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玩家體內的隱秘

  在窗外陽光靜靜揮灑下，房間內，尤其是窗戶旁的隔板桌位置周圍光線非常明媚。

  而就在這種明媚的環境籠罩之下，擺放在桌上的陶瓷花盆裡，眼下正發生著一場不同尋常的對話。

  本仙女萌萌噠：「你就知足吧歲歲，烏龜不算差的。咱班那個誰，就是上課總喜歡睡覺的那位，投胎成了一頭奶牛，被人擠了一上午都沒說啥，還玩的很高興呢。」

  容量不大的白色花盆內部，與飄著的暱稱小字差不多的一段文字從距離烏龜上空也就幾厘米的虛空中誕生，然後墜落融入龜殼當中，像是一縷被吸進去的朦朧輕煙。

  「可是他有的選啊，如果不想再玩奶牛了，他還能不吃東西餓死自己呢。」

  花盆中的烏龜腦門上隨後飄出一句回復，剛剛散入空氣中，又一句話緊接著跟著飄了出來。

  「我都絕望了，碰到這麼一個傻兮兮的NPC，不僅偷窺我，竟然還彈我腦瓜崩……他現在就在盯著我呢，也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我都不敢露頭了。」

  花盆中的烏龜說著，探出腳掌來撐了撐身子，於是原本正對花盆外伯尼視線的龜腦袋方向就挪動著變成了背對。

  似乎這樣能讓它安心一些。

  「這麼變態？」

  在伯尼饒有興趣地俯瞰下，本仙女萌萌噠的回覆復又在花盆裡憑空出現並下墜融入龜殼。

  「你咬他呀！」

  「我咬不到……」

  「哎？」

  對方似乎有些感嘆，「好吧，我先不找那匹馬了，你大致說一下你在哪，我去救你。官方不是說現實距離越近遊戲角色就越挨著嗎，咱們距離可不算遠。」

  「怎麼救?」

  「老鷹抓王八聽說過沒？咱現在是鷹醬！」

  「你行不行啊？」

  「當然行，就沒有我不行的事兒！」

  「……還是算了吧，你手速那麼慢，自己飛我都懷疑你會不會撞樹上。」

  「哎呀，飛的穩著吶，不信你等會，我給你錄個視頻。」

  ……

  ……

  「看到了吧，怎麼樣？」對面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你可以微信和我說……」

  「這裡聊天漲經驗的，你沒看論壇那個升級攻略啊？」

  「我是說，我準備下線了，咱們微信說。」

  「放暑假呢，下線這麼早幹嘛？而且我覺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你了，我現在視野超開闊。」

  「這事不著急啦，午餐時間到了，吃飯要緊。」

  「啊？已經到中午了嗎？」

  ……

  ……

  ……

  隨著兩人聊天結束，帶有些許水漬的陶瓷花盆內最終陷入了「安靜」當中。

  烏龜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如果換做旁人來看，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差別。

  只是在伯尼視線內，這小傢伙頭頂上飄著的暱稱已然有所改變——

  LV1-是歲歲啊（已下線）

  伯尼隨之伸手撥弄了一下花盆裡的這隻龜，發現對方仍舊有一些本能上的反應，卻只限於身體本能。

  他因此挑了挑眉。

  別的不說，單純玩家這種隔空對話的能力，就已經可以延伸出許多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而這種不起眼的動物本身，甚至可以說是當間諜的最佳人選。

  「世道要變了啊。」

  他最終感慨了一聲，隨後緩緩閉上眼睛。

  玩家的出現必然會改變這個世界的許多方面。

  但現在對伯尼而言，最重要是的研究玩家背後某些深層次的隱秘。

  而他之前所等待的時機，其實正是眼下這種情況。

  也就是玩家的下線。

  或者說，是玩家下線後所留下來的「空殼」身體……

  思緒收斂，隨著他雙眼緊閉，朦朧中，左側窗外照射在眼皮表層的光線悄然斂去，比黑夜更為深邃的黑暗迅速襲來。

  再次睜眼，他已然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個充滿黑色濃霧的奇特世界。

  身處於其中，入目所見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頭頂朦朦深邃，腳下地面則是一片暗紅色的粘濕土地，

  仔細觀察，這地面卻更像是沒有皮的血肉，甚至還在緩緩蠕動。

  朝著某個方向行走時，能夠從四方黑霧深處隱約聽到一些瑣碎響動，如蟲子爬、又像是手指甲不斷抓撓地表。

  隨後沒一會，大量身體扭曲，四肢著地如同乾屍般的怪物就陸續爬著出現在了視線當中，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眸看向伯尼時似乎充滿貪婪。

  然而當他冷哼了一聲後，這些怪物卻驀地驚恐尖叫了起來，繼而慌不擇路地轉身就跑。

  周遭黑霧因此洶湧蕩漾，如同被攪亂的海水。

  不過沒多久，這種動盪就隨著怪物們全部逃離而逐漸平息了下來。

  伯尼因此眯了眯眼。

  想要徹底成為一個人，就必然要放棄地獄時的一切。

  但什麼都帶不過來卻總是讓他心有不甘，並且與預期不符。

  於是當初苦思好些年後，他最終仰仗著某種隱秘儀式與無數年收集來的海量資源，將地獄時的身體與一件竊取來的神秘寶物融匯到了一起，煉製成了他當前人類狀態時的一種獨特天賦。

  這天賦就是眼下這處充滿了黑霧的神秘世界。

  只需要閉上眼睛心念轉動，他就能以靈魂體的方式來到這處獨特的黑霧世界之中。

  然後利用這個地方，間接使用一些地獄生靈獨有的特殊能力。

  換句話說，腳下這地方其實是他前世的演化。

  只是儘管都屬於他，但目前以他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是無法完全掌控這裡的。

  所以實際上伯尼現在只能使用這裡非常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地方，則屬於不受掌控的狀態。

  因此造成的後果就是，那些不受掌控的所在正因為其裹挾著的龐大力量而不斷孕育出一隻只恐怖怪物。

  這是一個危險信號。

  不過既然敢於走鋼絲，伯尼對此自然有著充足把握。

  事實上，自從今天與那位教會主教成功接觸，這種情況的改善就已然註定不遠……

  腦海中思緒翻轉，伯尼腳步卻並未停止的朝著某個方向始終前進著。

  最終，他來到了一處孤零零矗立於黑霧深處的木質屋舍門前。

  屋舍周遭空蕩蕩一片，沒有絲毫其他建築陪襯，但這並沒有讓這座木質房屋顯得有多突兀。

  無盡濃霧籠罩下，這座簡陋房子反而像是此地一切詭異的源頭，黑暗的核心，與周遭一切渾然一體，分外和諧。

  不過儘管在外面時看起來不像什麼好地方，但推開屋舍房門，入目所見的一切卻都基本正常。

  房內構造很簡單，只是一處較為普通的書房，有著幾根火把與蠟燭恍惚照亮。

  書房面積不大，家具擺設也不多。

  最深處是一座擺放有許多瓶瓶罐罐的木架子。

  緊靠物品架的是一張高背木椅子、和一張擺滿了瑣碎物品與燃燒紅蠟燭的隔板桌。

  最吸引眼球也是最不普通的，是書房角落處一座巨大的標本架，或者說標本架子內，那些放置在液體玻璃器皿中的無數器官標本。

  心臟、手指、腳掌、頭顱、甚至——翅膀！

  一對潔白的翅膀並未被塞入器皿中，而是靜靜掛在標本架子上的木質牆壁處。

  它很獨特，通體散發著一種純粹聖潔的美麗氣息，與周圍一切都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而除了外表的與眾不同外，這對翅膀的表面還不斷往下脫落著一些螢火蟲般的璀璨光點。

  光點呈透徹的金色，零零散散自翅膀羽毛縫隙中誕生，繼而不斷落在房間木質地板上時，一簇簇煙塵般的霧氣隨之繚繞升起，

  如同木地板被火星點燃，又仿佛雨水拍打湖泊，泛起連綿煙雨。

  這景象看起來美輪美奐，但伯尼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踏步來到了書房隔板桌後那張高背椅子處坐了下去。

  隨後他目光看向了桌上擺著的一面鍍銀圓鏡子。

  鏡子中照映出的年輕面孔與現實中的他一模一樣，唯一不同就是鼻樑上多了一副有著銀色褡褳的單片眼鏡。

  但事實上，這並不是眼鏡，而是伯尼研製出的一個奇特物品，能夠搭載在靈魂上，然後對他進行某種輔助。

  它的能力很簡單——

  洞悉自身與外物，然後以信息化的方式呈現出來。

  沒錯，這副眼鏡就是他身上的「系統」。

  但它又絕不只限於是一個輔助系統，只因它的「鏡片」是可以更換的……

  沒怎麼猶豫，伯尼抬手將這幅單片眼鏡從臉上取下。

  隨後他拿起桌上一個巴掌大的黑色鑲金邊木盒，打開後，從中取出一枚透徹中隱約有許多裂痕的圓形鏡片。

  最後他將單片眼鏡的鏡片換成了這枚，並將眼鏡重新戴上。

  視線中並未有任何情況發生。

  但這是正常的，因為只有在現實里這副眼鏡才會生效。

  於是伯尼背靠在椅子上，復又閉上了眼睛。

  眼帘下因此一片黑暗，但沒一會，一抹暖洋洋的光就從無到有緩緩誕生了。

  這種暖洋洋的感覺並非心靈上的幻覺，而是陽光實質照在眼皮上的那種感覺，也就是說，他此刻已經從黑霧世界脫離，回到了現實當中。

  但伯尼並沒有馬上就睜開眼，而是用手摸索了一下，將旁邊桌上花盆裡的那隻龜摸到手中後，這才抬起眼皮。

  龐大的信息流因此瞬間從腦海中接連誕生！

  空氣微粒的構造與屬性、光線中的種種要素、地毯表面絨毛下那無數蠕動著的細菌生物、甚至於某些充滿神秘氣息的幻影與痕跡……

  這些信息就像是海邊轟然衝擊而來的巨大浪潮，隨著他睜開眼，一股腦全都朝他拍了過來，氣勢洶洶，無法抵擋，讓伯尼立即有種渾身鮮血湧向腦部的感覺。

  而只不過是眼珠微微晃動，舊有的信息就復又被新的信息所覆蓋。

  於是又一波浪潮因此衝擊而來，令他腦部隱隱作痛，思維遲鈍，仿佛面對大量需要處理的信息而卡機的舊電腦。

  這種狀態顯然不是他能夠長期維持下去的，於是伯尼不敢過多猶豫，眼帘低垂，手部抬起，直接讓手頭的棕色烏龜成為了他視線中的全部。

  起先並未看到什麼獨特之處，只有放大的龜腦袋上那無數溝壑紋路。

  但隨著他注視的持續，這種洞察效果也開始不斷加深。

  最終，仿佛達到了某種臨界點，伯尼被龜腦袋所遮擋著的視線驀地豁然開朗！

  目光中其餘一切全都隱去，唯有一顆散發著刺眼光芒的「太陽」靜靜存在於絕對的黑暗環境之中！

  以及，在這顆「太陽」周遭，一條呈銀灰色的，緩緩旋轉繚繞，如同長蛇般的巨大鎖鏈！

  發光的「太陽」當然不會是真正的太陽，它只不過是這隻龜的靈性之光，是靈魂，是它生命的核心。

  而此地，自然也就是烏龜身體深處的靈魂所在之地！

  在正常情況下，這裡應該不只限於能看見光，而是會充滿了密密麻麻的光線。

  那種光線的作用是排斥一切外來物質的任何行動，比如此刻伯尼的觀察，以及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

  可以看做是意志，思維，情緒，或者其他什麼類似的東西。

  但顯然這隻烏龜現在的情況「不正常」，它的靈性此刻處於完全收斂的狀態，根本沒有絲毫排外可言。

  這種情況在以往可是非常少見的，起碼不可能從正常生命體中見到，這也是伯尼認為是機會的主要原因。

  與此同時，正常烏龜的靈性之光周圍，顯然也不可能有那種「鎖鏈」圍繞。

  而這就是機會所對應的「寶藏」所在！

  於是伯尼心念一動，眼前的視角就開始逐漸變大，如同鎖鏈般的灰色物質裹挾著「太陽」不斷靠近而來，最終完全成為了伯尼「視角」中的全部。

  細看之下可以發現，鎖鏈是由密密麻麻無數銀灰色發光符號構成的，它們隨著鎖鏈旋轉而不斷挪動，尾部拖拽而出的朦朧軌跡就仿佛宇宙中的流星尾擺。

  而這整條鎖鏈，則如同一片亘古不變的浩瀚星河，緩緩運行間，將「渺小」的伯尼完全容納了進去。

  一道道「信息流」，也在這個過程當中不斷湧現而出——

  【這是一條存有少量空間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在達成某些特定條件後，從一處叫做「商城」的特殊空間中提取物品】

  ……

  【這是一條存有大量靈魂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用最小的代價轉移自身靈魂至某些特定目標體內】

  ……

  【這是一條存有微量命運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序列，使用者可以在承接一些特殊事件時得到命運的指引】

  ……

  【這是一條存有特定契約要素的符文序列，依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