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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07:27 作者: 蜻蜓大夢
後來他倒真的來問過我,究竟填了多少錢給他買零食,要跟我算帳,跟我兩清。
這年夏天我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僅隔著一條馬路,擇校時放棄了另一所分數線更高的學校,對爸媽只說是為了離家近能節約睡覺時間,高中學業重,能多睡一分鐘也是好的。爸媽倒沒什麼意見,江若魚高興得不得了,因為這樣就可以繼續一起上下學,我嘴硬,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是湊巧,心裡卻隱隱得意,他果然也和我一樣習慣了朝夕相見。
我滿心未雨綢繆,江若魚成績平平,能不能和我一樣順利考上本校高中部還是個未知數,因而比他爸媽還操心,時常逼著他來我家寫作業,如果因為粗心寫錯了題目就用直尺打他手心,他怕疼,皮膚又嫩,打一下就浮出紅印子,其實我不過形式主義,壓根也沒用力。
江若魚一開始還很配合,發憤圖強,再而衰,三而竭,耍賴不認帳,捂著臉嚶嚶嚶的假哭,說:「你再凶我,我就不理你了。」
我哭笑不得,明知他不過是開玩笑的,但還是板住臉硬抓過他的手打了兩下。誰知失手打重了,江若魚「啊——」的慘叫了一聲,假哭變真哭,當真和我鬧起彆扭,好多天都不理我。
那段時間我們大院新搬來一戶,是從新疆調任到瑞州的,他家一兒一女,大兒子已經考上了大學,在北方念書,小女兒叫邢祺格,濃眉大眼,小麥色皮膚,髮絲自來卷,長長烏髮編成一條大辮子搭在肩上,像是隨時要扭脖子跳異域舞一樣,我第一次見她時她穿一條明艷的紅裙子,轉學空降到我們班,讓男孩兒們眼前一亮。
這臭丫頭自來熟,認識第一天就強行跟我同路回家,見了江若魚便脫口叫「小哥哥」。
江若魚整天叫我弟弟,我卻從沒有叫過他哥哥,乍然來了個小美女管他叫哥哥,他可不就心花怒放了嗎?我冷著臉插著兜,落後一腳在他們後面,看他們有說有笑的並排走在楊樹林蔭道上,真礙眼,我說:「他才初三,你高一,你管他叫哥哥?弄錯輩分了吧。」
江若魚還在為了打手心的事跟我慪氣,回頭幽怨地瞥我一眼,輕輕哼了一下。
小豬哼哼,呵,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邢祺格說:「我爸告訴我了,你們的年齡是一樣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好神奇啊。」
江若魚不好意思地彎起嘴角:「我比他早生半小時。」
我:「他早產兩個月,其實應該比我小。」
小豬又哼了一下,拉住書包帶子頭也不回地反駁我:「那個不算!」
邢祺格在我們之間來回打量,眼神怪怪的,她大眼珠轉得很快,我收起笑意,不想讓陌生臭丫頭窺探到什麼,她跑到我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左不過是一些廢話,問班裡同學好不好相處,老師凶不凶……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江若魚獨自走在前面,隔著大約一兩米的距離,亦步亦趨。
「嚴柏同學,你們放學回去都會幹著什麼呢?」
「寫作業。」
「沒別的消遣嗎?」
「游泳,踢足球,打籃球,大院東邊都有場地。」
「你會游泳啊,可以教我嗎?」
我心不在焉,江若魚忽然走快了,我也加快了腳步。
「我說,你們怎麼突然走那麼快呀?」邢祺格小跑兩步追上來,一頭霧水的打量著我和江若魚,她個頭矮腿短,拉住我的胳膊:「嚴柏同學,教我游泳。」
我們三個像競走比賽似的,誰也不搭理誰,暗暗較勁,畫面十分離譜。
我兩隻眼睛盯著江若魚,敷衍地扯掉她的手:「行行行,再說吧。」
邢祺格雀躍地拍了拍手掌:「那你就是答應了,這周六吧。」
「周六沒空。」
「那什麼時候有空?」
「明年。」
十字路口,放學時間車水馬。
「江若魚!」我吼了一聲,飛起幾個箭步上去拽住他的書包,把他從馬路上拽迴路邊,怒道:「你是不是想死啊,看不見紅燈?」
一輛計程車「咻」了過去。
江若魚驚魂未定,踉踉蹌蹌地撞到我身上,臉都嚇白了,兩三秒後驀然眼圈一紅,我當即意識到話說重了,正不知說點什麼緩和一下,邢祺格這臭丫頭就咋咋呼呼地追了上來,一邊掏餐巾紙,一邊大叫:「哇,嚴柏好兇啊,把小哥哥罵哭了。」
我真想把她踢到天上去。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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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豬千日》10
10
次年夏初,淅淅瀝瀝的黃梅雨下了大半個月,骨頭縫裡都黏糊糊的,好不容易盼到期末考,放了暑假一頭扎進游泳館,這叫以毒攻毒。江若魚壓線考進了本校高中部,陳心梅阿姨高興得不得了,她一門心思都在這個寶貝兒子身上,辦謝師宴時特意邀請我一起參加,誇讚我樂於助人。
江叔叔深諳人情世故,給老師發「德才兼備、潤物無聲」錦旗,竟也給我做了一面,場面實在滑稽,我尷尬到不敢細看那旗子上寫了什麼,暗悔蹭這頓飯。
江若魚伏在我肩上悶笑,學著他爸的語調打趣:「多謝嚴老師教導之恩,不勝感激。」
我不動聲色在台下掐了一把他的腰,咬牙切齒:「是你攛掇的吧?」
江若魚嘻嘻笑著,一邊求饒一邊死不悔改地附到我耳邊:「嚴老師,嚴老師……」叫個不停,我冷哼一聲,把他摁在座椅上撓痒痒,他身子扭來扭去,笑得岔氣,終於罷口:「不說了,我真的不說了,好弟弟,好阿柏,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