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水莽草

  這日中午，陌子鳴吃過午飯後信步沿著河邊而行。

  錢塘縣緊鄰西湖，城中河道縱橫交錯，人們鄰水而居，乃是典型的江南水鄉。

  船，也因此成為百姓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部份。

  同時也成為城裡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嗚嗚嗚……」

  陌子鳴正走著，一陣女子嗚嗚咽咽的哭聲突然傳到耳中。

  循聲望去，發現河中一條小船上，一個女子身著素白衣裙，跪坐在船上哭的傷傷心心。

  她的身前，躺著一個臉色蒼白且浮腫的男子。

  看樣子，怕是早就沒氣了。

  「我的兒呀……」

  一個老嫗跌跌撞撞奔了過來。

  隨行的還有一個老翁，以及兩個抬著門板的壯年男子。

  一看就是過來抬人的。

  古時候沒有專業的擔架，富人家裡要是有人病了，要麼找郎中到家裡來看，要麼用轎子抬著出門。

  但普通百姓家中哪來的轎子？

  因此，門板就成了常見的抬人工具。

  那時候的門板大多是活動的，門板一側的兩端有突出的軸，門墩分為上下，皆有凹槽。

  上門板的時候，先將上部長一點的軸塞進門墩上邊的深凹槽，門板下方的軸對準門墩下部的淺凹槽，然後一頂一放……

  完事！

  取下的時候也很方便，先將門板往上抬，抬到下邊的軸脫離凹槽，再將門板下部偏移門墩，繼續往下一沉……

  長軸出來了。

  完事！

  看似簡簡單單的方式，其實卻完美地契合了陰陽之道。

  「嗚嗚嗚……」

  一見人來，女子哭的更傷心了。

  看樣子應該是死者的妻子。

  不知為何，陌子鳴瞟向那具男屍的時候，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此人，死狀蹺蹊！

  有了此念，便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兒啊，你這個不孝的兒啊，你怎麼忍心丟下娘不管，怎麼忍心丟下阿珠獨自守寡……」

  老嫗跑到河邊，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路人紛紛駐足，默默地看著，有人甚至忍不住跟著抹起淚來。

  小船泊到岸邊，兩個壯漢順著台階走了下去，將那男子的屍首放到門板上。

  「相公，相公，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

  女子跟著下得船來，撲到丈夫的身上一邊哭一邊悲愴大呼。

  「唉，又死一個……看這樣子多半是遇到了水莽鬼……」

  「啊？水莽鬼又出現了？」

  人群中有人驚呼了一聲。

  「天啊，這可如何是好？」

  一聽到「水莽鬼」這個字眼，陌子鳴頓時醒悟過來，難怪之前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水莽鬼，乃是一種令人談之色變的惡鬼。

  水莽鬼的得名源自於一種特殊的水草：水莽草。

  據說，人只要誤食了水莽草，用不了多久便會一命嗚呼，甚至是變成水莽鬼。

  也不知為何，水莽鬼是無法轉世投胎的，除非找到足夠的替身。

  因此，水莽鬼為了能夠重新輪迴，便不擇手段想辦法用水莽草下毒害人，直到湊齊替身數量為止。

  被水莽草害死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徵，並非尋常中毒的症狀，而是像極了溺水而亡。

  渾身浮腫蒼白，耳、鼻、口皆會浸出水來，死後身下也會留下一灘水。

  「喂，我說這位小娘子，你可千萬別把人往家裡抬，你這是在害別人知道麼？」

  「就是就是，趕緊拉到城外燒掉，不然變成了水莽鬼這城裡可就不安生了。」

  「大傢伙兒都能理解你們一家子悲痛的心情，但這種死法實在不吉利，趕緊燒掉，遲則生變……」

  一眾圍觀者七嘴八言，紛紛勸婆媳二人趕緊處理屍體。

  這下，婆媳二人哭的更傷心了。

  「兒啊，你死了連家都沒回過，你以後怎麼找得到家呀……」

  「相公，咱們的兒子還沒看上你最後一眼……」

  顯然，婆媳倆還是想將屍首先抬回家再說。

  見狀，有人便衝著那兩個漢子勸說起來：「大兄弟，這人真要變成了水莽鬼，害了大家，你倆可就成了幫凶了。」

  「對對對，你們千萬不要抬……」

  這麼一說，那兩個漢子果然心虛了，吱吱唔唔開始幫著勸了起來。

  「大娘，鄉親們說的對，阿軍明顯是被水莽鬼害死的，這抬回去萬一他也……」

  「阿珠妹子，不是二叔不幫你們，這事實在太冒險了，萬一阿軍真的成了水莽鬼，後果可就不堪想像了……」

  「二叔，阿軍他……他應該是不小心掉下水的……」

  看樣子，阿珠還是有點不死心，想讓丈夫入土為安。

  這時，陌子鳴忍不住擠進人群。

  「這位大嫂，我敢肯定你丈夫不是落水，而是中了水莽草的毒。」

  「啊？」

  阿珠愣愣地看著陌子鳴。

  「大妹子，這位公子一看就是讀書人，講道理的，你聽他的沒錯。」

  有人趁機勸道。

  「大嫂子，我剛才已經感覺到了，你丈夫體內有一股異於常人的陰寒，隱隱還能感覺到一股子積鬱的怨氣……」

  這一點，陌子鳴倒不是故弄玄虛。

  看第一眼時便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後來動用了無塵子所傳的感應術，終於確定此人一定就是中了水莽草的毒。

  按照現在這狀態，怕是等到午夜陰氣漸濃時就會發生屍變。

  既然這事被自己遇上了，不妨順手解決之，就當積善積德好了。

  「大娘，大妹子，聽人一句勸。這但凡中了水莽草毒的，那可是怨氣衝天，一旦變成鬼，搞不好整個縣城都會鬧得雞犬不寧。

  到時候官府要是追究起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話，頓把那婆媳倆給嚇的不輕。

  畢竟她們只是平頭百姓，最害怕的就是與官府打交道。

  於是，阿珠抽抽嗒嗒，看著陌子鳴問：「這位公子既然能看出我相公的異狀，不知有沒有什麼法子解決？」

  陌子鳴想了想，道：「法子倒是有，最快捷的方法就是鄉親們說的，趁著大白天趕緊將屍首燒了……」

  「嗚嗚嗚，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阿珠再次悲痛地哭出聲來。

  「倒也有，第二個法子就是想辦法化解他心中的怨氣，以防屍變。

  但這個法子應該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以前聽人講過，想要完全化解中了水莽草毒的人的怨氣，就必須找到害他的水莽鬼，並將之消滅。」

  「對對對，是有這麼個說法。」

  有個老者點頭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