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炮灰

  陳凡將渾身是血的小鄭舉高，另一隻手則揚起了一片光幕，匹練般的刀光不斷切割在襲來的觸手上，一次次地瓦解了怪物的攻擊。

  還剩五秒！

  又是一道兇狠的斬擊，怪物堅固的皮甲並未被長刀斬碎，反而迸發出強大的反彈怪力，促使陳凡腳下的木樁極速後退。

  破浪而行的陳凡悶哼一聲，兩次撞擊讓他內臟受損，不受控制地噴了一口血。

  畢竟是四級異獸啊，哪怕只是異獸身上隨便長出來的一截觸手，也足以抵擋住陳凡的全力一擊，凜冽的刀鋒劈砍在觸手上，只留下一道細微的白印，竟未造成任何傷害！

  三秒！

  又是一根觸手襲來，陳凡目光赤紅，將所以力量都灌注在手臂上，悍然出刀，破空的刀光在再度與觸手硬撼在一起，爆發的火星如炙熱的碳灰，那股洶湧澎湃的巨力讓陳凡渾身發軟，只覺兩眼發黑，腦中「嗡嗡」徹響。

  還剩兩秒！

  水下的巨物似乎也發現眼前這個人類不太好對付，連續揮動十幾根觸手襲向他，漫天的觸角好似樹藤一般揮舞著，鋪天蓋地，將陳凡的視線徹底地籠罩下來。

  這一擊勢同萬鈞，居然將空氣都擠壓出了弧度，莫說一個陳凡，便是十個他也接不下來，陳凡當機立斷，立刻將手上的「炮灰」丟出去吸引火力，自己則趁勢跳下了僅剩的一塊浮木，「砰」一聲扎入水中。

  最後一秒！

  啊……

  被丟向空中的小鄭自然成為了觸手的主要攻擊目標，同一時間，至少五六支觸手同時糾纏上來，咧開的獠牙大嘴瞬間咬住他還在滲血的肩膀，接著，觸手重重的砸向水面，帶出漫天的疾雨。

  可即便用小鄭引來了一部分觸手，還有十來根觸手緊隨著落水，在水下瘋狂搜尋獵物的蹤影。

  水下是怪物的主場，這些觸手擁有著極為敏銳的感官，自然一眼就找到了躲進水中的陳凡，不到一秒種的時間，十幾根觸手在手下盤成了一個圈子，好似一堵肉牆，徹底封死了陳凡所有的逃生路線。

  十幾張大嘴同時張開，巨嘴中鱗次櫛比的獠牙仿佛電鋸般劃開水浪，距離陳凡不超過兩米。

  陳凡已經逃無可逃了，哪怕只是四級異獸的一根觸手，哪怕這巨獸被困在水底無法出現，只能趁異世通道即將關閉的那幾秒鐘內出現，也足以對陳凡造成致命的打擊。

  可無路可逃的陳凡卻在水下發出了狂笑，大量冰冷的江水灌入他口中，讓陳凡的笑聲顯得無比沉悶，但陳凡還是得意地笑了出來。

  四級異獸的確可以輕易秒殺他，可時間已經不夠了，異世通道的波動已然消失，所有襲向他的巨大觸手都慢慢淡去，變成了穿透陳凡身體的殘影。

  空間通道的關閉讓陳凡再一次返回到了現實世界，那可怕的觸手、恐怖的洪荒氣息，以及空間通道之內的一切都離陳凡遠去，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對他造成阻礙。

  痛……深入骨髓的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疲倦感襲來，陳凡累到不想說話，他在水下浸泡了幾秒鐘，直到身體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這才艱難地划水，將腦袋露出了水面。

  渾濁的水浪漸漸平復，大自然的空氣灌入陳凡的氣腔，陳凡使勁地呼吸著，讓乾涸的肺葉承受著冷風的滋潤。

  雖然那幾次撞擊搞得他渾身都快散架，但陳凡還是活著回來了，他抱住了身邊的浮木，艱難地划水游向岸邊，岸邊則跌坐著一道呆滯的身影，是吳添。

  吳添很幸運地沒有被怪物的觸手發現，當陳凡與怪物的觸手進行最後的搏殺之時，他卻被巨大的力量掀到了另一個地方，本來吳添都快被溺死了，好在他身邊的趙玉及時拉了他一把，才讓他有力氣游上岸。

  自從上岸之後，吳添便用呆滯而麻木的眼神看著這一切，濃霧消失，熟悉的環境再次浮現於眼前，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他之外，楊帆號所有乘客無一倖免，全都成為了怪物的食物，只有他活了下來。

  痛苦、茫然，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在內心交織著，讓吳添陷入了失神，直到陳凡也游到水邊，吳添甚至忘記了拉他一把，口中仍舊呆滯著喃喃自語，「我到底經歷了什麼，這是在做夢嗎？」

  「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陳凡吃力地爬上礁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深深喘息了幾口，隨即不解地看向四周，說趙玉呢，這女人不會沒逃出來吧？

  吳添麻木地說，「她走了，剛把我拖上岸的時候就走了，她說救我是為了還你一個人情，以後就兩不相欠。」

  陳凡默然，繼而卻大笑起來，「走得好，這個狡猾的女人，將來我們可能還會遇上，到時候你一定要小心她。」

  吳添面無表情地轉過目光，面對陳凡說，「她是你的朋友？」

  陳凡啞然失笑，搖頭說，「不算，在我們返回現實世界之前，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互相依賴的朋友，不過當這一切結束之後，我跟她就只能算陌生人了。」

  吳添「哦」了一聲，忽然沒話可說了，他不知究竟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更無法理解自己曾經看到的一幕，變得很沉默。

  等喘夠了氣，陳凡才艱難地爬起來，萬分慶幸地說，「幸好你還活著，老實說，剛才我差點以為連自己也要死了，根本顧不上你們，如果連你也被留在那裡，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

  雖然陳凡的語氣依舊很冷漠，但他說的言真意切，半點都不虛偽，畢竟吳添是他兩世的好兄弟，更是他上一世的救命恩人。

  吳添說，「我的生死對你真的這麼重要？」

  陳凡說當然了，我可捨不得讓你死，末日降臨之後，你是我最好的戰友，最值得信賴的兄弟，可惜，那些能源火種沒能被帶出來，否則應該可以幫你快速進化的。

  吳添沉默著嘆了一口氣，凝視著漸漸平息下來的江水，隨後用嘶啞的聲音問道，「小鄭呢？」

  「死了！」陳凡平靜地說，「我答應讓他上船，如果順利的話，他就能跟我們一起返回，但是如果不順利，他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炮灰，可能你現在覺得難受，但這不重要，早晚有一天你會學會的，末世之中，真正的朋友很少，大部分人類之間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