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私生女

  另一邊，位於凱薩琳面前的是一座灰色如同岩石鑄造而成的人形雕像，身披斗篷，頭扣兜帽，從兜帽兩側空隙中揮灑下來的長髮及胸，面部卻沒有任何五官。

  同時雕像長袖處暴露出的手部與胳膊部位也都纏滿了繃帶，無法窺見其骨骼形態，看不清具體性別。

  而周圍則是一片星空下的密林景色，雕像處於密林中的空地處，旁邊有一片散發著漣漪的深邃湖泊，整體環境幽暗，卻並不顯絲毫陰沉，反而充滿寧靜氣息。

  這並不是在現實當中，而是處於她的夢境之內，凱薩琳對此非常清楚。

  同時這又並不只限於夢境。

  因為面前雕像所代表著的，是她的主人與她相應的一種聯繫。

  而這種聯繫在她看來堪比神靈與信徒之間。

  於是就如同修女面對神靈一般，優雅端莊的凱薩琳跪在雕像前，雙手交叉握著做祈禱狀，口中喃喃著不斷將一些特殊事情匯報上去。

  「關於新王都的選址方面，新來的大主教希望以現有的一些城市去改建，這樣的話相關費用會少很多，但我認為主人您可能在這方面有計劃，所以就暫時沒有回應他。」

  ……

  「目前除了少數幾人外，王領大部分貴族已經對新女王進行過發誓效忠了，各地的公爵們對此也基本沒有異議，想來用不了多久，這件事就能徹底穩定下來了。」

  ……

  ……

  「我仍舊沒有找到關於維布倫行蹤方面的線索，主人，我猜他已經和王都一同沉沒到了那片湖底，不過他的生意有副手管理，倒是不會受到影響……」

  ……

  話語陣陣，面前的雕像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只是一個死物。

  凱薩琳對此不以為意，或者說習以為常。

  這種聯繫方式與以往不同，是沒有即時反饋的。

  於是她在說完最後那件關於某個報紙商人的事情之後，心思一動，就驅散了自己這場夢，同時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處地方仍舊不是現實，而是一處地下大廳。

  大廳中光線幽暗，但並不影響正常的視覺，凱薩琳腳下此刻是一處銀色的平台，而她背後同樣存在著一座無臉雕像。

  但相比夢境中那座，此處的這座雕像要高大的多，同時周身繚繞有陣陣縹緲的星光。

  銀色平台處於高聳雕像俯瞰之下，平台前方則是一處有著相同顏色地表的廣闊大廳。

  大廳內整齊矗立著三十多座正常人大小的無臉雕像。

  當凱薩琳出現於巨人雕像下方時，它們中的一些開始緩緩褪去身上岩石般的色澤，繼而變成了一個個面部被黑霧所遮掩，身軀如同常人般的存在。

  沒有什麼言語命令，按照平時規矩，最靠近平台的一位女性身影走上前去，然後跪在凱薩琳面前低聲匯報了起來。

  「王領的麥爾斯伯爵暗地裡對新女王的繼任有很大意見，他認為女性不足以勝任法洛斯國王之位。我們獲得了他在幕後支持其他順位繼承人對女王發起挑戰的情報。」

  「聽說他有一個次子？」凱薩琳輕聲詢問。

  「是的。」

  「問問那位次子，有沒有興趣成為新任麥爾斯伯爵。」

  「明白了。」

  這位聞言點了點頭，轉身退去後，另外一位代替而上。

  「我們仍舊聯繫不上蛇女巫，也沒有找到她的行蹤線索，可能因為海蛇之魔的釋放，她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

  「那就乾脆放棄尋找吧，將注意力放在破碎群島上。」

  「我擔心蛇女巫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安心，她翻不起什麼風浪。」

  ……

  隨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匯報者身體特徵大多是女性，而她們匯報上來的信息有的是關於貴族方面，有的則是關於民間各個團體，範圍廣闊，遍及法洛斯內外。

  凱薩琳依次做出指示，短暫的言語代表著的是王國各地將會接連發生一件件影響深遠的事件，或是兇案。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這場隱秘集會結束，雕像們各自歸位，身體緩緩恢復成了岩石狀態。

  銀色平台上的凱薩琳因此離開了這處受她掌控的神奇地方，回到了現實中她位於一處城堡內的臥室房間裡。

  此刻時間正值清晨，在窗外晨曦揮灑下，房間內光線一片明媚。

  做了很多事情的凱薩琳外表看去就像是剛剛睡醒一般，躺在溫暖的羽毛床上緩緩睜開眼發呆半晌，最終起身打了個哈欠。

  隨後她下了床裸足走向窗口位置，邊走邊抬手攏起了背後稍顯凌亂的金色長髮。

  柔軟順滑的白絨地毯踩起來非常舒適，窗外吹拂而入的涼風則讓她因熬了一晚上夜而浮現的困頓瞬間消失了不少。

  「要下雨了啊……」

  纖長手指挑開遮擋窗戶的蕾絲窗簾，看了看外面萬里無雲的環境後，她得出了如此結論。

  隨後她目光掃視不遠處的衣櫃，於是裹身胸衣、襯衣、長襪胸針發網等等飾品衣物紛紛從木質柜子里飄出，繼而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操弄一般接連套在了凱薩琳身上。

  新死了丈夫，又是需要有所表率的一國王后，所以她這段時間始終是一身在光輝之地代表著寡婦色彩的黑色服飾，踏步走出臥室房門後，其嘴角本來的一抹愉悅上翹也悄然變成了嘴唇抿緊的莊嚴。

  於是周圍路過的僕人們除了低聲打招呼外並不敢過多駐足，生怕一個不慎惹來這位尚處於悲痛中的王后的不悅。

  不過當凱薩琳靠近城堡中某處房間時，她臉上的嚴肅倒是悄然收斂了許多，轉而顯露出一抹溫和之色。

  「作為女王是一定不能彎腰駝背的，菲麗絲陛下，所以我不認為您要求睡羽毛床是一種合理的訴求，您只能睡硬板床。」

  ……

  「您養的那條土狗和您的身份完全不搭配，我建議您養一隻產自黑荊棘王國的杜威犬、或者古威弗列德的美人貓。」

  ……

  「過多吃甜食會導致您的身體迅速發胖，如果您不想變成一個小胖墩，我建議您別再背對著我們偷偷藏東西吃，那種行為既不體面，也不禮貌。」

  ……

  房間內此時正有聲音不斷傳出，推開門看去，一位修女打扮的老女人而今正一臉嚴肅地站在一個金髮小女孩面前開口說話。

  凱薩琳的到來讓這場談話突然中止，在她的示意下，修女行了個禮後轉身離去，小女孩因此鬆了口氣，隨後眨巴著眼睛看向凱薩琳，略顯結巴地打了聲招呼。

  「母，母后，早上好。」

  儘管都是金髮，但她們五官面貌並不相似，不過凱薩琳此時的態度就像是在真的面對自己的女兒一般，俯身摸了摸對方腦門，語氣柔和地道：「感覺很辛苦吧？」

  「還，還好吧。」

  小女孩邊說邊有些彆扭地瞥了眼摸向自己腦門的手，眼中隱隱透露著警惕。

  「黛西修女今天給你定了什麼計劃？和母后說說。」

  「禮儀、舞蹈、擊劍、神學……」

  小女孩乾巴巴地回應，「和昨天一樣。」

  「你喜歡這些嗎？」

  「還好吧……」

  「還好就是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就是——母后，我，我想去撒尿了。」

  「……去吧，別忘了叫上你的小女僕。」

  「好的！」

  女孩用力點了點頭，繼而迅速跑出了房間。

  注視著對方如蒙大赦般的背影，凱薩琳有些無奈。

  小傢伙粗俗的言語和舉止倒是沒什麼意外的，畢竟在小貴族家庭長大。

  然而她自認為自己的態度非常和藹，為什麼這小東西會始終對自己抱有警惕心呢？

  甚至從暗中觀察到的情況來看，似乎連之前那個老修女所受到的待遇都比她要好很多……

  「真是一個奇怪的小東西。」

  她暗暗心想，卻也沒多在意。

  這位私生女的存在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作用只是方便她與主人掌控這個王國。

  至於她本人怎麼想，那倒並不重要。

  不過……

  想到新獲得的某個消息，凱薩琳若有所思。

  據說羅蘭群島教區那位神眷者與私生女相識，甚至她的前兄弟還是那位神眷者麾下的一位獵魔人……

  「也許這點可以利用一下。」她暗暗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