦際,竟是疾步上前,脫口而出道:「我!」

  「很好,有志氣!」杜士儀見其立時露出了振奮的表情,不禁莞爾,「好了,從今日開始全城戒嚴,隨我登城牆!」

  司馬承禎儘管並不是能掐會算,但他猜測的除卻突厥三部的另一撥敵人,在這一日雲州大白天照舊四門緊閉後,終於在晌午時分現身。儘管毗伽可汗曾經在和大唐使臣的交談中,輕蔑地視奚人契丹為奴狗,但三族之中交戰之外,投奔吞併也很不少,所以此刻看著那一支逾兩三千人服色亂糟糟的軍馬,杜士儀一時半會難以分辨出究竟是哪一族的人。

  當其中打頭一名騎手一箭射上牆頭,儘管只是試探性地一箭,但那橫貫二百步的一箭,杜士儀身邊的南霽雲立時為之色變。準頭暫且不說,但他如今尚未有如此臂力!他雖有名師,卻所學時間太短,而且家中貧窮,身量還是這幾個月在雲州方才躥高長壯……可是,即便有這樣的自知之明,看著那一箭而來的威力,他仍然生出了難以抑制的躍躍欲試。這便是戰場,這便是守家衛國的戰場!

  而這種變化,杜士儀自是看在眼裡。眼下的南霽雲畢竟還不是張巡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大將,還不是那個因賀蘭進明拒絕出兵援助,怒起離城回身怒射佛塔,半支箭深沒塔身,箭法幾乎可堪稱為無敵的睢陽名將,可終究那股豪氣已然紮根於心中!

  目睹那鋪天蓋地的箭雨往城牆傾瀉了下來,避入箭樓的杜士儀見投石機已經開始運作,便對左右厲聲喝道:「各位身後便是雲州,便是你們的妻兒老小!守則生,退則死!只要守住半日,王將軍便會回師,屆時便可讓敵人首尾難顧!」

  此刻隨他左右的,原本就是固安公主精挑細選出來最忠心耿耿的狼衛,以及他的隨從護衛中跟從最久者。那齊刷刷的轟然應諾在鋪天蓋地凌厲的箭鏃破空聲中,立時傳入了在城牆上惶然難安的士卒們耳中。

  儘管雲州城復置至今不過大半年,但有聖意在,杜士儀卻早早劃定了整整兩個里坊作為工坊,招募到的所有工匠都群居其中。他給予了這些工匠最好的待遇,但卻暫時限制了這些人的自由。因此,床弩他還來不及立時三刻大規模生產,但投石車他卻早早預備好了整整二十架,石彈也預備了一定的數量。今晨開始的組裝並沒有耗費太多時光,但在拋射的箭雨之中發射投石,已經足以讓從未真正經歷過戰陣的士卒們產生了深深的恐慌。

  城內大部軍馬都已經出城了,他們只得區區數百人,真的能夠守住雲州嗎?

  就在這時候,一個個箭樓中傳來了接力一般的吼聲。

  「杜長史令!各位身後便是雲州,便是你們的妻兒老小,進則生,退則死!只要守住半日,援兵就來了!」

  在這一個接一個,在戰場上依舊難以掩下的吼聲中,想到杜士儀在此前頒下的犒賞令,隨著一個個老兵冒著箭雨來回巡查號令,城頭的士卒們終於漸漸鎮定了下來。

  沒錯,城外還有之前王忠嗣拉出去操練的千餘兵馬,只消回師,便能讓這支突然來攻雲州的軍馬首尾難顧!

  雲州城中,從昨天的赤畢在玉真公主等人抵達都督府時下令全城戒嚴搜捕巨盜開始,再到坊間裡正召集青壯預備,百姓們便已經察覺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儘管雲州和其他州縣一樣都有宵禁,可杜士儀治下固然有殺伐果斷的一面,但大多數時候都異常親民,端午節的時候,都督府甚至還曾經在門前如同佛門施捨一般派送小粽子,讓不少人都歡喜了一把。此次陡然之間出現的緊張氣氛,頓時如同沉重的陰雲壓在人們心頭。

  於是,那城外的箭鏃破空聲和喊殺聲,在印證了人們隱憂的同時,也讓不少狂躁的人再也受不了了。和都督府所在的坊相鄰的里坊中,一個粗壯的大漢在連續急促的敲門聲中,開門看到滿面惶然的里正時,便禁不住反身對屋裡一位老者破口大罵道:「什麼分地,什麼官給屋宅,我就知道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安安心心在朔州當咱們的佃農有什麼不好,就算苦些,也不會丟了性命!什麼故土難離,朔州才是我們的家鄉,回來雲州就是找死!」

  聽到這話,里正身後奉命召集青壯以備城防的陳寶兒頓時心裡很不好受。尤其是見那大漢竟是氣性發作上來,一把上去把那老漢揪了出來,又是好一陣詛咒喝罵,甚至還要對老者動手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那大漢的右手,厲聲喝道:「住手!」

  「怎麼,雲州都要守不住了,現如今你還有功夫管我的家事?」陳寶兒幾乎可算得上是王忠嗣之外,雲州都督府中曝光率最高的人了,可此刻人人尊稱一聲陳記室或是陳小郎君的他,卻反而惹來了那大漢更輕蔑的目光,更刻毒的諷刺,「乳臭小兒,有功夫管閒事,還不如回都督府貓著發抖!」

  然而,他本以為一下子就能甩開陳寶兒的手,可運足了力氣,那隻看似瘦弱的手卻依舊緊緊箍著自己的手腕。惱羞成怒的他正要還擊,卻只覺得肩膀傳來一股大力,待要反抗之際,腹部又是一陣劇痛,竟是徑直被倒摔在了地上,跌了個七葷八素。這時候,他才發現四周圍還有好些青壯,人人的臉上都寫著惶懼不安。

  「誰說雲州守不住?」陳寶兒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尖利,「杜長史親自上了防禦最為薄弱的雲州南城,貴主親臨北城督戰,其餘兩面城牆,雲州都督府的幾位參軍都已經趕過去坐鎮了!只不過是區區一兩千虜寇,攻不進雲州!如今召集你們,不是為了讓你們去送死,軍伍中人既是享受募兵的軍餉,家中更享受各種免租庸調的優惠,自然會奮戰到最後一人,你們只是負責預備沙袋!倘若虜寇入城,結局會如何?杜夫人一介女流,尚且在城中安撫人心,這時候只會怨天尤人,你還是不是男兒!」

  這連番話說得那躺在地上的漢子啞口無言,而剛剛被他激烈的言辭說得作聲不得的老漢,突然使勁頓了頓拐杖,一時老淚縱橫,竟是帶著哭腔說道:「當人佃戶是有命在,可沒有兵災卻有水災旱災,更有人禍,你捫心自問,你幾個弟弟是怎麼死的,你家媳婦是怎麼死的?初到雲州分房分地的時候,你是怎麼高興的,你是怎麼說的,現如今卻來說這種喪氣話!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你要是不願意充役,我這把老骨頭替你去!」

  四周的青壯聽著這對父子的話,又想想陳寶兒的話,眼見得那至少六十出頭的老者忿然一丟拐杖便要加入自己的行列,也不知道是誰脫口嚷嚷了一聲:「萬一雲州城破,大家誰都討不了好,這時候還說什麼怪話!之前那股馬賊如此兇悍,還不是被杜長史用計剿滅了?當兵的能拼,我們也能!」

  隨著一個兩個三個的附和,原本不情不願被徵召起來的青壯終於迸發出了血氣和決心。而猶如陳寶兒跟屁蟲似的唐振和唐岫看到陳寶兒目送里正急急忙忙帶著這些人離開,唐振不禁小聲用很不純熟的漢語問道:「小郎君,真的能守住嗎?」

  陳寶兒看也不看地上那個呆若木雞的漢子一眼,用盡全力迸出了一個字:「能!」

  見上下一時精神大振,他就立時吩咐道:「城牆上的將士們浴血奮戰,還請各家老弱婦孺開灶準備吃食,並預備隨時接應傷員!」

  都督府中,固安公主親臨北城牆督戰,王容親自前往城中安撫百姓,而王翰崔顥郭荃亦是各有各的職責,唯一留在都督府的,就只有重傷初愈,杜士儀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留在府里的王泠然了。儘管王泠然和玉真公主也頗為相熟,可此刻著實不知道怎麼和這些無意間要經歷一場最大驚險的金枝玉葉們相處,只能借著巡查都督府的藉口躲開了。因此,聽著那依稀傳來的喊殺聲,玉真公主不由得緊緊摟住了玉奴。

  「無上真師尊,師傅不會有事吧?」

  聽到玉奴這一問,玉真公主不禁苦笑了一聲,但最終還是打起精神道:「你師傅福大命大,碰到多少險境也輕輕躲過,不會沒事的!師尊,你說是不是?」

  見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連帶玉奴都用期冀的目光看著自己,司馬承禎不禁搖頭嘆道:「杜十九郎確實不是早夭之相,你們就放心吧。」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卻不由得輕輕念誦著老子的道德經。可是,在真正金戈鐵馬的戰場上,面相也好命理也好,並不是一切的主宰。只希望他沒有看錯人!

  金仙公主終究年長些,見玉真公主滿面憂切,玉奴則是呆呆的,她便有意活絡氣氛道:「元元可還記得,當初阿兄和姑母攜手奪宮的時候?那一次,我們等在阿爺的王府中,心裡都怕極了。那時候,喊殺似乎更大,府中上下的氣氛更沉悶。那時候,我曾經對你說,倘若失敗,別說阿爺姑母和阿兄,我們倆也再沒有未來了。」

  「阿姊!」玉真公主不由得眼睛一紅,見金仙公主含笑對自己點了點頭,她方才深吸一口氣打起了精神,「沒錯,那樣的大風大浪我們也見過,如今算得了什麼!霍清,你去告訴王泠然,倘若城中還需要人彈壓安撫,我就和阿姊一塊去!既然來了,總不能就當個吃閒飯的!」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然而,夷狄之兵遠自夏商周,就陷沒過中原的城池,更不要說如今攻城雲梯早已用得純熟的現在。既然早已料准了雲州最大的不足就是缺乏訓練有素的兵卒,這一支驟然來臨的軍馬在兩輪箭羽過後立時攻城。果然,城頭上除卻投石車和滾油,就只有稀稀拉拉軟弱無力的射箭回擊,這更是堅定了城下領兵主將郁羅乾的信念。

  天黑之前,雲州必下!到那時候,哪怕那些突厥人打贏還是打輸,他們都是最終的勝利者!

  因此,他一揮長刀,幾乎是扯開喉嚨用突厥語大吼道:「攻入雲州城後,大掠所得,各歸本人所有!」

  歷來草原各部征戰,下頭的兵卒縱使劫掠到了好東西,也都會最終落到了上頭王公貴族的腰包。因此,此話一出,早已聽聞雲州富庶流油的士卒們登時被刺激得嗷嗷直叫,一個接一個的人前赴後繼地沿著雲梯往雲州城直撲了上去。尤其是最為低矮的南面城牆上,更是密密麻麻整整架著一二十架雲梯,儘管不時有雲梯被推落,不時有人從高高的雲梯上跌落,但下頭更多的人依舊紅了眼睛似的一心往上爬。

  隨著第一個人躍上城牆,下頭的軍馬頓時發出了大聲歡呼。可就是這一剎那間,那人還來不及為自己成為第一個登上雲州城牆的人而高興,就只見胸前寒光一閃,緊跟著,城下的人便清清楚楚看見,一截槍尖從他後背顯露了出來。隨著那槍尖倏然縮了回去,那個剛剛還被眾多人認為是幸運兒的傢伙,便徑直從高高的城牆上摔落了下來,猶如一塊重重的石頭狠狠砸在了地上。

  幾乎與此同時,其餘幾架雲梯上,也有人跟著躍上了城頭,可隨著一根靈活得猶如靈蛇的槍桿子前後一架,立足未穩的他們竟是被硬生生逼落雲梯,而逼退他們的少年挾著這先後兩擊之威,大聲喝道:「全都打起精神來,死戰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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