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3章 我們都老了
2023-11-25 08:23:11 作者: 諱岩
鄧展當面誇讚曹鑠。
曹鑠哈哈一笑,對他說道:「你如今倒是和當年的蔡稷有幾分相像!」
略顯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鄧展說道:「我所說的,可是句句發自肺腑。自從當年追隨陛下,這麼些年以來,我確實沒有見過誰能像陛下一樣有這麼多的奇思妙想。中原亂了這麼多年, 當年的很多豪雄都曾想著要成為天下之主。細數起來,哪一方豪雄是弱的?到最後還不是都被陛下給滅了?」
「當年討伐各路豪雄,我們可沒有更多的殺器。」曹鑠說道:「那時我們眼中的天下,不過是中原和周邊一些地域罷了。如今我所說的天下,卻是這個世上所有有人的地方!」
「陛下想著拿下整個天下,可我們卻不知道,天下究竟有多大。」鄧展回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下?」
「探查?」曹鑠說道:「其實天下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大,從長安出發, 隨意選擇一個方向,只要一直往前不要轉彎,早晚還是會從相反的方向回到長安。」
鄧展當然不可能知道腳下的土地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圓球。
在這個時代,人們都以為天是圓的,而地卻是方的。
這就是最原始的天圓地方說。
這種說法,不僅在西方盛傳,就算在中原,也是被幾乎所有的人認同。
曹鑠說的這些,讓鄧展感到有些不明所以,可他又不好繼續追問。
其實他也明白,追問下去,曹鑠即使給了解釋,他也不會弄清楚其中的道理。
與其得到想不明白的回答,還不如什麼都不問,只要有曹鑠在,他心中的這些疑惑早晚都會得到解答。
鄧展沒有再問,曹鑠也沒再多說。
來到皇宮正門, 祝奧已經帶著一隊衛士在那裡等候。
曹鑠翻身上馬, 招呼了鄧展和祝奧一聲,往凌雲閣方向走去。
跟在曹鑠身後,鄧展和祝奧帶著衛士護衛著他,沿著街道前行。
身為大魏皇帝,曹鑠每次出行並沒有那麼大的陣仗。
長安城裡的百姓也是時常能夠見到他。
街道上的百姓見到曹鑠,紛紛自覺的讓到路邊,向他躬身行禮,目送他從身旁走過。
曹鑠做了皇帝之後,曾經下過旨意,百姓在路上見到他,只需要讓到路旁行禮就好,不用跪伏在地,行跪拜大禮。
大魏皇帝出行,陣仗都是如此簡單,官員當然不可能有比他更高的待遇。
各地也曾出現過有官員外出,下面小吏為了溜須拍馬清理街道,讓所有百姓遠遠觀望,不許靠近半步。
消息傳到曹鑠耳中,他當即下旨,把那些小吏清除出官府,至於因為出行而清理道路的官員,則被革職查辦。
用曹鑠的理念來解釋,官員原本就是為了給百姓辦事。
良善百姓絕對不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半道攔阻官員車駕,但凡有人攔阻,多半都是確有冤情。
要是連地方官員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出行的時候把道路清理乾淨了,不讓百姓靠上前去,豈不是讓百姓無處申冤?
像那樣的官員,要與不要也沒什麼區別。
曹鑠沿著街道前行,不時還和鄧展、祝奧說上幾句。
沿途的百姓等他們走過,又紛紛回到街道,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從沒見過曹鑠一樣。
鄧展回頭看了一眼恢復熱鬧的街市,對曹鑠說道:「陛下出外,從不清理街道,如今各地官員有樣學樣,倒是獲取了不少好口碑。只是這麼一來,陛下每次外出都會讓人提心弔膽。」
「有什麼好提心弔膽的?」曹鑠笑著說道:「地方那些小官,官職不大,卻整天擔心有人會謀害他們?像他們那樣的人,多半都是做了虧心事,要是不做虧心事,百姓愛戴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害了他們?」
「陛下說的是。」鄧展回道:「地方官吏都是賤命一條,根本不值當有人要殺他們。可陛下卻是不同,身為大魏皇位,陛下可是九五之尊……」
「那又怎樣?」曹鑠說道:「長安井井有條,雖然人口眾多,可各條街道管控也是嚴密的很。倘若有人能在長安行刺我,長安的地方官和駐軍將領也就該被拖出去砍了。」
曹鑠有這樣的認知,鄧展和祝奧當然不敢和他爭辯,只是不住口的應和著,跟隨她繼續往凌雲閣方向走。
才離開皇宮沒有多會,總管事回到凌雲閣,當即把要緊的管事都給召集起來,商討如何執行曹鑠安排的那些事情。
聽完總管事說的那些,諸位凌雲閣的高層管事一個個面露錯愕,好像都不敢相信世上居然還有這些賺錢的操作。
「這些都是陛下說的?」有一個管事不太確信的向總管事問了一句。
「我才從皇宮回來,難道陛下說的話,我還敢有不用心聽的?」總管事先是回答了他,隨後向眾人問道:「你們認為陛下如此安排,我們該怎樣才好?」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有一個人回道:「以往陛下給我們想到的主意,都可以讓凌雲閣賺到盆滿缽滿。如今給的這些指點,當然能夠幫著凌雲閣渡過難關。自從望月樓被交給衛玉,我們凌雲閣的生意可是一天比一天難做。」
「我要告訴你們的還有一件事。」總管事說道:「陛下不僅是把我給召了過去,與我一同去的還有衛玉。所以我才到凌雲閣,就把你們召集了起來。陛下傳授的這些法子,我在回來的路上也曾想過,確實是賺錢的好門路。只不過操辦起來會有不少的麻煩。請你們過來,就是要讓你們都想想辦法,至少在望月樓做出反應之前,我們先把該辦的都給辦了。」
「什麼事情都有望月樓。」總管事提起望月樓,當即就有人皺起眉頭說道:「但凡有他們摻和,我們的好處就會被分走不少。」
「難道你們還不明白?」總管事對眾人說道:「陛下所以把我和衛玉都給召過去,為的就是要讓凌雲閣和望月樓爭。從陛下說的話里,我能感覺的到,他是想要我們凌雲閣和望月樓彼此制衡。要是其中有一家衰退,另一家立刻就可以採取兼併。望月樓以往是屬於我們凌雲閣約束,自從衛玉掌管那裡,他們不在受凌雲閣約束,如今反倒還奪走了很多原本屬於凌雲閣的營生。要是再不給予反擊,就怕我們凌雲閣早晚會成為望月樓的附庸。」
「他們做夢!」總管事說到凌雲閣將來有可能會成為望月樓的附庸,當即就有人回道:「我們凌雲閣家大業大,難道還會被小小的望月樓給兼併了不成?」
另一個管事則沒有他那麼激動,皺著眉頭對總管事說道:「其實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認為你不該說,難道你就不會說?」總管事臉色凝重,對那個管事說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就是。」
「最近我一直在尋思,為什麼望月樓壯大的如此之快。」那個管事說道:「如今倒是想明白了一些。」
「想明白了什麼?」他說想明白了,總管事眼睛一亮,連忙向他問道。
「衛玉年輕,當初陛下用他,應該也是等同於下了一場賭注。」那個管事說道:「如今看來,陛下的賭注下的確實沒錯……」
他這麼一說,當即就有人反對:「照著你這麼說,我們的總管事莫非是老了?」
提出質疑的人剛開口,總管事就制止了他,向那個說衛玉年輕的管事問道:「你認為該怎麼辦才好?」
「陛下能從衛家請來衛玉,難道我們就不能找到更適合的人來幫著總管事?」提出衛玉年輕的管事回道:「前些日子不是有蘇家的後人來投?當年蘇雙也曾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他的後人或許也有可用的。」
「蘇家後人來投凌雲閣,必定是在蘇家過的並不舒暢。」總管事捏著下巴想了片刻,對他說道:「假如真的是人才,難道蘇家不會用他?」
「衛玉當初也不被衛家待見。」那個管事說道:「在他掌管望月樓以後,可是從我們凌雲閣搶走了不少營生。」
總管事皺著眉頭好像在思索著什麼,有其他的管事說道:「總管事擔心的也沒錯,要是用了蘇家的人,萬一把我們凌雲閣給弄壞了……」
質疑的聲音再次被總管事打斷:「先把蘇家後人約來,倘若他真的能夠幫著我們凌雲閣制衡望月樓,以後我把凌雲閣傳給他,也沒什麼要緊。」
他隨後又問了一句:「那個蘇家後人叫什麼來著?」
「蘇真。」提出要用蘇家後人的管事說道:「此人來投凌雲閣不成,最近還留在長安沒有回去,據說是到了一家商鋪做夥計,把那家商鋪管的井井有條。」
「只是管好了一家商鋪,可不算什麼能耐。」總管事說道:「一旦他來了凌雲閣,要管的可是百家千家商鋪。一旦我們的商場和超市投入使用,他要管的將會比百家千家商鋪更多。耗費的心力,並不是如今他做的那些事情可以相提並論。」
「要不要我去和他先談一談?」提出用蘇真的管事向總管事問了一句。
「不!」總管事想了一下說道:「你不用去和他談,只要讓人把他請到凌雲閣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商談也就成了。」
正與諸位管事商討著如何應對望月樓,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對諸位管事行了一禮,向總管事稟報:「陛下來了。」
才離開皇宮沒有多久,曹鑠就跟到了凌雲閣,倒是讓總管事感到十分詫異。
他先吩咐婦人,說是馬上出外迎接曹鑠,隨後交代諸位管事各自把手上的事情辦好,又吩咐那個提出請蘇真來凌雲閣的管事,先去把蘇真請來,晚些時候他再親自接見,隨後就離開了房間。
來到大門外,見到曹鑠,總管事躬身一禮:「不知陛下來了,沒能到門外遠迎,還請陛下降罪。」
「只因為你沒有到門外遠迎,我就給你降罪。」曹鑠笑著說道:「要是真的那樣,豈不是太過兒戲?」
「出來迎接的晚了些,也是我剛才正與諸位管事商討如何把陛下交代的事情給辦好。」管事回道:「恰好才把事情交代完,陛下就來了。」
「這麼說,我來的還真是不巧。」曹鑠笑著說道:「你們已經商討完了,我此時過來,豈不是什麼都聽不見?」
「陛下想知道什麼,我來回稟也就是了。」陪著曹鑠走進凌雲閣,管事引領著他上到頂層,對曹鑠說道:「凌雲閣最近弄到一些好茶,先前曾給皇宮進貢了一些,如今還剩了不少,我這就讓人給陛下送上來。」
「好茶我不缺,我只是想來凌雲閣看看街景。」來到管事特意領他走進的一間暖閣,曹鑠推開窗子望向外面:「凌雲閣外面的街道,是不是都屬於你們?」
「正是。」管事回道:「附近的街道早就被凌雲閣買斷,在這裡經營的商戶,每個月都要交一些盈利給我們。」
「這就是像我說的商場一樣。」曹鑠說道:「只不過商場和街道還不一樣,商場沒有這麼狹長,布局也和街道不太相同。」
「陛下的意思我都明白。」管事回道:「剛才和我眾人商議,認為望月樓能從我們手中搶走不少營生,一來是因為凌雲閣家大業大,早就有了膨脹的心思,二來則是衛玉畢竟年輕,他的很多見解和方法,都是我所不用也不敢用的。」
管事能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倒是讓曹鑠感到十分意外。
他回頭看向管事:「你手下的人敢這麼說?」
「只是有人說了衛玉年輕,後面那句是我加上的。」管事回道:「當年追隨陛下,我正值壯年,還能為陛下做些事情。如今我已經老了,凌雲閣的人才青黃不接,確實是讓我心痛的事情。」
「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些見解。」曹鑠輕嘆利益聲:「不只是你老了,而是我們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