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故交

  隔天一早，休息了一夜的李嚴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聽著城外隱約傳來的號角聲，洗了把臉之後，匆匆披盔貫甲，提了自己的長槍趕往城牆, 今日顧忌關中兵馬就要強攻了，雖然希望渺茫，但未到最後一刻，李嚴不想放棄。

  待李嚴趕到城牆之上時，卻見一群將領已經先自己一步趕到，心下不由大慰, 看來說歸說, 但自己這些將士終歸還是有著忠義之心的。

  只是轉念間, 李嚴突然發覺了不對，城外靜悄悄的一片，關中兵馬並未展開攻擊，而本該分散在城牆各處負責防守的將領們，此刻卻都聚集在一起。

  李嚴停住了腳步，卻見眾人目光都向他看來，眉頭一挑，沉聲道：「諸位將軍不在各處守城，為何反都聚集在此？」

  「李將軍，對不住了。」劉度目光複雜的看向李嚴，微微一抱拳，隨後面色變得一厲，沉聲道：「拿下！」

  當即，早在四周準備好的數十名荊州將士同時發了一聲喊，朝著李嚴撲過來。

  「你們想造反嗎！？」李嚴武藝雖然不及關張這等頂級猛將，卻也武藝精湛，見狀不退反進, 手中長槍一招橫掃八方, 將眾人逼退，同時他的親衛也衝上來，護在李嚴四周，李嚴怒視劉度，厲喝道。

  「非是我等不忠，只是大勢所趨，龐德將軍已許諾我們，只要我們肯歸降，便既往不咎！」劉度拱手道。

  「荒唐，他說你們就信！？」李嚴氣急反笑，不屑道。

  「關中自冠軍侯之下，向來一諾千金！」劉度沉喝一聲：「我等信他，將士們，給我上！」

  「一諾千金？」李嚴突然感覺無比的諷刺，曾幾何時，呂布都是背信棄義的代名詞，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一諾千金的形象開始讓人信服的？

  雖是如此，但李嚴自然不願束手待斃，一邊指揮著親衛抵擋，一邊怒喝連連道：「爾等難道忘了主公對爾等的恩德了嗎？」

  「那是對你！」一名將領冷笑道：「我可不記得他劉備對我有什麼恩德，這荊州說起來，若不是我們支持，哪會有他劉備今天，但自劉備下荊州以來，他都做了什麼？這才多久，先是打洛陽，然後打蜀中，現在又要打江東，好好地荊州，被他禍害成什麼樣了？如今他自己作孽，招來了冠軍侯反擊，憑什麼要我們為他送死！？」

  李嚴聞言不由氣結，劉備不是想打，而是不得不打，若不打，呂布、曹操、孫權哪一個會讓他安心發展，只有打，才有可能打出一個新的局面，才能站穩腳跟，只是這些事，讓他如何去跟將士們解釋？

  說到底，劉備在荊州的底蘊還是太淺，這些將士剛剛歸想補久，便接連送上戰場，而且幾次大戰，都是處處碰壁，未能取得任何實際性戰果，時間久了，令將士們心生厭戰之心，而劉備也沒有時間來安撫人心，以至於如今在關中的壓力下，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倒戈。

  「李將軍，放棄吧，就在剛才，我已命人打開了城門，現在，魏延、龐德、郝昭三位將軍恐怕已經入城了！」劉度看向李嚴，搖頭道：「若現在你願降，我們袍澤一場的份上，還能有一條生路，若是那幾位關中將領來了，降與不降，可就由不得你了！」

  到時候，就算李嚴願意降，人家都未必肯接受。

  「哈哈哈~」李嚴聞言不禁發出一聲蒼涼的大笑，朗聲道：「大丈夫死則死矣，何須廢話，今日，只有戰死的李嚴，絕無苟且偷生的將軍！」

  「說得好！」一聲朗喝聲中，卻見周圍的荊州兵迅速在本就不寬敞的城牆上讓開一條通道，魏延帶著龐德、郝昭以及數十名衛士分開人群走上前來。

  「雖是敵對，卻也是一條漢子，我魏延敬你！」魏延向著李嚴拱手笑道。

  「哼！」看了看魏延，又看了看劉度等人臉上露出噁心的笑臉，李嚴冷笑一聲：「關中豪勇，只會用此卑鄙的手段來奪城嗎？」

  「兵不厭詐！」魏延挑了挑眉，看向李嚴搖頭道：「既然是打仗，什麼手段不能用？更何況，我等非是無法破城，只是不想生靈塗炭，才勸降這些將士，李將軍不妨問問他們，看看他們是否想打這一仗？」

  周圍那些原本圍攻李嚴的荊州將士，在魏延等人出現之後，便默默停了下來，推到一邊。

  李嚴聞言，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願意打的話，怎會被輕易策反，實際上李嚴也知道荊州軍雖然如今已經整合完畢，但厭戰的情緒從一開始就沒有消除過。

  慨然長嘆一聲，李嚴丟掉了手中的長槍，目光看向身邊的一眾親衛，搖頭道：「李嚴無能，未能給大家求得富貴，反而累的將士們為我送死，李嚴愧對諸位，如今李嚴也不再是將軍，大家也不再是我的親衛，都降了吧！」

  一眾親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漸漸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魏延見狀，微微一笑，正要再說什麼，想辦法給李嚴一個台階，將這位能在劣勢之下，將龐德給擋住的將領勸降，卻見李嚴陡然抽出腰間的寶劍，橫在脖頸之間，悵然到：「宛城雖破，但李嚴卻不願再做那反覆小人！」

  說完，猛地一拉劍柄，鮮血迸濺中，身體轟然倒下。

  「將軍！」一群親衛跪倒在李嚴身邊，失聲痛哭，劉度等已經降了的將領此刻看到李嚴寧死不屈，也不禁心生慚愧。

  「是條漢子，可惜了！」龐德看了李嚴的屍體一眼，搖頭嘆息道。

  魏延點點頭，傳令左右道：「傳我將令，將李將軍屍首收斂，待我們拿下襄陽之日，再將其屍首歸還其家屬，厚葬之！」

  「謝將軍！」一群李嚴親衛躬身答道。

  「將軍，末將有一事稟明。」劉度想了想，上前一步躬身道。

  「哦？」魏延溫言道：「劉將軍但說無妨。」

  「是。」劉度連忙點了點頭，躬身道：「此番劉玄德進犯江東，雖然帶走了荊襄大半兵馬，但襄陽終究是其根基，那裡還有兩萬駐軍，那襄陽守將王威，與末將也有些交情，若將軍信得過末將，末將願走一趟襄陽，說服其歸順將軍，可兵不血刃拿下襄陽。」

  「王威嗎？」魏延點點頭，隨即微笑著搖頭道：「劉將軍好意，魏延心領，不過這襄陽之事，劉將軍便不必操心了，非是信不過劉將軍，只是此刻襄陽，或許已經拿下了，我等只需將軍隊帶到襄陽便可。」

  「哦？」劉度聞言，面露駭然之色，關中還沒攻下南陽，竟然已經將手伸到了襄陽，想想劉度就覺得不寒而慄，若他們真的死戰不降，恐怕用不了多久，宛城便有斷糧之厄，平靜了一下心情之後，連忙拱手笑道：「將軍神機妙算，末將佩服。」

  「這可不是本將功勞，主公早在出征之前，就已經開始著手布置了。」魏延搖了搖頭，淡然道，這份聲望，他可不能得，不說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就算是魏延的計策，這個時候，聲望也得往呂布身上推。

  荊襄眾將聞言，不由都露出欽佩之色，呂布之名，早已冠絕寰宇，此刻更是讓人不禁心生崇拜之情。

  ……

  襄陽，時間退回到半個月之前，關羽曲阿敗訊還未傳來。

  昔日門庭若市的蔡府，隨著蔡瑁身死，如今已經不服昔日盛況，雖然後來因為蔡氏又改嫁給了劉備，蔡氏得保，但昔日的四大世家之首，如今卻也只落得苟延殘喘的地步，蔡和沒有蔡瑁的本事，只是蔡家人丁凋零，才不得已接掌族長之位，只是如今的蔡家江河日下，哪怕有蔡夫人的暗中幫襯，但劉備不同於劉表，女人的話對劉備來說，可不怎麼管事，不至於餓死，但想要飛黃騰達，是沒希望了，畢竟劉備手底下的一些新晉世家都是昔日被蔡家打壓的存在，如今出頭了，自然不遺餘力的反過來打壓，使得蔡家如今莫說崛起，想要保住家業都有些困難。

  「老爺，門外有位先生，稱是老爺的故人，想見老爺。」這日，蔡和正在府中小憩，老管家突然進來稟告道。

  「故人？」蔡和皺了皺眉，荊州自劉備主事之後，蔡家不說門可羅雀，但也差不多了，昔日那些依附蔡家的家族，現在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跟蔡家撇開關係，這時候，還有什麼故人願意來拜見？

  「可有說是何方人士？」蔡和皺眉道。

  「未曾，不過說是從洛陽經商回來，路過蔡府，特來拜見。」老管家躬身道。

  「洛陽，經商？」蔡和腦子不如蔡夫人和蔡瑁靈光，但也算不上笨，在荊州官場上混了多年，有些事情，自然能夠無師自通，如今劉備幾乎搬空了荊襄的兵力，此時卻有來自洛陽的故人來拜會，讓他不得不生出幾分別的念想。

  「請他進來……」蔡和想了想道：「書房敘話。」

  「是。」老管家點了點頭，書房敘話，這可是一般交情不錯的人才會被在書房接待，看來來人的確是蔡家真正的朋友。

  想想也是，若不是真正的朋友，誰願意這個時候來財富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