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7章 三道防禦

  魏軍後撤五里，去卑下令讓勇士提防著他們突然發起襲擊，又令人把羯人頭領和屠各王請到帳篷里。

  倆人來到去卑的帳篷，劉誥升爰和幾名匈奴大王已經坐在裡面。

  去卑臉色陰沉的打量著他們，冷冷的問了一句：「廝殺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率領勇士衝上去？留你們在側翼有什麼用處？」

  「大單于息怒。」看出去卑的臉色不好, 屠各王回道：「並不是我們不肯率領勇士上前廝殺，只因為魏軍早就做好了準備。我們一旦出擊，原本並沒打算參戰的魏軍也會上前廝殺。魏軍人數眾多，呼廚泉手下並沒有多少人馬。真的是招惹了魏軍，對單于更加不利。」

  屠各王這麼解釋，去卑的臉色雖然還是陰沉著，卻也找不到藉口和理由多說什麼。

  眉頭緊緊的鎖著, 他的目光落到羯人統領的臉上：「屠各人是擔心魏軍參戰，你們難道也是一樣？」

  「回大單于。」羯人統領回道：「我原本打算率領勇士參戰, 可勇士們才有動作，迎面就有一支魏軍上前。要是我繼續讓勇士衝上去廝殺，那支魏軍絕對會迎頭殺上。曹元昶帶來的魏軍數目雖然沒有我們多，可那些魏軍卻都是能征善戰的老兵。雙方廝殺起來，我們並不占有多少優勢。決戰是要打，卻不是這種打法……」

  「你認為該是怎樣的打法？」羯人統領說出決戰不可以用這種方法去打，去卑冷冷的問了一句。

  「先前那場廝殺，我們也在一旁看到了。」羯人統領說道：「右賢王領軍阻截呼廚泉，才沒能讓他把戰果擴大。我覺著應該由右賢王指定作戰策略，全殲曹元昶不一定沒有可能。」

  先是打量著羯人統領，去卑隨後把目光轉到劉誥升爰的臉上：「有人推舉你，你認為該如何與魏軍作戰？」

  「父親！」劉誥升爰回道：「魏軍驍勇善戰，而且他們軍中還有大炮那種殺器。要是和他們硬拼，只怕我們不會討到多少好處。河套一帶雖然地勢複雜，可附近卻是一馬平川，敵軍與我們一樣都是騎兵, 大匈奴的騎兵發揮不出優勢。我認為應該先行後撤, 把這裡讓給魏軍和呼廚泉。」

  「後撤？」去卑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向劉誥升爰問道：「你覺著要是那樣，勇士們不會認為我是怕了曹元昶？」

  「當然不會。」劉誥升爰回道：「勇士們只看戰鬥的結果，對他們來說，只要能夠打勝，後撤和前進並沒有什麼區別。」

  「你覺著我們應該撤往哪裡？」去卑沒再與他爭辯，而是問了一句。

  劉誥升爰回道：「我們應該捨棄平地，選擇山川河流多的地方，與魏軍對峙。他們遠道而來，從今天交戰來看，應該是不急於和我們決戰。可河套畢竟是大匈奴休養生息的地方，魏人到這裡終究不能逗留太久。只要與他們拖延下去，我認為再過幾個月，他們必定會撤回中原。其實我們要的，也僅僅只是他們離開。大魏強盛，憑著大匈奴如今的實力還沒有辦法撼動他們。把強敵趕走，遠比與他們決戰強得多。」

  「你們怎麼認為？」去卑看向在坐的其他人。

  屠各和羯人最想看到的結果也不過是魏軍撤走。

  尤其是曾經與魏軍交戰過的羯人，他們很清楚大魏的軍隊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只要大魏肯撤軍，對於羯人來說就是莫大的幸運。

  石邪弈於活著的時候，羯人還想過要與大魏爭個高低。

  自從雲中城被魏軍初次擊破，大批羯人被屠戮，石邪弈於也被魏軍誅殺，幾乎所有的羯人都不再對擊破魏軍抱有任何的幻想。

  如今的羯人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把魏軍驅逐出去。

  只要魏軍離開了河套，羯人也就有了生存的空間。

  以後依附匈奴人，羯人並不在意，畢竟在獨立之前，他們曾經就是匈奴人的一部。

  至於屠各，更是希望魏軍儘快撤回中原。

  曾經追隨曹鑠討伐匈奴，屠各人對魏軍的戰鬥力有著很清楚的認知。

  先不說魏軍還有大炮，就算他們沒有那些殺器，單純的憑藉著魏軍將士在戰場上的表現，屠各人也知道，憑著去卑的能耐，是不可能把魏軍徹底剿滅的。

  「我認同右賢王的說法。」屠各王第一個表示贊同劉誥升爰：「我們的族人曾與魏軍並肩作戰，知道他們的強悍和兇狠。想要通過在戰場上廝殺勝過魏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河套想要穩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魏軍驅趕出去。至於將來有沒有機會討伐大魏，還要看大魏以後會不會給我們空子鑽。」

  「你們好像都很懼怕魏人。」去卑緊蹙著眉頭說道：「可我卻覺著魏人沒有那麼可怕，他們既然來了河套，我們就要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有第二回！」

  沒太明白去卑的意思，眾人面面相覷，劉誥升爰問了一句：「父親的意思是……」

  「依著你的說法，先找個山川河流多的地方與魏軍對峙。」去卑說道：「等到他們想要撤回中原，我們再在後面尾隨廝殺。我還不信，魏軍就是這麼可怕。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數倍，難道五個匈奴勇士，還不是一個魏軍士兵的敵手？」

  去卑這麼說的時候，羯人統領很想回一句，五個匈奴勇士確實不一定能是一個魏軍的敵手。

  話在嘴邊，他卻不敢說出口。

  畢竟如今他們是要追隨匈奴才能在河套苟延殘喘，要是連去卑都給得罪了，前面還有魏軍的追擊，羯人是徹底要從這個世上被抹去了。

  「父親說的確實也是個辦法。」眾人一臉的遲疑，只有劉誥升爰回了一句：「戰場究竟怎樣，我們也很難把握。我覺著還是應該先看一看以後局勢究竟怎樣。倘若真的有機會擊破魏軍，讓他們無法返回中原。我們要是再不把握機會，就是大匈奴自尋滅亡。只不過機會要是不足的話，我們也沒有必要強行追擊，畢竟魏軍兇悍，追趕下去，結局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盯著劉誥升爰看了好一會，去卑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什麼時候出發，如何布防都交給你去。做出任何決策，你只要告訴我一聲也就是了。」

  「父親放心，我一定會讓魏軍知道，他們不該來到河套。」劉誥升爰回道：「既然他們來了，即便最終讓他們回去，也不能走的太過順暢，否則河套還不是成了大魏軍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右賢王說的是。」羯人統領接過話茬說道：「河套向來都是大匈奴的地盤，魏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豈不是再也不會把大匈奴放在眼裡？我們羯人部族，從此往後願意追隨大單于，只做匈奴一部。」

  「我們屠各也是一樣。」屠各王回道：「大魏是想要把我們的族人全都滅掉，要是讓他們得逞，過不了多久，世上將再也沒有屠各、沒有羯人，甚至沒有大匈奴……」

  帳篷里的眾人都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一雙雙眼睛全都看向去卑。

  臉色陰沉，去卑說道：「魏人想要把我們給滅了，我怎麼可能遂了他們的心意？我決定依著右賢王，撤到多有山川河流的地方，與敵軍對峙。」

  「父親英明！」劉誥升爰最先表示贊同，隨後說道：「雖然要先撤離，可還是得安排的更穩妥才是。」

  「你認為要怎樣安排？」去卑問了一句。

  劉誥升爰回道：「我們撤走，曹元昶必定會追，倘若不留些後手，怕是會吃大虧。」

  去卑點頭，看向羯人統領：「這次就由羯人斷後，怎樣？」

  「羯人太少，怕是攔阻不住。」呼廚泉要留下羯人斷後，羯人統領連忙回道：「我擔心沒能抵擋住魏軍，給大單于惹來麻煩。」

  「不用抵擋太久，兩天足夠。」劉誥升爰看向羯人統領：「倘若連兩天都抵擋不住，大匈奴為什麼要庇護羯人？」

  大魏對羯人採取的政策是滅絕，羯人統領很清楚，不追隨匈奴人，等著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劉誥升爰顯然是看穿了他不肯領著羯人斷後的心思，用阻擋不住魏軍就捨棄庇護來要挾，還真是讓他不敢不從。

  「大單于需要羯人阻擋魏軍，雖然我們人少，也只能勉為其難。」沒有退路的羯人統領只好回道：「只是若沒能阻擋到兩天，還請大單于不要責怪。」

  「盡力而為好了。」去卑還沒回話，劉誥升爰就說道：「你先去籌備一下，告訴羯人勇士們，到時不要損了銳氣就好。」

  羯人統領知道他是想要自己先一步離開，於是向去卑和劉誥升爰躬身一禮說道：「我先去整備勇士，不耽誤大單于和右賢王商討要事。」

  等到羯人統領退了出去，劉誥升爰又對去卑說道：「父親，僅僅只是羯人斷後，我覺著也是不夠。」

  「還要怎樣？」去卑問道。

  「屠各要是能在羯人背後再列一道阻截，魏軍應當不可能再追上父親。」劉誥升爰雖然是和去卑說話，眼睛去看向屠各王。

  剛才已經見到他如何對待羯人統領，屠各王很清楚，即便不願意，也只能依照他的安排去辦。

  與其等著他們威脅，還不如主動把阻截的事情給承擔下來。

  他向去卑躬身一禮：「屠各願為大單于斷後。」

  去卑點了點頭：「還是屠各勇士膽氣過人，羯人已經被魏軍打怕了，他們早就不能再被稱之為勇士。阻截曹元昶，主要還得看屠各勇士的能耐。」

  「大單于放心，屠各勇士絕對不會讓大單于失望！」屠各王當即應道。

  屠各王也離開以後，去卑對劉誥升爰說道：「我沒想到屠各居然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以為他們也會像羯人一樣推諉。」

  「倒不是他們不想推諉，只是屠各人明白，如今不緊緊追隨大匈奴，他們早晚會被魏人給滅了。」劉誥升爰說道：「魏人來到河套，目的其實是要把我們全給屠滅。當初他們如何對待羯人，以後就會如何對待匈奴人。」

  「我總覺著魏人對待匈奴人和對待羯人還是有些不同。」去卑說道：「他們從來不留羯人戰俘，匈奴人投靠以後，他們卻是會接納容留，確實是不太相同。」

  「無論魏人如何對待匈奴人，目的都只有一個。」劉誥升爰說道：「大匈奴在中原北方多年，這麼些年也和中原人廝殺多次。大魏皇帝很清楚，倘若留著大匈奴，早晚有一天中原會落到我們匈奴人的手中。所以他才會令太子領軍來到河套，為的就是徹底剷除大匈奴。擺在我們面前的，其實就是一場決戰。關乎大匈奴生死存亡的決戰！」

  「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去卑面色凝重的點頭：「中原人是要借著這次討伐大匈奴，把我們徹底的給鏟掉。以確保中原長治久安。」

  「父親英明！」去卑說道了點上，劉誥升爰回道：「雖然有羯人和屠各斷後，可我還是覺得不太穩妥。父親可以給我兩萬勇士，由我部署第三道防線，以絕後患。」

  「有你斷後，我當然放心。」去卑回道：「兩萬勇士太少，我給你五萬。倘若找到機會，一定要讓魏軍知道，河套不是他們想來就能來的地方。」

  「多謝父親。」去卑給他留下五萬勇士，劉誥升爰斷後的信心更足，當即回道：「我一定不會讓父親失望！」

  「你也去吧。」去卑擺了擺手，顯現出一些疲憊的說道：「我也要讓勇士們準備撤離。沒想到大匈奴居然會被魏人逼到了如此境地……」

  從去卑的話里聽出他對這場戰爭已經不是懷有太充足的信心，劉誥升爰說道：「父親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只要我們按部就班的穩著打，魏人想要有所建樹也沒那麼容易。」

  去卑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