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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07:27 作者: 蜻蜓大夢
「握著。」我面無表情地說,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回位置上,仿佛這件事跟隨手抽了餐巾紙一樣自然,其實心裡擰巴得堪比麻花,兩位媽媽看著我,他要是不領我情,我會尷尬得當場去世。
他呆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十分艱難地低低「嗯」了一聲,剝開餐巾紙,用指尖摸了摸冰塊。
「還是嚴柏細心。」陳心梅阿姨欣慰地看著我,目光中竟有幾分感激的意味。
江若魚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雖然他仍是不說話,也沒有完全聽我的把冰塊握手裡,我卻暗自鬆一口氣,只要他不是完全抗拒我,冰塊總是能消融的。
一頓飯的工夫,外面已經放晴了,夏天的雷陣雨過後,空氣清新,草色鮮艷,連陽光也洗鍊得格外通透,江若魚餐盤裡堆了好幾樣菜,卻都沒動幾口,他坐窗邊,看著外面的一棵樹發呆,我為什麼這麼肯定他看的是樹而不是行人呢?因為我看見他慢慢抬起眼神,樹頂有兩隻小麻雀,好像在吵架,鬥來鬥去的,直到其中一隻飛走,他才落寞地收回目光。
我說:「江若魚考的哪個大學?」
他磕磕巴巴的竟又臉紅起來,我正疑惑,陳心梅阿姨笑說:「跟你一個學校呢,我還要麻煩你,開學的時候帶著魚魚一起,你們倆做個伴,我也好安心。」
我媽趕忙給我使眼色:「啊呀這是好事啊,我得叫魚魚多看著嚴柏,整天沒個定心。」
陳心梅阿姨滿懷期望地看著我:「我看阿柏最穩重,從小就管得住我家江若魚,是吧?」
我?我心說:我可被你兒子治得死死的,我哪敢管他啊,他一句氣話嚇得我好幾年不敢放一個屁。
江若魚:「媽,我自己可以。」
得,他還不樂意了,我打著哈哈敷衍:「他只不過上學比我晚一年,年紀跟我差不多的,要是缺人搬行李,我倒還能幫上點忙……」
江若魚小聲嘀咕:「我比你大。」
我:「……」呵,在論誰大誰小這事上,他倒還一如既往的執著,我面無表情:「哦,幾分鐘。」
他忍了又忍:「是半小時。」
我:「半小時,好——長。」
江若魚嘴唇動了動,被我慪住了,卻沒像以前那樣說不過就不管不顧的耍個賴,他落寞地垂下目光,又回到沉默是金的狀態。
我媽嫌棄地瞪我一眼,我心情鬱悶,送他們回家以後獨自躺在沙發上午睡,越睡越熱,越熱越燥,抬起腿使勁翻騰了一下,恨不能衝到對門掰開江若魚的嘴,你說啊!你倒是繼續強詞奪理下去,你為什麼不說?你就這麼不想搭理我嗎!氣死我了。
這一覺睡得我真是身心俱疲,夢裡我一路狂奔,追著他,逼著他跟我吵架,可怎麼也追不上,每每好像抓住他了又如煙霧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怎麼能那麼無情,竟捨得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夢醒時分,我渾身酸痛,打籃球打猛了,起身去冰箱裡拿了一罐冰飲,咕嘟灌下大半瓶,抹了一頭汗,不急,來日方長,同一所大學,我看他還能跑到哪去。喝下最後幾口,惡狠狠捏癟了易拉罐投進垃圾桶里。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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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和我約著打籃球的大多是高中同學,群里也有同學的朋友,都是本地人,一兩年過去進群的人越來越多,瑞州不大,就算不認識,扯一扯總能扯上關係,什麼二舅的老婆的妹妹的女兒是某某的前女友之類的,都是男的,吹牛皮開黃腔秀車子鞋子,整天聊得熱火朝天,約打球的時候就另拉小群,誰先進就占了位,因為很多不錯的籃球場地是要場地費的,主動約球的人都會辦卡,其他人相當於陪玩蹭場地了。
約球分上午場、下午場和晚場,肯打上午場人比較少,年輕人貪懶覺,所以上午場的人比較固定,我就是其中之一,跟熟人打球有個好處,各自脾性都清楚,不容易有矛盾,一來二去我們就成了固定小分隊,上次下大雨掃了興,原本要一起下館子的,幾個人一合計決定晚上去海鮮大排檔來個「痛風套餐」,大家都是大學生,放了假閒得狠,一招皆到。
傍晚紅雲似火,我在桌上留了個字條,告訴爸媽我出去玩了,然後從冰箱裡搬出一紮冰雪碧,掏了車鑰匙出門。
好巧不巧,一出門就碰上江若魚。
他可真行,乍一見我竟然想關門,我是土匪還是強盜啊?至於嗎?他好像反應了幾秒才發現門外是我,又把頭探了出來,眨眨眼。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尬在原地,嘆了口氣,掏了一罐雪碧給他,主動跟這位金口難開的小爺搭話:「喏。」
他慢吞吞地接過去,嗓子眼裡咕噥了一聲:「謝謝……」
他說得艱難,我聽著也怪,我和他原本是不用言謝的,親密到一定程度,禮就成了虛禮,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要謝,我就回了:「不用客氣。」可我又不甘心,非得不饒人的添上一句:「你以前吃我那麼多零食,都沒說一句謝的,要麼今天全補上?」
他傻眼,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竟當了真,磕磕巴巴道:「我…我吃了你多少錢,還給你。」說著就要掏口袋。
我自作孽,暗罵自己嘴賤,又氣他聽不出我的調侃,我哪回真跟他算過帳了?我說:「我不要錢,只要東西,你想起吃了什麼就還什麼吧。」
他停住動作,意識到我在故意刁難他,不高興地癟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