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心有猛虎

  「我當然有同情心，孩子給我。」

  金玲把孩子抱到一邊，「給你幹什麼？」

  明希:「你再這麼抱下去，她就死了。」

  福姬的孩子連名字都沒有，金玲建議叫小白，被名字打壓下去，最後叫了小鈴鐺的名。

  姓林名鐺，小名小鈴鐺。

  小鈴鐺的到來，給林子書和金玲兩人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

  山村裡的氣氛祥和，仿佛外界浮屍百萬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林子書落榜了，金玲雖然覺得以林子書的才情根本不應該落榜，卻也沒多說什麼。

  林子書約束村民們不要外出，村民們也就真的不外出了。

  白蘇不見了，很久很久沒看到白蘇的身影，明希進山找虎，去了也沒再回來。

  金玲數著日子等著這兩個妖精回來，一直等到小鈴鐺從乖巧文靜的嬰兒長成了鬼憎人厭的十四歲小魔王，也沒等到兩隻妖。

  村民們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真的就不出去了，外界發生了什麼一點也不知情。

  朝廷與惡魔，惡魔與驅魔人，各方混雜。

  堆滿腐屍的現場中心，昔日的小魔王沉歌，已經長成眉目俊郎的俊俏少年郎，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非但沒有破壞他的俊美，反而給他舔了一股陽剛之氣。

  「將軍，我們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身邊的副將問道。

  沉歌擦拭著手上的九曲槍，面容冷凝:「是惡魔！」

  「惡魔？」副將驚詫:「惡魔不是說被女皇陛下趕回地底了嗎？」

  沉歌譏諷地扯起嘴角:「就憑她一人？」

  「惡魔啊，我們能活著回去嗎？」

  「自然是能的。」

  沉歌的話里飽含著強烈的信心，副將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將軍，心底忽然湧出一股豪情:「左右不過一死，死之前能抓著惡魔一道去也不枉我身上這身皮了。」

  「楊副將，別說喪氣話，元帥的兵營就駐紮在後面，我們會有援軍的。」

  小兵如此說道。

  援軍？沉歌笑得越發的譏諷，他們效忠的女皇陛下，枕邊之人就是魔王，魔王不死，惡魔永生！

  地面死了，地底復生，再度捲土重來，而所謂的元帥，一個女皇做什麼都是對的的愚忠之人，自己這一隻軍隊，殺的惡魔永遠是最多的，如今惡魔與女皇是一道的，他們殺了這麼多惡魔，有不少還是死在沉歌手裡的，而死在沉歌手裡的惡魔，到了地底也別想再復生，如此，魔王豈會不恨沉歌？

  他們等不到所謂的援軍了，沉歌心裡很清楚，卻也不願打碎部下的希望，抱著一股期待在堅持，總好過心如死灰，毫無鬥志。

  會贏嗎？

  遠處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雲朵占據了半邊天。

  在天際，一股黑雲無比明顯地朝著他們這隻軍隊所在的方向滾滾而來。

  「敵襲！」

  低沉的號角嗚嗚嗚地響起。

  沉歌咬破手指，任鮮血低落在手中的兵刃上。

  「你的體質非常特殊，你似乎是天生的驅魔人，你的血，更是如此，被你殺掉的惡魔，死了就是永遠的死了，而你的血，會讓沾染到血液的兵刃變成一把神兵利器，讓惡魔在你的刃下潰不成軍！」

  昔日，山村里讓他又恨又愛的女人如此說道。

  沒有那個女人，或許他現在還是一個無所事事終日廝混，被村里人稱為小魔王的無賴，也可能，在外出的路上成了惡魔的盤中餐，哦，忘了自己體質特殊，怕是會和一隻意圖吃掉自己的惡魔一道死去。

  所以啊，到底該不該恨那個女人？而愛……

  或許是因為那個女人是自己人生中唯一接觸過的女人，所以會產生如此可笑的想法！

  「惡魔大軍，好多的惡魔，沒想到，女皇陛下登基以後，銷聲匿跡的惡魔，會有這麼多，其實一直生存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是啊。」沉歌心不在焉地回復著，心裡想著，那個女人，會不會已經成親了？畢竟自己還年少之時，她就已經年歲不小了。

  思及此，沉歌猛地起身，利刃一指:「殺！」

  「殺！」

  凡人，飛蛾撲火！

  黑雲翻湧著，吞噬掉衝上去的兵士。

  太陽終於徹底落下，天際只殘留著火紅火紅的雲彩，為這片荒蕪的戰場添上一絲顏色。

  不知道戰鬥了多久，黑雲不見減少，身邊的兄弟卻所剩無幾，最後只剩下兩個陌生的部下，與自己背靠背，望著四周的黑暗。

  「除魔軍，共七萬三千一百一十三人！」

  最後剩了三人。

  沉歌抿緊了唇，十三年前，初初參軍時稚嫩的自己，還曾被首次見到的惡魔嚇得腿軟，若不是村里時被那個女人訓得狠了，自己可能早就沒命了！

  「將軍，請你一定要活著，活著出去，為我們向陛下請冤！」

  跟了自己十年有餘的楊副將，如此說道，在自己懷裡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能出去嗎？可能嗎？

  四周是滾滾而來的黑雲，頭頂是只露出一隅的星空。

  要死了嗎？也好，只是很遺憾，沒能實現自己的承諾！

  「天空，江水，滌盡人間！」

  一個好聽的女聲輕柔地說著。

  黑雲像被蒸發一般散開，倖存下來的將士目瞪口呆地看著將黑雲蒸發的滔天巨浪。

  這兒是內陸，水源只一條母親河勻過來的支流，這麼大的浪，從未見過。

  巨浪緩緩分開，從中走出一個提著燈籠，著一身藍粉色裙子的女子，女子長發飛舞，赤足而來，仿若天女下凡！

  不是她！

  沉歌心底涌過失望之色，眼睛終於沉沉地閉上。

  「喲呵，這孩子真夠堅挺的啊！」

  閉上之前，耳邊好似傳來了一個在心底響過了無數遍的女子聲音。

  「閉嘴！」

  「你才閉嘴，勞資就不閉嘴，有本事你打我啊！來啊！」

  這麼欠打的話，不用說，肯定是明希這貨。

  雲素素頭頂插著一朵鮮艷的薔薇花，身後跟了一隻神猛不凡身高足足接近雲素素肩膀的大貓。

  頭上的薔薇花抖抖花瓣，發出聲音:「尼瑪，你這個智障，勞資要不是為了救你，會連化形都做不到？」

  大貓不甘示弱:「誰讓你救了？」

  薔薇花沒聲了。

  大貓打個噴嚏，欲言又止，她怎麼不說話了？生氣了？真小氣！

  雲素素微笑不語，任憑一花一虎鬥著嘴。

  福姬上任做了女皇，魔王成了皇夫，女皇后宮只皇夫一人，世人都以女皇的專情為榜樣。

  卻不知道。這位女皇陛下和與她伉儷情深的皇夫，貌合神離！

  「陛下又出宮去了？」

  皇夫生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無論男女膽敢直視他的都會深深地愛上他，所以，皇夫臉上常年帶著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皇夫身邊沒有老人，都是來來去去的新人在服侍他，聽他這麼說，貼身伺候的小太監跪在地上輕輕地回道:「陛下吩咐，讓殿下您別等了，她過幾日便回來！」

  「回來又怎麼樣？左右還不是不會踏進我宮裡半步！」

  皇夫眼神幽深，當年以軍師之身遊走在女皇身邊的日子，竟成了他彌足珍貴的時日，後悔嗎？可若不是如此，惡魔如何能踏入人間？

  「還是沒找到嗎？」

  酒樓上，成熟了許多的福姬敲擊著桌面輕輕地問道。

  「屬下無能，至今未能尋到陛下口中所訴山村。」

  福姬閉上眼:「十三年了，她應該已經有十三歲了，呵呵，就算是找到了，也只會恨我吧！」

  地上跪著的人看眉目便是當年的小將，小將如今成了老將，看福姬的眼神從單純的追隨，帶上了深深的戀慕。

  福姬從丟下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再度回歸戰場，叱吒風雲的時候起，已經丟掉了以往的大半性情。

  曾經的她兒女情長，如今的她，多情卻不專情。

  福姬輕輕挑起老將的下巴:「正兒，你覺得我錯了嗎？」

  小名正兒的老將偏頭:「您做什麼都是對的！」

  哪怕納了一個人類的天敵進宮！

  沉歌做了個夢，夢裡他聽見了朝思暮想的聲音，他笑著睜開眼，頭頂掛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做照明。

  身周是厚厚的帷幔。

  這裡……是哪裡？

  沉歌陷入迷惑，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藏匿著身形小心地尋找著出處。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女人端著藥進屋。

  沉歌藏匿身形，在女人走近時猛地挾持住女人:「想活命就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沉歌不知道這裡有多少對方的人，只想儘快得到這地方的信息。

  「我不想活命，你殺吧！」

  這聲音？

  沉歌丟了從梳妝檯上拿的釵子，顫抖著掰過女人的頭，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不是她！

  心底里一股空歡喜的怒意上涌，沉歌一掌劈暈女人，借著夜色消失在了門外。

  地上的女人化為一片綠色葉子。

  明希走進房間，撿起地上的葉子:「這孩子是不是瘋了？」

  「畢竟是你選的人，瘋也不奇怪！」

  白蘇這貨，說話越來越讓人生氣。

  明希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你要去哪？

  腦中出現她的聲音，沉歌奔跑的步伐頓了頓:「回家！」

  回家，回有她的家！

  明希告別雲素素，坐在白蘇背上，跟著沉歌。

  山村被結界封鎖，外界的人按理來說根本找不到入口，沉歌卻一路毫無阻礙地進了村。

  村里早已大變樣，村民們家家戶戶都修起了好看的新房子，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老人孩子一臉的安詳，這裡像是世外桃源，一個沒有被惡魔與人類的戰火波及的世外桃源。

  沉歌覺得步伐沉重，她，還在嗎？

  「小鈴鐺，你給我站住！」

  隨著聲音，一個火紅的身影猛地撞入沉歌懷中，沉歌扶住身影，目光看到身影手腕上的珠子時，身形顫抖，一把抓住身影的手:「這珠子，誰給你的？」

  身影就是個小姑娘，小姑娘面容稚嫩，赫然與福姬有七八分相似，可惜沉歌的心思都被珠子給吸引了，根本沒看小姑娘的長相。

  小姑娘眼珠一轉:「這是我爹給我的，看你這麼在意這個珠子，你是不是暗戀我娘？」

  「你娘？」沉歌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沒日沒夜的奔跑，疲累湧上，讓他萬念俱灰，她，果然還是嫁人了！還有了個這麼大的孩子？騙子，這個大騙子！

  沉歌忽然倒地，嚇了小鈴鐺一跳:「喂，你沒死吧？」

  金玲終於追上小鈴鐺，還沒來得及發火，小鈴鐺指著地上:「娘，你快看看，這人是不是被我給撞死了？」

  金玲一噎，沒時間教育小鈴鐺，忙把地上的人扶起來，往家裡的方向拖動。

  「嘖嘖，林子書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啊？這結界好精緻的說。」

  白蘇忽然化為人形，把背上的明希攬在懷中:「進去！」

  明希抱住他的脖子:「大貓，你越來越上進了哈，這樣才對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當初白蘇一直在山裡沒出去，根本原因在於，他懟到了一窩惡魔。被惡魔追著跑。

  明希進山尋他，救了他的命，可惜明希這副身體，也懟不過惡魔，還好，雲素素關鍵時候到來，把兩人都給救了，之後明希就一直以花朵的形式存在，這也是金玲一直等不到這兩妖回來的根本原因。

  沉歌體質特殊，是天生的驅魔人，明希感受到能讓自己化形的契機後，就讓雲素素去尋人，在關鍵時候把沉歌的小命給撿了回來。

  進村之前，白蘇忽然低頭親了一下明希的額頭。

  明希:「你幹啥？」

  「留個記號。」

  呵呵，本天使是不是該感謝您用的這種方式留記號？

  「原來如此！」

  私塾里，留了兩撇小鬍子的林子書聽了明希東拉西扯的一通鬼話，一本正經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金玲扯扯嘴角:「你們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也是，人類和妖精，畢竟有異，你們不回來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明希才不理金玲的酸話，白了她一眼:「那個差點被你弄死的孩子呢？她娘可能馬上就要找到她了。」

  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