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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07:27 作者: 蜻蜓大夢
——吃了嗎?
我國傳統搭話法,是個人都能從容回復,好傢夥,江若魚還是不回。
手機就擱在一摞書上,我在書房繼續我的找「信」任務,約摸到兩點,翻遍了架子上所有的書,連舊報紙也都翻了,仍舊無果。忽然想起高中畢業那年,我媽嫌書房太亂,除了課本之外,其他的參考資料一股腦賣掉了,也不知「信」是不是夾在裡面一起賣了,一斤幾毛錢,我仰頭長嘆。
正沒頭緒,邢祺格給我發消息:
——滾你丫的。
——正經的,江若魚怎麼樣了?
我心說我哪知道他怎麼樣,他又不理我。再說,還能怎麼樣?喝醉了睡一覺就好了,有陳心梅這個親媽照顧著,旁人瞎操什麼心。
我回覆:
——您要是想知道您就自個兒問去,我又不是江若魚,沒法兒回答你。
邢祺格:
——臭嚴柏,吃槍藥啦你。
——他要是回我消息我還找你幹嘛?你倆住對門,你要是腿沒斷麻煩你走兩步看一下。
我:
——斷了。
邢祺格:
——爬。
我樂了,原來江若魚不是單單不回我,連邢祺格也不回,一碗水端平,我頓時心情舒暢了。
我:
——好吧,看在天氣這麼熱的份上,不勞您出門受累,本大爺替你走一趟。
我換了身衣服,捯飭了一下頭髮,容光煥發地敲了敲對門,沒人。他昨晚醉成那樣,怎麼今天還出門?我問邢祺格最早幾點給他發消息的?邢祺格說八點四十,這麼說來,他一早就出門了,而且還一直不能看手機。
去哪了?我低頭思索,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四年前不告而別,忽然回來,還沒待幾天,難道……又走了?陳心梅阿姨昨晚說的話猶在耳畔,也許她覺得我不能幫助江若魚的病情,所以失望透頂,帶著她兒子再次不告而別?
我後背驟然冒出一茬汗,失而復得的人是經受不住第二次分別的,即使這只是我最壞的猜測。
慌亂之下,我立刻給邢祺格發消息,以尋求解釋。
我:
——他不在家。
邢祺格:
——哦。
我:
——你說他會去哪?
邢祺格:
——可能他媽媽帶他去見什麼親戚朋友吧,他們好多年沒回來了,肯定要見面敘敘舊的。
我:
——嗯。
——你說得有道理。
我又想了想:
——不對啊,那他幹嘛不回信息?
邢祺格:
——沒帶手機唄,他剛高中畢業,哪像咱們上了大學天天習慣抓著手機。
我頹唐地坐在樓梯上,泄出一口氣,好吧,這個理由不錯,只要不是走了就好。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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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坐在樓道發呆,大門開著,卻不想回去,邢祺格難得沒有落井下石嘲諷我,她正經起來的時候蠻像個人,編了五六個雖然聽起來就很離譜但勉強算理由的理由,在電話里語重心長地勸我放寬心,只要人活著,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回來。我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原本打算大學畢業以後去抓。
邢祺格:「我是說找,之奧找。」
我:「哦。」
我說:「江若魚是真的回來了吧?別是我做夢呢。」
邢祺格說:「那你扇自己一巴掌試試,要是不疼就喊我。」
「喊你幹嘛?」
「我過去扇,怕你下不了手。」
我一陣無語,連跟她鬥嘴的勁兒也沒了,嘆了口氣:「都三點半了怎麼還不回來,你說他今天還回不回來了?唉……他要不回來他住哪啊?」
「嚴柏。」邢祺格陰森森地打斷我。
「幹嘛?」
「你好像一隻等主人的寵物狗啊,眼巴巴的,姐姐都心疼了。」
她語氣矯揉造作,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始咂嘴逗狗,我登時臉皮臊得滾燙,罵道:「你丫有病吧,掛了。」
「呦呦呦,說中了,急了急了…嘿嘿嘿…」
我氣急敗壞對著手機怒吼:「他愛去哪去哪,關老子屁事,我該吃吃該喝喝,這幾年多虧了沒他在我耳邊嘮叨,我可太謝謝他了,最好永遠別回來!」
不是,江若魚走路怎麼沒聲?
我渾身僵硬地看著樓道拐角,手機漏出邢祺格的聲音,她嗓門很尖,好像是在嘲諷我死鴨子嘴硬,江若魚面色蒼白地立在潮濕陰冷的樓道里,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扶著樓梯扶手,我猛地打了個哆嗦,腿上肌肉一緊下意識站了起來,酷暑時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點血色也無,整個人像是因暴力清洗過而褪色,連頭髮絲都暗淡無光。
他並沒有看著我,更別提開口與我說話了,我只見他削薄的肩膀微微勾著,幾不可察地側了側身避開我的視線,才一夜過去他好像又瘦了,垂下去的後脖頸上骨骼一節節凸出,連成一道嶙峋的山脈墜落下去。
「你…」我喉頭一哽,太安靜了,安靜得嚇人,他就在幾步之外,我大聲一些就能把他吹散。
他定住不動,寧可有家不回,也不要靠近我一步,我想如果我膽敢主動靠近他,他一定會撒腿就跑。
陳心梅阿姨晚一步上樓,遠遠問他:「沒帶鑰匙呀?」扶了他轉過拐角看見了我,微笑問道:「阿柏這是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