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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13:35 作者: 秀木成林
    少傾,他道:「對不起莞莞,他不能活,他再活下去十個高鳴恭也抵不住了!」

    謝辭深知此時此刻老皇帝一死,中原大地恐怕就走向四分五裂。

    可即便是四分五裂,也再也比不得這個糟糕了!

    這一切,就讓他來做罷!

    謝辭其實也沒有表面的平靜,他伏在她發頂深呼吸半晌,忽啞聲說:「我想起龐淮了。」

    其實也是想起他的父兄,長眠於京畿平原灞水河邊的那四個小小的墳塋。

    心裡忽然難受到了極點。

    「他不配。」

    太多的情緒翻湧到了極點,聲音反而有種入骨的啞然,「他真的不配!」

    他為龐淮不值!

    為他的父兄感到不值!

    這樣的君王,根本就不配那樣錚錚鐵骨的臣將。

    他該死。

    他該糜爛下去。

    滿朝君臣一般的糜爛才是適配的,他不配擁有中流砥柱力挽狂瀾。

    所以,他要殺他!

    唯有他死了,這片生他養他和承載著千千萬萬漢民百姓仰賴生息的土地才有生的希望!

    ……

    謝辭心念一生起,就磐石無移般的堅決。

    他叮囑顧莞幾句,很快跨馬往東北方向而去,匯入大戰當中。

    一場撼天動地的大戰,前後持續了半個月,最終成功將立足未穩的北戎大軍成功驅趕往黃河北岸。

    北戎的大營里,尚還留存著眾多點點散落的金銀飾物和碎瓷碎玉,北戎人沒來得拖上船的,寧願全部打碎扯爛也不留給魏人。

    謝辭冷冷笑一聲。

    站在呼呼冷風的黃河南岸,他一身深黑重鎧扶劍佇立,風吹他一動不動,謝辭並未喝止撿金銀的兵卒,只叮囑注意警戒不得哄搶統一分配,倏地轉身快步離去。

    綿綿雨季來臨,地上泥濘漸深,此時不適宜渡河再戰,按照這幾年江淮一帶季候推算,謝辭的梟首計劃,有可能有一個月時間,也有可能是大半月,或許十天半天左右時間來完成。

    時間並不多,相對於他想做的事情而言,非常少。

    但謝辭還是耐心等了幾天,才命設法潛入嘉州城內的人開始深入部署。

    因為高鳴恭頂的是他的戰位,死前他趕到也很多人知情,他至少得過幾天才接觸高鳴恭的老娘家人,以防被人察覺什麼。高鳴恭的棺槨按例戰後一兩天才會由高家下人和近衛扶棺歸鄉安葬。

    高沐霖戰甲在身不去,老娘夫人兒媳因為不可言說的原因,也會自動找藉口不能去的。

    謝辭得讓高鳴恭的棺槨走遠一些才動手,以免讓他死不安寧。

    這段時間可以先部署起來了。

    謝辭策馬飛馳過戰場,焦黑的硝煙凌亂傾倒的三角帳篷和泥濘混淆一地,謝鳳幾騎穿戴普通哨兵的衣物迎他而來,一見他揚鞭加速,很快匯合。

    謝辭問:「高家人如何?」

    謝鳳道:「自中都帶出之後,先是安置在嘉州內城皇覺寺中,後與眾多臣將家眷轉移至內城的臨信坊,住得很近陪都行宮,但皇帝並無動作,能等我們行動再一起接出。」

    謝辭微微點頭,並不意外,還有其他臣將在,老皇帝就算再心胸狹隘,也不會在這個當口動手的。

    謝鳳說完之後,小心從懷裡取出一枚用藍布包裹的三指寬長方東西,雙手呈予主子。

    謝辭接過來,用手指摸索了一下。

    ——這是龐淮留給他的那枚金令。

    返回朔方之時,他以為這枚金令不會用上了,但誰知峰迴路轉,居然會派上如此的用途!

    謝辭垂眸,看著那枚帶著體溫的金色令箭,一如龐淮當年從懷中摸出來時一樣。

    他心道,他辜負了你,但我不會!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會給你們討回來。

    你們是如此的優秀,你們前仆後繼,我不會讓任何人踐踏你們的心血!

    謝辭將金令用藍布包好,塞進懷中的內袋中,他喝了一聲:「走!」

    「是!」

    風聲獵獵,一行人策馬飛馳,不再說話。

    謝鳳謝雲幾人緊隨謝辭身側,他們對視一眼,神色間皆露出如疾疾馬蹄一般的一往無前和凜冽之意

    ……

    綿綿細雨越下越密,顧莞已經在戰場的邊緣撐起一個布帳等著他們了。

    三月草長鶯飛,長長的茅草和前方的小丘遮擋,把青黃色的布帳掩蓋在裡面。

    顧莞也換了一身接近迷彩綠的橄欖色短褐,套在鎖子甲外面,頭戴同色油布小帽,坐在小丘側邊的大石頭上,能遠遠望見三三兩兩打掃戰場的兵士。

    兵士身穿不同州兵的軍服,但同樣是面露輕快,雖然有淚有血,但他們都是高興的,因為他們剛剛把北戎打過黃河去了。

    可能所有戰爭之中,只有這種戰爭是能讓來自所有地方的兵士擁有同一樣的情緒。

    但他們並不知道頭頂階層節度使都護和將領間甫生的暗流洶湧。

    老皇帝真的該死!

    顧莞是從來沒有這麼覺得一個人該死的。

    真的一天都不想這個噁心東西活下去了,享受天下供奉,他配嗎?

    呸!

    顧莞坐了一會兒,風向轉了長草吹往另外一邊,她就跳下來了,鑽進帳里等著。

    她和謝梓幾個等了大約一刻鐘,聽見後方綁了草的嘚嘚沉悶馬蹄聲,謝辭一行遠遠翻身下馬,拉著韁繩步行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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