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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13:35 作者: 秀木成林
後續怎麼安排,問過張寧淵他們想法再作安排。
……
車輪轆轆,謝雲跳上馬車接過細鞭,張寧淵則翻身騎上謝雲的馬,和謝辭並肩而行。
細細紛揚的雪花,漸漸把車轍馬蹄印子掩蓋住了。
雪丘旁的原野,又恢復的寂靜。
其實張元卿說的,神交是一個要素不假,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兒子。
顧莞沒見過張元卿,沒料想到張寧淵這個久臥病床的父親,居然是這般一個威嚴又清醒的男人,襄城侯府張氏兄弟,居然政見和認知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轉念一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當初張寧淵跪祠堂絕食求他叔叔出手為鐵檻寺的謝家人斡旋,張母承受不住,親自出面祈求,最後張元讓答應了。
但現今想來,應還有張元卿的默認在,沒有他的認同,外頭的事,光史夫人力道是不夠的。
不過吧,這些都只算一個基礎,最終促使張元卿夫婦拋下所有,包括爵位隨兒子出走的,獨生愛子才是決定性的關鍵因素。
張寧淵被關院子,當然不是沒有試圖逃跑過的。
父子倆屏退了所有人,張寧淵第一次認認真真對父親闡述了自己的理念和選擇,叔父固執耿介,被老皇帝驅使,但他卻極厭惡九層玉階上的那個人,並且他認為對方未必勝利,且這個大魏朝下坡路越走越深了,他想去找謝辭,他相信謝辭,從未改變。
張寧淵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闡述自己的理想和見解,他長大了。
他很認真告訴父親母親:你們可以囚禁我一時,但不能囚禁我一輩子。我會走,我總有一天會越過這道院牆,一有機會我就會離開的,你們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
張元卿沉默了。
他胎裡帶出的弱症,夫妻倆好不容易才得了這麼一個孩子,嘴裡罵著嫌棄著,但是捧在手心視若珍寶地疼愛著。
終於有一天,這個孩子長大了,他對世事有了自己的理想和志向,並要朝它奔赴而去。
並且這個志向,其實也是得到張元卿認可的。
雖然,要舍下的東西很多很多。
張元卿一宿無眠,他思考了好幾天,夫婦二人反覆商量過,最後做下了一個決定,答應兒子。
張元卿是侯府主人,史夫人是掌家主母,張家家風很好,並沒有弟大欺兄和爭掌家權這類事情發生,有了張元卿夫婦的安排,張寧淵才能這麼順順噹噹溜出他的院子,帶著父母駕車就跑出來了。
他得意洋洋,給謝辭說他是如何如何說服他的老父親的,又是怎麼怎麼樣霸氣側漏讓老爹「哐」一下覺得兒子長大了,然後把他娘也說服了,怎麼準備東西云云,他智勇雙全的全過程。
馬蹄嘚嘚,雪地上三人並駕而行,謝辭和顧莞相視一笑,在這通牛逼之下,他們聽出張元卿夫婦無聲的拳拳愛子之心了。
張寧淵勾著謝辭的肩膀,兩人一個人一個馬背,他半吊在謝辭身上,露出一個欠揍的幸福笑臉:「怎麼樣?是不是很羨慕兄弟我?」
「沒關係,你娘還在,你還是有人疼的!」他拍拍謝辭心口。
換了別人的,肯定不敢打這種趣,唯獨一個張寧淵沒有避諱直接就說了,謝辭也難得沒有不舒服,他踹他一腳,「滾!」
三人一路笑著說著,駑馬噠噠,拉著馬車一路來到東郊的一處小莊子。
夜深僻靜,疏疏幾株老梅,暗香在雪中送來,房舍不新,但很安全堅固,已經連夜把屋子和庭院收拾起來了,火盆升起來把屋子烘得暖暖的。
拆了門檻,馬車直接進到台階下,把屏風抬出來擋在四邊,張元卿又裹了一件大斗篷,把兜帽和圍脖繫上,好一會兒,張寧淵和史夫人才小心把他扶下馬車。
藍衣青披風,很高很瘦的男人,蒼白而威嚴,史夫人扶著他,看著他父子二人,豐腴面龐微微笑著,一點都沒有放棄侯夫人尊位的不舍。
張寧淵趕緊扶著父親上了台階,臨進屋門前,他揮手:「弟妹,改天再和你聊,我得伺候我老子睡覺了!」
被張元卿打了一下,張元卿對謝辭頷首,還有顧莞,說:「老夫身體欠佳,請勿見怪。」
史夫人也微笑點頭。
謝辭顧莞急忙拱手:「不見怪,夜深了,張伯父張伯母且快快歇息。」
……
張元卿身體差,這大半天馬車和寒冷,大家都很擔心他吃不消,因此也不廢話了,匆匆說過一句,張寧淵就趕緊扶著他爹進屋去了。
張元卿最高,張寧淵略矮一點,史夫人虛扶著元卿,就著張寧淵撩起的藍布門帘,一家三口進了屋。
朔風夾著雪撲進廊下,除了張寧淵嘟囔一句,夫婦兩人都沒說話,但驚鴻一瞥,一家三口動作間流露出的溫情卻極之美好。
顧莞不禁笑了。
這個雪夜,她突然就感同身受地體會到了這種親情的美好,她微微笑了起來。
兩人心情都很不錯,也不困,目送了張寧淵三口進屋之後,又吩咐了幾句,之後兩人手牽手,沿著廊道,一路緩行到屋後的梅花林停下來。
說是梅林,但也不到,七八株大大小小的老梅樹,虬枝彎彎,雪漸漸大了,一片片紛飛自天空中灑下,與梅樹梢頭的梅花混為一體,在風中輕輕拂動,美麗又寧靜。
謝辭把手爐塞進顧莞的手裡,披風拉開把她攏在一起,她笑著側頭瞅他一眼,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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