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互相傷害

  次日一早，當劉備的兵馬抵達襄陽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張允突然發現，蔡瑁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好幾歲。

  身上那股死扛到底的氣勢也沒了，甚至連劉備打到襄陽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蔡瑁也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而且張允發現，蔡瑁身邊的人，一夜間換了一茬，隱隱間，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一股沉沉的暮氣在蔡瑁身上涌動著，但在這暮氣之中，卻帶著一股難言的殺機，說不清楚是對誰, 但張允在靠近蔡瑁的時候, 明顯感覺到一股低壓，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一股壓抑的心情。

  劉備沒有立刻攻城，而是分別讓張飛和黃忠各領了一萬兵馬將東西二門封鎖，自帶中軍，與諸葛亮在北門外開始紮營。

  圍三缺一，標準的戰法，但無論張飛還是黃忠，顯然都沒有再進一步的想法，在安營紮寨之後，便開始訓練兵卒，雖然是雜牌軍，但劉備顯然沒有將這些兵馬歸還給地方的打算。

  而在襄陽城內，面對渾身散發著一股危險氣息的蔡瑁，張允沒敢再吱聲，乖乖的聽從蔡瑁的安排，一天之中, 被換了十幾個地方, 張允可以肯定, 蔡瑁一定已經發現了什麼，心中越發慌急，反倒是蒯家，依舊沉默寡言，仿佛已經淡出了襄陽的決策層，十分的安分，甚至張允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前去會面的時候，卻遭到了拒絕。

  心中那股焦慮情緒越來越嚴重，終於在當夜，忍不住悄悄派人用繩索，悄悄地派人出城聯絡劉備，表示願意打開城門。

  「軍師，是否有詐？」安頓好前來送信的士兵之後，劉備有些遲疑的看向諸葛亮。

  「主公放心，今夜可命黃老將軍前往南門，舉火為號，但只需要虛張聲勢，將蔡瑁大軍引來即可，其他事情，亮自會辦妥。」諸葛亮微笑道。

  「好。」劉備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之時，襄陽城突然躁動起來，一名親衛急急忙忙的衝進大廳，卻見蔡瑁靜靜地坐在大廳之中。

  「都督，張允打開了南門，引劉備大軍入城了！」親衛躬身道。

  「呵~」蔡瑁眼中閃過一抹不屑的冷笑，站起身來：「放心，我已有安排，點齊兵馬，隨我去蒯家！」

  就算要死，在死前也要轟轟烈烈一把！

  蔡瑁並沒有去救援南門，而是帶著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向蒯家。

  南門，就在張允打開城門的那一刻，四周突然出現大批的襄陽將士，張允面色大變，厲聲道：「快，舉火，請劉備大軍入城！」

  悽厲的聲音，命令很快傳達出去，有人在城門口不斷的搖動著火把，周圍的襄陽士兵卻不為所動，冷漠的揮動令旗：「放箭！」

  「軍師，我們何不趁勢攻入城池？」黃忠站在諸葛亮身邊，疑惑的問道，城門已開，這可是大好時機，諸葛亮卻讓黃忠只是搖旗吶喊，卻不攻城，這讓黃忠很是費解。

  「擋住他們！擋住他們！」張允一邊指揮著自己的親信兵馬用盾牌擋住襄陽將士的利箭，一邊焦急的看向城門外，劉備的大軍雖然氣勢洶洶，卻只是在城門外鼓譟，這么半天的時間，對方的軍隊竟然沒有前進多少距離。

  「蔡瑁顯然早有準備。」諸葛亮坐在馬車上，遙望著城門中逐漸混亂起來的場面，微笑著搖頭道，任由張允的兵馬被蔡瑁的兵馬一點點吞沒。

  「噗噗噗~」

  冰冷的箭簇不斷的收割著張允士兵的性命，同時一隊隊人馬開始向張允這邊合圍，將張允逼近了城門口，與此同時，吊橋緩緩地收起，將張允的退路徹底斷絕。

  「劉備！」似乎明白了什麼，張允一劍將一名將士斬殺，突然朝著緩緩被拉起的吊橋之外發出一聲悽厲的咆哮：「爾必不得好死！」

  伴隨著張允悽厲的怒吼聲，身體被三柄長矛同時刺進來，在張允悽厲的慘叫聲中，被人高高的舉起，隨後狠狠地摔在地上，緊跟著十幾名戰士衝上來，十幾把長矛對著張允猛戳，身體在一陣劇烈的抽出之後，漸漸不再掙扎。

  「關閉城門！收兵！」小校冷哼一聲，下令收兵。

  「收兵！」城門外，諸葛亮微笑著揮動羽扇，在黃忠不解的目光中，收兵回營。

  襄陽城內，數百名蔡府親衛將蒯家圍的水泄不通，蔡府管家出來，皺眉看向蔡瑁：「都督這是何意？」

  「噗~」

  雪亮的刀光在月色下帶起一蓬淒冷的血水，管家瞪著愕然的眸子頹然倒地，蔡瑁冷漠的看著蒯家的莊園，手中鋼刀上，鮮血不斷順著刀刃滴落，眸子裡閃過一抹暴烈的殺機，森然道：「殺，一個不留！」

  「殺！」

  數百名親衛，隨著蔡瑁的一聲令下，怒吼著從各個方向衝進了蒯家，並不算高的院牆，根本擋不住這些如狼似虎的親衛，蒯家也有家丁護院，但面對兇殘的蔡瑁親衛，這些根本未上過戰場的家丁護院如何使對手，頃刻間便被殺的七零八落，有人想要投降，但蔡瑁已經下了格殺令，無論男女老幼，在蒯家之中，只要是活人，就必須殺掉。

  蔡瑁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神色，殺殺殺！

  蒯家和蔡家實際上也有聯姻，但到了這個時候，蔡瑁管不了那麼多，雖然姐姐的意思，他這一仗死定了，只有他死了，蔡家才能延續下去，否則，整個蔡家都要面對劉備的怒火，因為劉表無論怎麼說，都算是死在他們手上的，劉備要在大義上立得住，就必須為劉表報仇，以此來拉攏劉表的舊部，不只是蔡瑁，蔡瑁知道，自己的姐姐，也存了死志，因為蔡氏在那段時間，也拉了太多的仇恨，只有他們姐弟死了，劉備礙於劉表的面子，才不會去動劉琮。

  但蔡瑁不甘，他要最後跟劉備搏一把，他不信城外那三萬雜軍真能攻破襄陽，當然，這是在內部沒有內鬼的情況下，張允、蒯家，必須滅，他們在軍中乃至整個襄陽的影響力太大了，只有將這些人給滅了，蔡瑁才能放開手腳，跟劉備放手一搏，他不甘心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噗噗噗~」一排士兵被內院中射出的箭簇射殺，蔡瑁抬頭看去，卻見蒯良手持長劍，面色鐵青的看著這邊，厲聲道：「蔡德珪，你瘋了！」

  「我沒瘋！」蔡瑁臉上閃過一抹瘋狂，厲聲道：「莫要告訴我，你跟城外的劉備沒有勾結！」

  蒯良聞言不禁默然，良久才沉聲道：「大勢已去，頹勢難挽，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清嗎？」

  「但我別無選擇！」蔡瑁冷笑道：「既然要亡，那就一起吧！給我殺！」

  「瘋子！」蒯良面色鐵青，指揮著家丁不斷放箭，奈何蔡瑁帶來的人太多，數十名弓弩手根本無法壓制，很快，便被衝破了防線，看著四處誅殺蒯家家眷的蔡瑁親衛，蒯良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怒火，厲聲道：「蔡瑁，今日便是蒯家人死盡，他日，我弟蒯越，也定會滅你蔡氏滿門，為我蒯家報仇。」

  「蒯越？」蔡瑁突然發現，從始至終，那蒯越一直沒有出現，面色不禁一變，蒯家之中，蔡瑁最忌憚的不是身為家主的蒯良，而是那個很少管事的蒯越，連忙向左右詢問道：「可曾看到那蒯越？」

  「未曾找到。」親衛搖頭道。

  「他人呢！？」蔡瑁面色難看的看向蒯良。

  蒯良聞言，只是冷笑一聲，傲然而立，此時周圍的喊殺聲漸漸平息，蒯家除了蒯良以及幾名還在頑抗的家丁之外，再無一人生還，然而蔡瑁此刻心中卻生出一股寒意，事情，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完美，最重要的蒯越不知所終，讓蔡瑁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轟~」

  就在此時，襄陽城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並迅速向四周蔓延，蔡瑁和蒯良下意識的看過去，蒯良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而蔡瑁面色卻瞬間變得鐵青，那裡，正是蔡府的位置。

  「是蒯越！？」蔡瑁猙獰的看向蒯良，厲聲道。

  「大都督，大事不好！」一名親衛跌跌撞撞的衝進來，悽厲道：「有人趁亂向蔡府投射火油罐，隨即引燃，蔡府火勢已經無法抑制！」

  蔡瑁只覺腦袋一暈，不可思議的瞪向一臉冷笑的蒯良，猛地怒吼一聲，上前兩步將手中的鋼刀狠狠地刺進蒯良的胸腹。

  「呃~」蒯良身體一僵，嘴角卻依舊帶著笑意。

  「報~」一聲拉長的聲音中，一名渾身帶血的將士衝進來，跪在蔡瑁身前，悽厲道：「將軍，大事不好，治中從事馬良突然帶人襲擊了東門，打開了城門，敵將張飛已經帶著人馬殺入了城中！」

  「呵~哈哈哈~」蒯良感覺著生命的流失，嘴角卻掛起一抹笑意，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瘋狂的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一股難言的蒼涼，經此一戰，無論蔡家還是蒯家都是元氣大傷，再不復昔日鼎盛之時。

  「隨我來！」一把將戰刀抽出，蔡瑁不再理會倒地的蒯良，帶著人馬卻並未殺奔東門，而是迅速趕往蔡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