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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13:35 作者: 秀木成林
    快速行進的鑾駕車架搖搖晃晃, 厚厚猩猩絨地毯的將震感減至最低,這位一身赤紅麒麟袍的當朝權宦正斜臥在美人榻上, 錦氈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閉上一雙斜挑艷麗又顯得凌厲的丹鳳目, 闔目養神,朱紅的唇角卻挑起幾分譏誚弧度,他輕哼了一聲。

    他手眼通天, 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並無絲毫給藺國舅等人面子的意願, 也無深度插手偏頗任何一方的打算, 他冷眼唯一要做的, 就是趕在在北軍集結之前解決靈州案, 以免影響後續的大軍集結。

    這也是皇帝陛下的心意。

    其他的,馮坤一概不管, 他將會很快解決賓州事情,之後迅速折返中都。

    ……

    至於其餘下榻於特使行轅的人, 比如藺國舅, 也一併隨鑾駕離開靈州了。

    馮坤雷厲風行, 藺國舅卻沒有再出手了。

    在靈州案眼看著即將很快落下帷幕,特使行駕即將抵達賓州的前一天,藺國舅享受完新納美人的侍奉之後,他私下離開臨時下榻的別院,來到與范陽交界的賁縣縣衙,和盧信義見了一面。

    藺國舅解下斗篷,端起茶盞颳了兩下,啜飲了一口,說:「明天就到賓州了。」

    他說:「你們怎麼搞的?不行的話,我可不給你們補鍋的喔。」

    「這件事情就到這裡吧。」

    反正,藺國舅是不會再出手了。

    他自認為,能給盧信義的方便,特地這般隱匿妥帖行蹤過來一趟,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我須儘快趕回中都。」

    皇帝近年寵妃、四皇子之母沐貴妃,娘家這幾年有扶搖直上的趨勢。

    另一個更重要的,北軍馬上即將大集結了,據陛下的心意,很可能會將三、四兩位皇子都遣出來刷軍功。

    這兩個於藺家而言,尤其後一個,才是真正的大事。

    盧信義臉色很難看。

    藺國舅氣定神閒喝茶,說撒手就撒手,一副高高在上的詰問姿態,讓他心下極憤。

    盧信義不說話,臉色很難看,藺國舅「嘖」一聲:「不過是個黃毛小兒罷了,你怕什麼?把他幹掉就是了。」

    秦顯能拿出那些訊報,足以說明這些謝氏舊勢力又重新擰做一股了。

    這個不管盧信義和藺國舅都能猜得到,這必然得謝辭親自出面才能做得到。

    但藺國舅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啊,他真不明白這些武將,既要得到所有利益,又要藏頭不露尾,忌憚這個忌憚那個,這世上哪有什麼好處都占完的?真一點都不乾脆。

    都聞謝色變了。

    「把他殺了,秦顯等人不就重新變成一盤散沙了。」

    藺國舅微微往盧信義身邊傾身:「這樣吧,這次北軍集結,主帥還沒定下,我保舉你成為此次北軍主帥,如何?」

    你敢接不敢接?

    盧信義霍地側頭,藺國舅沖他挑了挑眉。

    盧信義臉色變幻不定,一旦他當了主帥,將會在眾多嫌疑人中脫穎而出。

    但,只要當上主帥,很多事情卻會變得容易起來。

    藺國舅道:「不過你要注意了,陛下很注重這次呼延德第一次率兵南侵,三皇子會來督戰,此戰!務必要贏。」

    三皇子刷軍功,以取代如今幽禁東宮的皇太子,才是藺家如今的頭等大事。

    這也是今日藺國舅的真正目的,他從懷裡取出一封信,推過去:「這是我爹的信。」

    盧信義看完信,臉色陰晴不定片刻,最後他道:「好。」

    他很快決定,他要當這個主帥。

    藺國舅撫掌:「這不就好了?」他笑道:「到時候,我再給你安排兩個人,務必要保護好三皇子的安全。」

    藺國舅三言兩語,安排好所有事情並順道往他身邊安插倆人,言罷,很快拍拍屁股就走了。

    但偏偏,盧信義還不能將他如何。

    兵部尚書,首輔之子,藺氏權傾朝野。

    而盧信義的種種難處,對方未必真不知,只是不在意罷了。

    ……

    藺國舅走後,盧信義臉色黑沉在書房坐了許久,直到州司馬黃斌送罷藺國舅,推門折返。

    「大人,我們現在該如何?」

    黃斌手上還拿著靈宿雲定四州發回的最新訊報,呈上。

    前幾天,在得知秦顯拿出上線消息的一瞬間,他們幾乎立即就判斷了,謝辭在,並且,他親自出面了。

    盧信義當時冷冷道:「他必會設法從軍。」

    不從軍,就永遠碰觸不了他。

    謝家舊勢力迅速擰成一股之後,而他這次靈州賓州損兵折將,此消彼長,雙方立時就能呈互相對峙之勢,誰也不比誰更強太多。

    這真是盧信義最最忌憚的局面。

    他千方百計將謝家軍打散,誰料不過一年,這個謝辭竟就橫空出世,將其重新集結捲土重來。

    黃斌坐立不安:「大人,要是……咱們怎麼辦?」

    「上善治未病。」

    夜色已深,油燈挑起兩條燈芯,半昏不明的泛黃燈光照在盧信義臉上,那張甚有威勢的面龐有一半籠罩在陰影中,目光陰冷沉沉的。

    「擔心什麼?就算查到是我又如何?我現在又沒交易,他能耐我何?」

    一個通緝逃犯罷了,哼。

    盧信義冷冷一笑,自來無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當然,當這個主帥,不過是防範於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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