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毒蘋果

  意外事件最終並沒有出現真正的意外。

  碼頭區的「NPC」們於是沒有了憤怒，反而更加喜悅了。

  不僅僅是因為那驟然爆發出的白光讓所有人都身心舒坦，而且還因為他們手中那一隻只或肥碩或健壯的家禽畜牧。

  「這一定是神降下的恩賜啊！」有人抓著一隻兔子的耳朵，不顧其掙扎，趴在地上就朝伯尼所在方向激動地高喊了起來。

  「是伯尼神父帶來了神的祝福，更賜予了我們這些肥厚的食物！」

  「讚美偉大的倫農，讚美伯尼神父！」

  「願光榮永遠歸於神，願神的智慧永遠籠罩著我們的神父。」

  「把它們做成醃肉，夠吃一段時間的了，嘿嘿……」

  ……

  一幫人對此興奮不已，更有許多激動下跪的，但神職人員們對此大多知道是怎麼回事。

  所以儘管震撼於之前伯尼手中的那陣強光，但他們現在更憂心於那些被誤認為是神賜食物的動物們體內是否隱含著邪惡。

  「要阻止他們嗎，伯尼神父？」旁邊一位面頰消瘦的中年執事凝重地說道：「也許該讓他們將這些動物交上來？」

  「不用，它們既然沒有遭受到聖光的傷害，就不會是什麼黑暗生物。」

  伯尼輕聲回答，目光隨之看向了在動物來襲前正與自己說話的一位男孩。

  「我相信你會成為一位受人尊敬的醫師。」

  他邊說邊摸了摸對方的腦門，「前提是你需要為此進行堅持不懈的努力，以及對神堅定不移的信仰。」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神父。」男孩嚴肅地點了點頭。

  「不，你應該說，不會讓你自己失望。」

  伯尼微笑著說，隨後不理會男孩若有所思的模樣，起身就準備回到教堂中去了。

  復又爆發了一次耀光，他體內現在已經空蕩蕩一片了。

  不過此時天空太陽高掛，周圍光線非常濃郁。

  來襲的暖流一陣又一陣，不斷演化為聖光儲存在體內，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完全。

  也就是說，這並不影響他繼續留在這裡施救。

  不過既然消息已經擴散了出去，人們蜂擁而來，那麼留在這種簡陋的街道上是不明智的。

  正確的做法是回到教堂，然後在那裡陸續進行接待。

  與此同時，經過之前的一些舉動，他來時飲用的《培克三世之虛榮》所配套的聖水已經開始消化了。

  因此發生變化的是他的左手，隱隱浮現有一層暗金色澤。

  「接下來要統計一下那些無法行走，不能趕到教堂的信徒們。」

  走路時，伯尼朝旁邊的執事吩咐道：「我會依次上門為他們進行治療。」

  「好的。」中年執事聞言點了點頭，看向伯尼的目光不知不覺間已經顯露出一抹尊敬。

  「其他方面也要做好準備，可能跑去教堂的人數不會少。」伯尼又說道。

  這話讓周圍跟隨的神職人員們紛紛露出一抹笑容。

  雖說遭遇到了一定的波折，但相應的影響卻很正面。

  這點從他們剛才離開時，碼頭區那些人們一個個熱情的告別中就能看得出來。

  顯然，新神父這次在轄區內的亮相，造成的效果簡直好的驚人。

  ……

  事實也是如此，當他們回到教堂後不久，那本來因為本地教會動盪而有些冷清的莫爾斯教堂就越發熱鬧了。

  這種熱鬧持續到晚上教堂閉門，才堪堪結束。

  然後第二天的情況比第一天還要活躍。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有一群信徒匯聚趕到教堂前的廣場上，隨後人數越聚越多。

  他們當中有的是需要求助治療的，有的是希望由本堂神父主持葬禮、婚禮以及洗禮等宗教儀式的。

  大部分都是莫爾斯教堂轄區內的民眾，但也並不只限於本區域，內厄姆其他位置，同樣有信徒跑過來。

  原因自然是伯尼那種罕見的治療手段。

  聖光的治療效果並不算強，但卻什麼都能治，而且治療期間並不會刺激到身體，更不會像某些藥劑那樣，以透支人的潛在生命力為代價來進行快速見效。

  這點是很罕見的。

  教會內部掌握的治療方法雖然很多，其中自然也有與聖光效果類似的，但那起碼是高品級藥劑才能發揮出的療效。

  或者是主教以上級別的神職人員能夠施展出的手段。

  在對應基層民眾的神父階級中，可沒有這種萬能無害且可以重複對無數人施加的超凡技能，否則也不會有諸多悲劇發生了。

  因此，當真的有這種力量顯現時，人們對此的熱情是教堂區域劃分根本無法阻止的。

  這看起來似乎是某種意義上的「搶生意」。

  但基層的一些問題屬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伯尼的出現等於是一種彌補，更是維持了內厄姆信仰的穩定。

  雖說這樣會顯得其他神父格外無能，但目前內厄姆的其他兩位神父都是羅茲的人，而他們也都了解那位主教對伯尼的看重。

  所以他們不僅沒對此進行阻止，或者指責什麼，反而還開始主動為伯尼進行吹捧，甚至讓需要相關治療的信徒們去找他。

  某種意義上，讓伯尼出風頭，等於是讓重點培養伯尼的羅茲主教出風頭。

  而讓羅茲主教出風頭，對於他們這些聚集在主教周圍的人們來說，顯然是利大於弊的。

  於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在他們的「拱火」之下，莫爾斯教堂以及該教堂伯尼神父的名聲在內厄姆越來越強盛了。

  ……

  內厄姆最近正因為伯尼的初步登場而煥發了一些活力。

  與內厄姆隔著一片海灣的羅蘭群島中，則陷入了一場又一場涉及到副主教哲羅姆的醜聞風波當中。

  聖水私賣一事所引發的影響還沒結束，就有人突然站出來指控哲羅姆副主教在某次外出巡視教區時收受賄賂。

  然後這事還沒等調查清楚，就又有人站出來聲稱哲羅姆在某地豢養了諸多少年，並且聲稱哲羅姆本身頗有女性之姿。

  這位老主教因此怒火萬丈，並且當庭對指控者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指責，聲稱其言語與瀆神無異。

  結果這事還沒掰扯明白，關於哲羅姆在另一片大陸紐卡斯爾擁有大量財產的小道消息，就不知不覺流傳開來了……

  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被爆出，全都是關於哲羅姆副主教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發現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針對他。

  但這種針對還不全是憑空誣陷，反而有種種佐證存在。

  這些佐證並不能直接對哲羅姆本身定罪，但相關的調查卻已經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事情似乎在飛快地往糟糕的結果上奔去。

  哲羅姆這段時間因此而充滿了煩躁。

  對於當前遭遇的煩躁，對於未來境遇的煩躁，甚至對於過往的許多事情，都開始忍不住煩躁了起來。

  如此局面與前不久穩定的一切相比，堪稱是天堂與地獄間的區別。

  哲羅姆因此絕望地發現，將羅茲排擠走，自己當主教的目標，已經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了。

  甚至說如果相關的調查持續下去，他連保住自身副主教位置這點都有些難。

  「我一定要制止。」

  哲羅姆無數次在心中如此和自己說，「然後進行反擊。」

  可惜的是，沒等他想好怎麼制止甚至反擊，更糟糕的事情就發生了——

  有心腹匯報，逃亡到海外的私生子巴澤爾，被教會的暗線給抓住了！

  ……

  「怎麼會這樣！？這麼會……絕對不能讓巴澤爾回來，絕對不行！！」

  接到這個消息時，老人正坐在自己的書房中，看著密信喃喃時的語氣堅決，臉色卻慘白一片。

  巴澤爾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多到足以讓他，甚至他背後的整個家族都蒙受滅頂之災。

  所以這種事情一定要制止！

  然而他想來想去，卻想不到自己該如何阻止私生子被帶回——

  「敵人」很強大，不僅找到了他自認藏的很嚴密的私生子，事情發生後，他甚至連那個暗線目前在哪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己的私生子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你很口渴？」

  正當哲羅姆因此而有些無措之際，書房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嘶啞的問候。

  哲羅姆側頭看去，一隻黑色的烏鴉隨之映入眼帘。

  「我的確很口渴，但我需要的是神靈賜予的聖潔甘露，而不是魔鬼遞來的惡毒蘋果。」

  他如此回答，表情明顯有些厭惡。

  這隻烏鴉前陣子就來找過他了，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而哲羅姆清楚知曉與魔鬼勾結的下場是什麼，所以對此自然是拒絕。

  不只是拒絕，他甚至因此有些憤怒。

  因為他嚴重懷疑自己這些天這麼倒霉，其中可能就有地獄魔鬼在暗地裡搗鬼的緣故，或者根本就是它們主使的！

  只是縱然憤怒，他卻沒辦法對此做些什麼。

  因為他本身是有問題的，根本不敢將這魔鬼捉住燒死，更不敢將有魔鬼覬覦自己這件事情匯報上去。

  他怕惹來這些魔鬼更嚴重的報復，比如說將更多的消息與線索爆料出去。

  那樣就算是報復了魔鬼，卻也讓自己距離絞刑架更近了一步。

  然而無法報復魔鬼，所代表著的似乎就是他本身完全的被動。

  哲羅姆不知道自己這種被動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甚至很是茫然。

  因為很多東西他自認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但外人偏偏就知道了，還知道的不少……

  「我想你應該慎重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

  窗口的烏鴉面對拒絕並沒有選擇離去，而是咧了咧嘴，露出裡面一排尖細的獠牙。

  「你的私生子大約還有三天左右時間就會被運送回來了，等待他的將是教會嚴格的審訊。」

  「我不會蠢到和魔鬼做交易。」哲羅姆重複地回答，語氣卻不太堅定了。

  「那麼你將眼睜睜看著你自己，你的親人，以及你所有的野心和財富被教會的怒火焚燒一空。」

  哲羅姆聞言沉默。

  他現在面臨的問題的確非常多，而且他自認除非有奇蹟發生，不然是無解的。

  但……真的會有奇蹟發生嗎？

  自己這種信仰不端的，做了許多褻瀆舉動的人，如果神靈真的注視而來，那會施加的是奇蹟，還是懲罰？

  也許現在遭遇的一切……就是懲罰？

  想到這裡，這位枯瘦的老人突然笑了起來。

  「我不會去見你的主人。」

  他說，嗓音不知不覺已經嘶啞非常，「但你的主人想要問些什麼，我可以配合他，前提是你們答應我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兒子逃過這場劫難。」

  「我們無法這麼做，你的兒子已經陷入太深。」

  ……

  ……

  ……

  「那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