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膽怯

  陳凡抓住了趙玉的手腕，輕輕搖頭道，「不用嘗試了，上面正在雪崩，恐怕整個峽谷都被掩蓋住了，你爬不出去的！」

  沒有親自經歷過的人，不會了解雪崩災害究竟有多麼可怕，陳凡進化出的能力和自然之力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二級異能者的戰力已經快被他發揮到極致，可面對這恐怖的自然災害，兩人還是無計可施。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會被困死在這個地方嗎？」趙玉雙眼無神，望著陳凡還在滲血的傷口，忽然有種撲在他身上大哭一場的衝動。

  「不用絕望，就把這當成是一次自然對我們的小考驗吧。」陳凡的臉色反倒相對平靜，末日十年，他經歷過太多複雜危險的局面，被埋在冰層下也算不上什麼，當務之急還是等待傷口癒合。

  當然了，這需要一點時間。

  趙玉漸漸平靜下來，蹲在陳凡身邊，望著他凍得發青的臉說，「冷不冷？」

  「你說呢？」陳凡唯有苦笑。如果是在巔峰的狀態下，陳凡倒是無懼這點寒冷，畢竟二級異能者的身體強度已經屬於非人的範疇，可重傷之下，他身上的大部分能源都用來自愈傷口，此時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未必比一個普通人強上多少。

  「你等一等！」趙玉則仿佛猶豫了一下，不知心中在想什麼，忽然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定，居然背過身去解開了上衣。

  「不用……我現在沒有這方面需求……」陳凡則是直接看傻眼了，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而趙玉則轉過身來，死死咬著嘴唇，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輕輕解開了上衣扣子，將皮衣解下，露出光生白玉的胳膊，兇巴巴地說，「我和你都需要取暖，不然就會凍死！」

  說完，趙玉直接從後面抱住了陳凡，再將皮衣蓋起來，將自己和陳凡死死地裹在一起。

  陳凡要是還有一點力氣，或許會推開趙玉，可他現在的確連動一下都做不了了，只好任由趙玉死死抱住自己，彼此用體溫溫暖對方。

  陳凡忽然覺得很可笑，雖然身體不能動，卻輕輕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趙玉咬住嘴唇問。

  「沒什麼，你不覺得好笑嗎？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明明恨不得殺了我，而我也一直在利用你。」陳凡嘆了口氣，語氣莫名蕭索地說，「曾經我覺得你是個很危險的女人，除了在元力上的天賦之外，還有你的狡猾……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心甘情願追隨我。」

  趙玉則是一臉恨意地說，「誰說我心甘情願，我那是迫不得已好不好？除了你，還有誰能保證我在末日下平靜地生活？」

  陳凡笑笑，點頭說，「那倒也是，你這樣一說我心裡就好受多了，以後我們可以繼續互相利用，末日的路還有很長……」

  「混蛋！」趙玉氣得想一把摔開陳凡，可手臂反倒環得更緊了，好像條美女蛇一樣貼在陳凡身上，語氣卻忽然變得溫柔許多，「如果真的只是利用，剛才為什麼拼了命救我？」

  陳凡不說話了，他的身體很糟糕，思維更糟糕。

  他畢竟是個正常的男人，雖然大部分時候，陳凡都在刻意壓制情感，對人總是冷冰冰的，給人一種很難相處的感覺。

  但這不過是一種掩飾內心的辦法。

  其實陳凡無時無刻不在害怕，害怕上一世的遭遇會再次上演，害怕自己無法保護家人和朋友，所以他不得不先用一層堅冰將內心包裹起來，避免任何情感的流露。

  面對林夕的時候是如此，面對曾經的「初戀情人」夏夢，陳凡同樣是如此，直到他後來遇上了趙玉。

  從來沒有哪個非親非故的女人值得讓陳凡這麼看重，最初只不過是出於利用的心態，可不知道為什麼，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好像狐狸般的女人似乎敲碎了他心裡的那層冰，讓陳凡找回了上一世末日還未爆發時候的自己。

  陳凡不希望這樣，所以他內心一直是抗拒的。很多時候，他甚至故意對趙玉冷冰冰的，用很過分的方式對待這個女人，但不知不覺，他好像還是陷入了一些糾葛。

  「你說話啊！」見陳凡一直不肯回答自己，趙玉不禁有點急了，輕輕推了一下。

  陳凡本想說「因為你還有被我利用的價值」，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了，他不禁去想，假如自己真的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趙玉會怎麼看待自己呢？是繼續留下，還是憤然決裂？

  所以他只好沉默了。

  「其實你很膽小對不對？」趙玉是個心思通透的女人，她原以為陳凡會和以前那樣冷冰冰地說出自己的利用價值，可這一次陳凡居然選擇了沉默，如果不是太累了不想說話，那會不會是因為膽怯不敢說呢？

  陳凡平靜道，「逼別人承認自己懦弱，並不是很好的做法。」

  趙玉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將身體貼得緊緊地，陳凡甚至能感受到她胸中那顆火熱跳動的心臟，覺得很不自在，正要輕輕掙脫，可這個女人的手臂卻像一條蛇一樣緊緊環過了脖子，雖然力氣不大，但陳凡已經感覺快透不過氣來。

  趙玉把嘴唇貼在陳凡耳邊，小聲說，「我看見你最軟弱的一面，等你傷好了，舍不捨得殺我滅口……」

  陳凡，「……」

  不知何時起，這個女人失控了，陳凡覺得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她。

  趙玉默默盯著陳凡的側臉，輕啟朱唇，唇齒間的芳香幾乎快噴在陳凡臉上，「你說話啊，是因為我曾經是個女賊，所以看不起我嗎？」

  「那倒不是……」陳凡喉嚨有些發乾，咳嗽一聲道，「你不是個好女人，但我卻比你更壞，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我沒有資格用道德去評價任何人，所謂的道德，在末日中一文不值。」

  趙玉滿足地笑了笑，將視線轉向封住了逃生空間的冰層，語氣極度輕柔，「就算你的傷口能夠自愈，我們恐怕也逃不出去了，既然這有可能成為我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為什麼你還是不敢看我？」

  「有嗎？」

  「你明明就有！敢不敢回頭看我一眼？我不相信你連回頭都做不到。」

  「……不用了。」

  一男一女，在這末日的冰層下享受著生命中僅有的那一絲溫存，陳凡不禁在想，如果這真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刻，看她一眼，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