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均田與否

  襄陽被平，劉備成功盡占九郡之地的消息，在第一時間，被安排在荊州的夜鶯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傳向洛陽。

  「比我預計的，要早一些。」將情報交給了賈詡，呂布笑道。

  「不過卻也留下了隱患, 詡敢肯定，我軍奪取漢中的消息已然被諸侯得知。」賈詡點點頭，諸葛亮原本走的是逐步整合，先將荊州那些四大家族之下的中小世家整合之後，再以大勢，壓垮蔡瑁，按照呂布跟賈詡的預計，最快也要明年年初才能完成, 時間雖然久點，但最大的好處就是劉備可以完整的接收襄陽，而且到那時，因為有蔡瑁這個敵人，劉備能夠更順暢的整合荊州資源。

  說白了，如果按照諸葛亮的計劃，不但能夠兵不血刃拿下襄陽，而且劉備的根基會比現在穩，而且穩很多。

  風格上來說，賈詡對於諸葛亮的計劃是很讚賞的，沒有什麼奇謀妙策，前期給他們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合縱連橫，生生的將蔡瑁從強勢一步步趕到角落裡，最終困守孤城，而後期藉助蔡瑁的威脅，或者說以壓夸四大世家為首的舊的利益集團，讓這些中小世家看到自己崛起的希望, 從而一步步攏到劉備身邊來。

  而襄陽內部, 在這種外部環境之下, 必然會形成分裂，畢竟蔡蒯兩家本就代表著兩個利益集團，蔡家完了，但蒯家可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襄陽已經是孤城一座，大難臨頭各自飛，別說蒯家，就算是依附於蔡家的利益集團也一樣會動搖。

  就大局謀劃上來說，諸葛亮這一步，比呂布之前聲東擊西，強兵困鄴城，吸引天下注意，實則奇襲漢中，最終再吞併冀南來說，更加精妙，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在這場荊襄爭奪戰中，出力最大的就是諸葛亮那根舌頭，甚至從頭到尾，劉備南陽、江夏兩地兵力牢牢地釘在南北門戶，至少江東沒找到機會趁虛而入，根本沒有動用，而呂布不算奇襲漢中的兵馬，還調動了張遼的河.北主力以及逐日、白馬、橫海三營。

  雖然在這一仗之中，彰顯出來的武力令諸侯絕望，但也等於提前暴露了呂布的軍事力量，就這點上來說，諸葛亮這番謀劃，比呂布高出了一個檔次，當然，這只能說諸葛亮借勢借的好，劉備在荊州的影響力，諸葛家在荊州的人脈，劉表的遺囑，諸葛亮掌握的先天優勢就比呂布高出太多。

  按理來說，以諸葛亮此前表現出來的沉穩，就算呂布此前展現出強大的優勢，但中原之地，還有一個曹操在撐著，不可能讓諸葛亮亂了陣腳。

  只有漢中被呂布拿下的消息，才有可能讓諸葛亮不得不在尚未完全整合之前，不得不提前結束荊州亂局。

  雖然襄陽一戰，劉備基本沒有付出太多，但那些無法在帳面上清算的東西，劉備這一次卻損失大了。

  首先就是諸葛亮挑起襄陽內部世家的傾軋，雖然令四大世家中僅剩的蔡蒯兩家元氣大傷，但蔡家姑且不論，蒯家原本劉備是可以爭取過來的，但這一次，卻等於將他們推到了對立面。

  蒯氏兄弟不是傻子，如果按照諸葛亮的計策來的話，最終的格局應該是蒯家兄弟殺蔡瑁，奪襄陽大權而後歸順劉備，但劉備的提前出兵，也等於是逼得蒯家許多計劃尚未完善的情況下，不得不提前跟蔡氏鬧翻，最終劉備來收拾殘局，原本可以保存完好的蒯家這下子等於是跟蔡家一起完了。

  更重要的是，完的不夠徹底！

  蒯氏兄弟只要剩下一人，對劉備來說，都是後患無窮啊，昔日的荊州四大家，哪怕把蒯家人都殺了，只要有一個留下來，那就等於繼承了整個蒯家昔日的人脈，這種東西是隱形的，摸不著，看不到，卻真實存在，而且極難根除，毫不客氣的講，如果劉備現在要將蒯家的人脈連根拔起，那他手下至少大半人要遭殃，甚至連幾個主要謀士包括諸葛亮在內，都得跟劉備離心離德，那他就算得了荊州，也會陷入劉表當年的困境。

  蒯氏兄弟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背後的人脈，就如同諸葛亮能夠借勢遊說，令大半個荊州一個個拉入劉備麾下，只要形勢允許，他日蒯家餘孽完全可以再來這麼一把，他不像呂布當初收服冀州一樣，是從外部將整個人脈圈徹底摧毀，然後再廢墟之上，重新建立自己的法則。

  而尤為重要的，就是劉備在之後施行的措施，他將他在南陽模仿呂布的一套，用到了荊州，雖然只是對蔡蒯兩家的田地收歸官有，對其他世家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害，甚至除了田地之外，其他財物、莊園全部分給了支持他的世家，但這卻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劉備內心裡，已經有了學呂布一樣，對付世家！

  事實上，不止是劉備，呂布的均田制在治下取得空前成就之後，曹操、孫權乃至劉璋都開始有意識的收攏土地，雖然沒有明著開始推行均田制，但類似的制度出現了不少，當然，都很謹慎，因為這是觸及世家根源的問題，一不小心，就有翻船的危險，因此無論曹操還是孫權，在這方面都十分小心，甚至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寧可不做也絕不冒險。

  呂布能在均田制上獲得巨大的成功，是因為呂布已經完全被世家所拋棄，加上當時長安、西涼千里荒蕪，再加上呂布的地盤都是他實打實的打出來的，有著極高的威望，呂布才能大刀闊斧完全不受外部干擾的情況下，將自己那一套完全鋪展開。

  但這是個例，不是說劉備不能借鑑，實際上劉備能夠幾年的時間裡恢復南陽民生，壯大自身，跟他效仿呂布有直接的關係。

  南陽當年被呂布一股腦搬空，百萬大移民，當時可是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那段時間，包括呂布治下，無人不罵呂布，令南陽數年來沒人願意上任，給劉備留下了足夠的空間讓他效仿呂布，但荊州不同。

  不是說完全不行，但至少，要在你地位穩定之後，再做這些事情，而且還不能太過激進，因為說白了，劉備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靠荊襄世家捧出來的。

  得了人家的好處，如今卻想著過河拆橋，肯定會遭到別人的反感和牴觸，呂布的天下是自己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跟世家沒半點關係，甚至世家許多時候都是在給呂布使絆子，雖然世家不滿，但呂布可以理直氣壯的對世家動刀子，你劉備憑什麼？

  而且如果天下都推行均田制的話，在呂布治下跟在你劉備麾下沒差，那還不如投了呂布，至少呂布手中，掌握著絲路的貿易、通商權，而且呂布已經跟西域乃至更遠地方的諸國都開通了貿易，無論工業還是在域外的影響力上，諸侯加在一塊兒都比不上，雖然地被呂布收回去了，但呂布能給手下帶來財路，你劉備有什麼？

  當然，這只是一個信號，事實上劉備也知道這點，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維繫跟世家之間的關係，但只是這一個信號，卻也是無窮隱患的根源。

  劉備這一手，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在屬下那些世家人才心中埋下不信任的種子，就算劉備此刻將地重新分給一眾世家，這種子卻絕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磨滅的。

  這也是賈詡說劉備埋下隱患的根源，諸葛亮就算再厲害，他也控制不了人心，而這一步走錯，就等於將諸葛亮不惜速戰速決拿下襄陽以及此前一些謀劃都破壞的乾乾淨淨，如今再想完全整合荊襄世家，比諸葛亮預計之中，要困難十倍不止。

  「其實不錯！」呂布喝了一口清水，看向賈詡笑道：「就算那些世家不承認，但他們也該看清，均田已經成了一種大勢，無論將來誰得了天下，都會推廣均田，無形中降低了我們日後消化戰果的成本。」

  「主公所言甚是。」賈詡微笑著點了點頭。

  「經此一事，我倒是想起蜀中之事，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加速我軍吞併蜀中的速度。」呂布靠在躺椅之上，看向賈詡，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你說如果劉璋開始推廣或者說暗中開始謀劃均田的話，會否讓我軍入蜀之路變得更加平坦？」呂布嘴角牽起一抹壞壞的笑容。

  「據詡所知。」賈詡想了想道：「自劉焉故去之後，劉璋一直以來，都想通過懷柔手段拉攏各地士族，可惜不但未獲成功，反而使世家聲勢日盛，恐怕劉璋心中，也有類似的想法，不過如今劉璋想要推廣均田，怕也是困難重重。」

  「那是他的困難，不是我們的困難，我們要做的，是推波助瀾。」呂布笑道。

  「那必須要有一個熟知蜀中的人前往。」賈詡微笑著點點頭。

  「那文和以為，當由法衍去還是孝直去好？」呂布問道。

  「法衍老矣，而且機變不足，臣以為，當由孝直前往，此人可配合龐統、魏延，助主公平定蜀中。」賈詡思索片刻後道。

  「不過如何行事，還需文和謀劃一番。」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