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22金髮「江濟」

  江濟最喜歡自己的火紅頭髮了。

  別看頭髮短，每月花掉的費用卻一點不比江舟的白長直少。

  江舟的頭髮不需要修剪，從來就洗乾淨後就讓它自然垂著，上學的時候嫌麻煩頂多扎個低馬尾。

  江濟的不行，長得快，如果不及時修剪，它就會因為過長而趴下來。江濟不喜歡這樣，他覺得那樣趴趴的頭髮沒有男子漢氣概。根根立著多精神啊，一看就是能打的模樣。所以十天半拉月就得修剪一次去，不然就立不住了。

  他還是個大油頭，頭皮還敏感，所以用的洗髮水也比江舟的貴。

  米樂樂不只一次說過，江舟的披肩白長直費錢純粹就是費的洗髮水的錢，江濟的不一樣，清洗保養修剪都花錢。

  江濟一看有人跟他長著相似的五官，卻滿腦袋黃捲毛，可給他丑壞了。

  連發三條留言：別跟丑貨做朋友！

  十五收到留言後笑得停不下來，沒能及時回復，還被他誤會成了十五不願意。

  他又趕緊跟上第四條：你要是跟他做朋友，你就不是我十五哥哥了！

  十五笑完了才回覆：不做朋友，剛才就先收拾他一頓了！長著我兄弟的臉卻沒長我兄弟那麼帥的頭髮，這不是找揍呢麼？所以哥二話不說就先收拾了他一頓。（甩圖）給你看他難看的臉。

  兩哥哥用大油手在加爾文的床鋪上一通又抹又蹭的，他們是好意，是想把上邊掉的扒雞碎屑都給清理下去，可在加爾文看來，他們的手跟扒雞一樣又油又髒。

  偏偏他最初認識兩哥哥的時候在人家面前樹立起了過於友好的小乖形象，現下也不好發作出來了。

  最後他只能借著清理頭髮和衣服的理由，黑著臉出門去浴室了。

  十五就是那時候又給他照了一張。

  臉色那叫一個五彩斑斕的黑。

  江濟很快發來了大笑的表情：十五哥幹得漂亮！

  兩小傢伙又各自笑了一通，最後十五在結束留言之前囑咐江濟：這事兒可不能跟別人說，尤其是後媽。不然後媽該批評他了。

  江濟以人格保證，他才不做告狀精，放心，不說，絕對不說。

  ——

  十五才離開家的時候，米樂樂可是擔心了一陣子。

  但因為自己懷著身孕呢，她怕說出來反讓江止戈和老太太又擔心她，於是都憋在心裡。

  這過了有將近一個半月吧，十五也回來過三次了。每次回來都高高興興的，身上也沒有發現什麼傷口，米樂樂就當孩子在少年警隊過得很好，這心可算放下了。

  但給十五隔一天就郵一次食物的習慣卻一直保留了下來。

  反正家裡也是吃，例如某天吃滷煮，她也會單獨給十五另盛出一份來。

  關於分量，米樂樂從來沒有小氣過。只會多不會少。為的就是萬一十五需要拿食物做人情，這手底下不至於緊張。

  江月有一次還因為這事吃過醋。因為他們在家裡吃的還沒有給十五的多呢。

  她就說風涼話，說升米恩，斗米仇，說十五早晚會被米樂樂慣得手大了，沒準再養出仇人來。

  可她的這些話完全被米樂樂當成了耳旁風。

  因為米樂樂很清楚，十五不是江舟。

  今天如果是江舟獨自離家去上寄宿制學校，她肯定不敢這麼大方地供著江舟好吃好喝的。江舟性子太軟，分分鐘能養出一大群仇人來。

  但如果這人變成是十五……呵呵，米樂樂敢打包票，誰要是占了便宜還敢背後捅刀子，十五分分鐘能捅回去。

  不得不說，即使米樂樂不知道十五隱瞞的某些事情，她也猜對了十五的處事方式。

  又過了半個月，打通的隔壁大房子裝修好了。

  沒有客廳，居中就是一個兒童健身房。由於面積限制，裡面的運動器材不可能會像十五少年警隊那樣齊全，但對於家庭需求來說已經足夠了。

  江月十五江濟一看就喜歡上了，跟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似的，嗷嗷叫著碰碰這個，碰碰那個。

  老太太看得眼花，直叫著「慢點，輕點，小心著點」，擔心孩子們不會玩兒，一個沒注意再傷著自己。

  十五作為有兩月經驗的「先驅者」，很快就以老師自居了。他把每個器材都講得頭頭是道，還特別認真的挨個給姐姐弟弟演示。

  江月江濟很有眼力見兒，知道自己現在是求人狀態，所以也都難得認真的聽十五講話，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沒幾句又打起來。

  江舟和小江妮不像他們三個這樣高興。一個是因為性子安靜，一個是因為年紀還小尚談不上喜歡這些。

  不過米樂樂也沒忘了他們。

  健身房的四周有四個房間帶一個廚房一個飯廳。因為廚房和飯廳都用不上，所以米樂樂就把廚房和飯廳也當房間改造了。除去江月，十五，江舟和江濟的個人房間之外，另外兩間，其中一間裝成了孩子們的書房，另一間裝成了小江妮的唱歌房。

  書房一進去，三面牆全是書架。但除了中間的幾層有書外，其他都還空著。

  居中是一個像閱覽室那樣的長桌，周圍放著八把椅子。桌面上有各種文具用品，桌膛里細心到連練鋼筆字的田格紙都有。

  江舟進來後就不走了。書架上有米樂樂新添置的一些紙質書，他進門後就看到了。

  米樂樂不像別的家長，給孩子們買兒童文學作品也多是電子版。米樂樂只要買，只要該書有紙質版，那麼不管多貴，她都會買。

  老太太因為這事還說過她，說她這樣太浪費了。電子版有什麼不好的？孩子們通常都是看一遍就完事的，電子版便宜，省錢。

  可是紙質版就不一樣了。星際時代的紙都是那種可百分百回收的零污染原料製成，所以這就決定了書的成本價幾乎是電子版的十倍，甚至百倍。你說就看一遍的事，那值得花這麼多錢嗎？

  米樂樂沒聽老太太的勸。她一向認為紙質書有著電子書沒有的端正意義。你拿個光腦看書，跟拿本書去看，這首先帶給的感受就不一樣。就像你隨便練練，跟去健身房正式鍛鍊肯定有區別一樣，米樂樂能給那三個毛頭最好的活動體驗，就也要給江舟最好的讀書體驗。

  任江舟留在這裡看書，米樂樂帶著小江妮去唱歌房了。

  唱歌房的一頭被裝修成了一個半圓舞台，舞台中間立著復古的麥克風架子，舞台後面的牆是一道燈光牆。舞台的正對面是兩排觀眾區，觀眾區的右前方立有攝影設備，可光腦調控定時拍攝。

  這唱歌房雖然就在書房隔壁，但米樂樂都做了最好的隔音處理。到時就算幾個孩子健身的健身，讀書的讀書，唱歌的唱歌，也不會互相打擾。

  江月他們四個稍後會搬來這邊的四個房間，江妮會暫時還留在原來她和江月合住的房間裡。旁邊另外空出來的房間就被米樂樂改裝成了嬰兒房，到時會留給她的小崽兒用。

  一年之內連換兩次大房子，這擱誰身上都得是一件值得驕傲和顯擺的事情。

  上次換是趕上了寧霜霜初到QD19星，也就沒顧得上請大家一起吃飯。這次則是除了錢多福，其他人都能有空閒，米樂樂跟江止戈商量一下後，就決定周日請大家來家裡一起熱鬧熱鬧了。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小傢伙比大人們起得都早，也不用米樂樂或者老太太催了，自己排隊洗漱換衣服，個個都懂事得像個小大人。

  等他們換好了衣服各自從房間出來，除了十五，其他人居然穿的都是過年時米樂樂給做的那套。

  米樂樂才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們是提前商量好的。可是一問才知道，誰也沒有跟誰商量。

  十五穿的也是米樂樂給做的，但明顯跟其他人不是同款的。小傢伙就不高興了，嘴巴撅得老高。

  可惜沒人在乎。就連老太太都覺得十五現在能露出這樣像小孩子的真性情來其實是一件挺高興的事。

  十五纏著米樂樂不放，非讓她也給做一套同款的。

  米樂樂不是不想做，而是那套是去年過年的，已經算是舊衣服了。今年過年她自然會做新的，當中肯定有十五的。平時也沒缺了十五的，只要她再做衣服，什麼時候缺十五的了？米樂樂的意思是沒必要特意還做個舊款。

  可是十五堅持，說什麼就算他孤身一人在少年警隊，可只要穿上跟兄弟姐妹們同款的衣服，就會覺得不孤單。

  得，他還會用「孤身一人」這樣高大上的詞了。

  米樂樂被他磨得沒辦法，最後只能同意，十五這才有了笑模樣去一邊玩兒了。

  等一家子吃完了早飯，客人們就開始陸續登門了。

  有嚴謹方父子倆個，有邱小陽和爺爺奶奶，有劉燦燦李天逵李大力一家，還有寧霜霜母子三個。

  原來家裡就有五個孩子，這下子又來了四個半。

  邱小陽非把自己也算作孩子，可惜大家不同意。最後各退一步，他算半個。

  家裡頓時就熱鬧起來了，邱小陽李大力跟著江月十五江濟去了健身房，嚴謹方小嚴直小歉州跟著小江妮去了唱歌房，寧倩兮則跟著江舟去了書房。

  兩老太太和一個老頭兒，奉米樂樂指示不用下廚房，就去看著孩子們，順便聊聊天。

  米樂樂原本的意思是有李天逵在，江止戈也不好在廚房，就讓江止戈去陪李天逵。然後她和劉燦燦以及寧霜霜準備午飯。

  誰知李天逵擔心劉燦燦的肚子，堅持要留在廚房打下手。江止戈其實也擔心米樂樂，這下就順勢也留下了。

  然後寧霜霜就鬱悶了。

  往左看，不管劉燦燦幹什麼，李天逵都搶著說，「你別動，放著我來」。

  往右看，米樂樂「老公，怎樣怎樣」，江止戈「媳婦，怎樣怎樣」。

  堅持了沒半個小時，寧霜霜把圍裙一摔，自己把自己開除出廚房了。

  兩老太太和一個老頭兒就在客廳里坐著呢，全息電視開著，可惜誰也沒空去看。

  邱奶奶隔一會兒就看看健身房的方向，跟米老太說，「老姐姐，這才叫過年啊。看，多熱鬧。」

  米老太也笑，「去年過年的時候我正好在M38星做手術，連累得孩子們也沒過好年；不過今年好了，大家能過個好年了。對了，你們今年過年準備在哪兒過？要回M38星吧？」

  邱小陽就在健身房呢，也不知道他怎麼聽見了，扯嗓子就喊，「奶奶，不回家，我們就跟樂樂姐家一起過吧。」

  邱奶奶到底還是有點心疼兒子，不由道，「臭小子，只管自己高興，一點都不管你老子高不高興嗎？」

  邱爺爺卻道，「他想高興就過來看父母兒子一起過年，不想高興就甭來。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難道為了他高興還要大過年的折騰回去嗎？」

  老邱兩口子那是少有的從一而終的老夫妻了，所以邱爺爺自邱大志離婚再娶之後就看不上這個兒子了。他覺得兒子沒有像他一樣從一而終，給他丟臉了，結果還害得孫子不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邱小陽玩兒累了，跳著過來喝杯水，順便摟了他奶奶一下，「奶奶，你應該學學爺爺，想開點。就算兒女都是債，您也早就還完了。」

  三老的被他最後一句給逗笑了。

  「你還知道兒女都是債呢？那你呢？是什麼？」米老太取笑他，「債的債麼？」

  「不，不是債，是戶。」邱小陽一昂腦袋，「我是爺爺奶奶的債戶，爺爺奶奶是我的債主。現在我的幸福都是從爺爺奶奶那裡借來的，等我上完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到時我就開始還債。今天我有多高興，明天我就讓爺爺奶奶加倍的高興。」

  寧霜霜當即笑嗆著，「喲呵，今天戲精附身，戲頭挺足啊。先別著急上那迷魂藥，你先把眼下的課程弄弄好，明年考個好大學再說吧。」

  邱爺爺深以為然，「只要你能考個好大學，就是對我和你奶奶最好的還債了。」

  邱小陽不滿地站起來，也不摟著邱奶奶的脖子了，「你們真沒意思！今天可是比過年還高興的大場面，你們就不能不提學習的事麼？忒沒勁啊？」

  說完他就跑了，貌似嫌棄跟一眾大人說話了。

  剩下的大人們也嫌棄他。

  邱爺爺道：「玩就有他，一說學習他就沒電了。」

  邱奶奶道：「唉，我家小陽要是但凡有點十五的懂事勁兒，知道學，哪怕像福子那樣用功，明年的高考我都不愁了。」

  米老太安排二老：「孩子已經挺懂事了，樂樂也說明年的高考不會有大問題，你們別這麼緊張。回頭再把孩子弄得緊張了。」

  寧霜霜一邊嗑瓜子一邊也發表意見，「邱小陽腦子挺好使的，就是貪玩兒，心收不回來。照我看啊，二老要真想明年高考出個好成績，就把他看得再緊點兒。這孩子只要看住了，差不了。」

  可是邱爺爺邱奶奶互看一眼，兩人都嘆氣了。

  「算了，就算考得好又怎樣？小陽他爸爸當年考得多好，現在還不是讓我們老兩口放不下心？算了算了，小陽能考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們不多做要求了。」

  老兩口沒事兒的時候自己嘮叨邱小陽的成績可以，但是別人一正經跟他們談這個事情，他們就又會站到邱小陽的那邊去。

  寧霜霜無語半天，偷偷給錢多福發文字留言：又嫌孩子學習不夠好，又不努力給孩子輔助，怎麼說都是他們的理，我真是服了。

  錢多福在宿舍正跟同學商量去哪兒玩，一邊商量一邊順便跟寧霜霜聊天。

  ——這是又說誰呢？誰又惹著我們霜霜姐了。

  ——還能是誰？邱爺爺邱奶奶唄。老兩口那可是專業中的專業，想必上學時也是學霸中的學霸。什麼道理他們不懂？結果現在老了老了卻變成了溺愛孫子的老糊塗。

  ——不是，那是人家的孫子，你這麼真情實感幹什麼？不對，等會兒的，你何出此言啊？大周日的你不陪兩孩子玩兒，你去陪老兩口乾什麼？

  錢多福的學校離家可是不近，米樂樂也不打算就一個喬遷之喜還要累錢多福來回跑一趟，等放寒假回來單獨請錢多福來一次也是一樣。

  所以她就特意打了招呼，誰也別跟錢多福提這次大家小聚吃飯的事情。

  寧霜霜原來也是答應了。

  可是現在，探頭看看廚房裡那兩對表面忙個不停實則親親我我的夫妻，寧霜霜心裡不平衡了。

  ——猜猜我現在在哪兒？

  這個文字留言才發，不等對面有所回應，她就立刻來了個自拍又發了過去。

  錢多福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在樂樂家？你為什麼在樂樂家？邱爺爺邱奶奶也在？為什麼？你們都去了是要幹什麼？

  寧霜霜等的就是錢多福這個反應，當下就把米樂樂把他們都請來，一起聚一聚吃個飯的事情全盤托出了。

  錢多福先是發來三個嘆號，緊跟著又發來了三個「豈可修」。

  寧霜霜仰天大笑，不一會兒就聽到廚房裡傳來了米樂樂接起電話的聲音。

  「喂，福子？……不是，福子你先消消氣，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是想等你回來再單獨請你，那才叫重視對不對……福子，福子？」

  錢多福掛了。

  米樂樂抄起菜刀就往廚房門外跑，「寧霜霜你個死女人，我看你就是閒得沒事找砍。」

  寧霜霜趕緊過去躲進米老太的懷抱里，「奶奶救命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福子問我，我也不好說謊不是？」

  那邊江止戈也把米樂樂抱住了，「崽兒啊！想想我們的崽兒！」

  健身房裡的幾個聽到動靜跑過來看戲，見是米樂樂和寧霜霜，江濟那個事事兒的又特意去了唱歌房和書房把小歉州和小倩兮喊出來了。

  三老的笑得最大聲。

  米老太打完了寧霜霜又去打米樂樂，「你們多出息啊，啊？孩子們都沒你們會鬧騰！還能不能好好吃頓飯了？！」

  邱小陽轉轉眼珠，趁機落井下石，「就是就是，大家聚一聚多不容易啊，就非得提學習這種不愉快的事情嗎？寧姨，爺爺，奶奶，你們都得注意。」

  江舟：「小陽哥哥，提學習不是不愉快的事情啊？學習很愉快。」

  十五笑著搭上江舟的肩膀：「對於學習成績好的人來說是，對於學習成績不好的人來說就不是了。」

  小江妮頓時就問了，「小陽哥哥的學習成績不好嗎？那找我麻麻啊？麻麻會讓你變得很好很好的。」

  邱小陽想翻白眼，變得很好很好的前提是先得經過無數魔鬼訓練。

  來QD19星之前，雖然他因為車禍的事情把功課落下了一部分，但他自認為成績還是不錯的。結果來了之後，被米樂樂全權接管了他的學習計劃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想拉同盟，「江濟，你說，學習是愉快的還是不愉快的？」

  心說江濟這臭小子不是吃就是玩兒，總不會愛學習吧？

  江濟：「愉快跟不愉快有什麼關係？誰愛說誰說唄，反正我該吃吃，該玩玩。」

  這已經不是單純心大了，這就是個壓根沒長心的。

  江月毫不客氣地嘲諷出聲，「邱小陽，你這是想拉江濟同盟？那你這一招可是太蠢了。原來江濟不及格的時候他也沒有在乎過，現在江濟能考滿分了，他也一樣不會在乎。他腦子裡就兩事，一個吃，一個玩。」

  江濟聽不出姐姐的嫌棄，還會以為是在誇他，「對，我姐說的對，還是我姐了解我。」

  邱小陽無語凝噎，最後只憋出了一句「你不能叫我邱小陽，你得叫我哥哥！」

  江月：「你叫我後媽是樂樂姐，我叫你哥哥，你覺得像話嗎？要叫只能叫叔叔……」

  嚴謹方打斷江月，「小陽叫你們後媽是樂樂姐，叫你們爸爸是姐夫，那麼你要叫也該叫舅舅。」

  江月：「好吧，我無所謂。那你來選吧，是叫邱舅舅還是叫邱小陽？」

  邱小陽心累。

  叫叔叔就夠讓他覺得難聽的了，還叫什么舅舅？

  「……那還是叫邱小陽吧。」他認慫了。不過，「但你們必須叫哥哥！聽到沒有？」

  邱小陽指著其他孩子說道。

  寧倩兮比江月還大一歲，卻仍然乖乖地點頭附和，「小陽哥哥。」

  邱小陽得意地朝寧霜霜擠了個眼。

  寧霜霜捂著臉假裝沒看見。

  邱小陽像叫米樂樂姐一樣也叫她姐，然後她的女兒卻要叫邱小陽哥哥，這早就是一筆糊塗的亂帳了。

  也就江月計較這點，不願意鬆口，可她的倩兮做不到。

  ——

  一大群人熱鬧是真熱鬧，但混亂也是真混亂。從九點大家陸續到江家，到中午一點大家才算能吃上飯。

  人太多，一張桌子已經坐不下了。米樂樂是提前從星網上又租到了一張大折迭桌。客廳里的布置先暫時收進大容量空間紐扣里，騰出的位置正好放兩張飯桌。

  原先的飯桌也從飯廳里挪了出來擺到客廳，為的就是吃飯時還能順便看著幾個小的別噎著嗆著的了。

  菜餚特別豐盛，都是米樂樂和劉燦燦指揮，然後江止戈和李天逵主廚做出來的。

  在廚房的時候，江止戈和李天逵互相發現對方的特長居然不只是機甲維修和開機甲戰鬥時，場面一度尷尬。

  好在准爸爸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臉皮夠厚。兩男人一笑，互相給了一個秘而不宣的眼神，就此許下了為對方保密的承諾。

  桌上有一道皮蛋雞肉卷很新鮮，是江家的幾個孩子從來沒有吃到過的。於是菜上桌後，他們幾個不約而同地就先把筷子伸向了那道菜。

  「哇，好吃好吃。」江濟嘴巴大，吃的也快，第一口吃出好吃以後，第二口直接把剩下的都塞進了嘴裡，然後伸筷子就去夾第二塊。

  小江妮還不能很好地用筷子，夾住第一塊後卻沒能夾到碗裡，中途就掉了。見江濟去搶第二塊了，她就急了，張嘴就喊哥哥。

  旁邊就是江舟，江舟只得把自己夾到的第一塊轉個方向先給了小江妮，小江妮這才堵上嘴顧不得叫了。

  十五見江舟的沒有了，就把自己夾到的給了江舟。他反而夾起了小江妮掉在桌上的，也不吹，張嘴就塞進去了，「嗯，真的好吃。後媽這個好吃，你下次再給我郵一次吧。」

  米樂樂一直注意著這邊呢，「十五，你想讓我郵多少次都可以，但出門在外面，掉在桌子上的可不許吃，聽到沒有？」

  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十五因此會被人笑話沒吃過東西。

  十五滿不在乎的回道，「後媽，我知道。就是因為在家我才這樣的。在外面我才不這樣。再說了，外面的飯菜才沒有家裡的好吃，我都不稀罕去搶。」

  就江月在吃了第一口確定好吃之後，還記得身為主人的禮儀。她換了公共筷，挨個給大力夾，給嚴直寧倩兮寧歉州都夾了一塊。

  最後不忘解說，「我後媽的手藝都吃過的吧？放心吃，絕對不虧。」

  江家其他四個小傢伙也不吃了，就眼巴巴瞅著人家吃，等人家吃完後的評價。

  李大力第一個點讚，「江月，你後媽太厲害了，總會做這麼多好吃的。」

  嚴直寧倩兮寧歉州也紛紛附和。

  江家的孩子們這才復又動起了筷，一邊吃不忘一邊炫耀。

  「我後媽那是普通後媽嗎？她可是叫做米樂樂的後媽！」

  「我後媽厲害你們又不是才知道，大驚小怪。」

  「其實你們還是吃得少。如果你們像我們一樣天天吃，你們就會發現，我後媽那是天天都厲害！」

  小毛頭孩子們坐的一桌竟是無形中變成了誇獎米樂樂的氣氛。

  要是只有自家孩子，米樂樂也就受了，但今天明顯不是。而且今天的飯菜也不全是她兩口子的功勞。

  米樂樂就沖江濟喊，「你不是最愛吃紅燒肉嗎？快嘗嘗今天的紅燒肉跟往常的紅燒肉有什麼不一樣的。」

  其實單看外表就不一樣。

  米樂樂平時做的紅燒肉都是方形的，一塊一塊碼在小砂鍋里，紅彤彤的外皮都露在外面，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這次的紅燒肉卻是都切成了長方形，一片迭一片的放在一大塊生菜上，味道還是香噴噴的，但卻多了一股甜膩感。

  江濟還當米樂樂只是改了切法，誰知吃下後才知道味道都變得不一樣了。

  當然也是一樣好吃就是了。

  江濟立刻乍乍呼呼地叫了起來，「好吃，這個紅燒肉也好吃，你們快吃啊。」

  他簡直就是大家的風向標，他說吃什麼，大家就去吃什麼了。

  吃完了沒二話，又是對米樂樂一通夸。

  這次米樂樂可說話了，「這回的紅燒肉可不是我做的，是劉燦燦做的。」

  雖然劉燦燦只是擔當了指揮任務，真正執行的是李天逵，但米樂樂決定，那也得是劉燦燦做的。

  誰掌握技術誰才是大牛嘛。

  李大力這才傻傻地叫起來，「我就說味道有點熟悉嘛，但你們都說是米老師做的，我還當她也會這麼做呢。」

  其他孩子不拿這事當事，不是米樂樂做的就不是唄，是燦燦阿姨做的也是一樣，夸，換個人名一樣夸。

  又是一通彩虹P。劉燦燦可不像米樂樂那樣臉皮厚，米樂樂能全程被誇面不改色，她卻是會羞紅整張臉。

  實在是在家吃飯的時候，李天逵從不誇人，李大力更是個只知道低頭吃飯的。像米樂樂家這樣亂鬨鬨的吃飯，每吃一道菜還得插播彩虹P，她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邱小陽壞小孩記仇，突然大聲問，「寧姨，哪道菜是你做的？你直接告訴我們就別讓我們猜了唄？」

  寧霜霜正忙著吸溜花甲粉兒呢，一聽這話好懸沒嗆死。

  她除了最初洗菜時在廚房，後來就一直在客廳跟三老的聊有的沒的了，別人不知道，回來跟她拌嘴的邱小陽還能不知道？

  這孩子這是故意擠兌她呢。

  但她就怕了嗎？當下拍腿而起，把兩桌子的菜都一指，「所有菜都是我洗的，你就沒吃出來？」

  大家頓時鬨笑起來。

  邱小陽笑得直打嗝，「寧姨，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心理素質強。」

  寧霜霜特別坦然，「如果不是我先把這菜那菜的都洗乾淨，他們再有什麼樣高級的廚藝也發揮不出來。倩兮，歉州，快多吃點。都是媽媽洗的菜，吃起來放心。」

  歉州還小，並聽不懂其中的言語官司，反正媽媽讓多吃點，他就多吃點，還不忘跟寧霜霜說「媽媽辛苦了」。

  倩兮大了，有點明白合著自己媽這是逮啥沒幹，就等著最後吃了。不過小姑娘還是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的，當下只羞紅著臉低頭吃飯，卻隻字不加入笑話媽媽的行列。

  小嚴直就坐在小江妮的另一邊。江舟照顧小江妮，給小江妮夾了好多菜。小江妮有的愛吃有的不愛吃，她就心眼活泛的把愛吃的留下，不愛吃的夾給小嚴直。

  還好小嚴直並不挑嘴，反而樂得有人給夾菜。畢竟他有點小，就是站起來去夾菜也有些費勁。

  大桌這邊大家也是有一句沒一句聊著，話題主要是被孩子們帶著走。誰要是鬧了個新鮮事，大家準會都朝這個孩子去。

  沒一會兒，在座的九個半孩子都被他們說道一遍了。

  小的們還不覺得有什麼，邱小陽就鬱悶極了。

  他不喜歡像塊豬肉似的攤在大人面前，被翻過來看這邊，點評一番，又被翻過去看那邊，又是點評一番。

  他想跑，可是又捨不得這桌的一群小孩子。

  在他們中間，他是妥妥的老大，頭兒！即便是最難管的江月，輕易也不會挑釁他的權威。

  他很享受這種如眾星捧月般的優越感，能很好地中和他在樂學託管倍受米樂樂和嚴謹方打擊的鬱卒之氣。

  他就忍不住想，等明年高考完再聚會就好了，到時候就能純粹的高興了。

  這頓飯生生吃了三個小時。

  收拾的時候是寧霜霜帶著嚴謹方，還有幾個大毛頭給收拾的。

  寧霜霜這時候想起錢多福了，「福子要是在多好啊，至少也多一個幫手嘛。」

  兩大桌子的碗筷，連刷帶收拾的真不是一個小的工作量。

  邱小陽還自告奮勇地站出來監督，表示如果寧霜霜敢叫智能家政服務的話，他就代表毛頭們集體鄙視她。

  米樂樂和江止戈，劉燦燦和李天逵，就互相依靠著坐在廳里的沙發上笑看邱小陽今天跟寧霜霜懟上了。

  家裡人多，樂學託管人也多，不是今天誰和誰吵吵起來，就是明天誰和誰拌起了嘴。可是米樂樂自己從不在乎這種事情，結果帶的跟她交好的人都是這種脾性了。

  有什麼說什麼，不高興就吵，吵完了再和好。

  小孩子們基本都是這樣，米樂樂曾對他們的這種行為表示了高度的評價：人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智能，怎麼可能每天都樂呵，都和諧。有點矛盾有點衝突很正常嘛。重點是當場解決了，而不是表面容忍，心裡記恨。

  下午六點，聚會結束，大家相繼離開。

  十五也得準備離開了。少年警隊的車會在半小時後到，幾乎不允許誰誰破例。

  小傢伙們情緒低落了，小江妮更是拉著十五的手不放，不想讓哥哥走。

  熱鬧過後總是更容易不舍，連米樂樂和老太太都覺得心裡不舒服。

  米樂樂看著十五被小江妮抱了，被老太太抱，完後再循環。對面的江月靠在門框上朝天花板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她突然就噗哧一下笑了。

  「後媽？」江舟扭頭看米樂樂，眼睛裡寫滿了「你為什麼笑」的疑問。

  米樂樂摸摸江舟的頭，「我是想笑，別看你們現在捨不得這個捨不得那個的，等你們大了，我就是想讓你們回來吃頓飯，你們還不一定願意回來呢。」

  江濟會這個，他搶著答，「不會的，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回來吃飯的。反正到現在我還沒有吃到過像後媽這樣的手藝呢。」

  小江妮也叫著答，「我也是我也是，麻麻做的飯最好吃，妮妮永遠都願意吃。」

  為了表現「永遠」的概念，小傢伙把手臂伸老長比劃了一下。

  米樂樂挑挑眉，故意可憐兮兮地說，「那到時你們有了自己的小家呢？江濟會有自己的女朋友，小江妮也會有自己的小王子。你們自己就能做好吃的飯菜，而且工作還那麼忙，怎麼可能說回來就回來。到時後媽也老了，做的飯菜也會老，不對你們長大後的胃口了。你們還能願意回來？」

  江濟臉色大變，「後媽，你還會變老嗎？你的手藝也會變老？」

  聽聽這話說的，明顯就是萬一手藝老了，他就不回來吃了。

  米樂樂撇撇嘴，「如果是的話，你怎麼辦？是不是就永遠不回來吃了？」

  江濟臉色更急了，「那你可得趕緊在老之前把所有的菜式都交給我，我學會了就好了！到時候他們回來吃飯，我來做。不行，後媽，你現在就教我吧。十五哥也不是頭一回走了，他自己會走。」

  說著他也不管十不十五，跑到米樂樂的身邊拽著她就往廚房走。

  米樂樂完全沒想到他會是個這麼回應，整個人還懵著呢，小傢伙突來的一股子力氣不小，米樂樂差點被她拽倒。

  江止戈嚇白了臉，搶媳婦回懷，拎皮崽子騰空就在眨眼之間。

  「忘了你後媽肚子裡有妹妹了？你給我老實點！」

  江濟不以為然，「爸爸你就放心吧，我江濟的妹妹會跟我一樣壯實的。」

  米樂樂笑噴，「她為什麼能跟你一樣壯實？」

  「吶，後媽，它出生後是不是我妹妹？」江濟指指米樂樂的肚子。

  米樂樂點頭，「當然是。」

  江濟：「那就對了！我們雖然是哥哥和妹妹，但我這次可沒有進你肚子搶她的養分哦？所以妹妹一定會壯壯實實，跟我一樣的！」

  米樂樂：……

  她使勁想了想，完了還是沒能理解江濟的邏輯。

  不過那個並不重要。

  「總要先送十五走了之後再教你吧？走了走了，今天我們一起送十五上車。」

  除了第一次十五離家回家是院長接送以外，剩下的都是十五自己走了。少年警隊有專門的車，會在固定時間內到達，十五隻要提前候在那兒，並準時上車就行了。

  一家人下樓，等了也就三分鐘，車就到了。從車窗並看不到裡面有什麼，米樂樂也知道就算有什麼也很特殊，那麼可能看不到更安全。她就也不好奇地往裡看，也不讓孩子們多看。

  車門開了，她正想叫十五上車，哪知一個金髮小子先跳了下來。

  江舟就站在十五旁邊，最先看到這人的臉，下意識地就叫了一聲，「江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