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楚凌霄

  「另一個世界.」

  聽到這裡，秦問眉頭緊鎖，他知道所謂的另一個世界代表著什麼.

  深淵來了！

  「何等悲狂.」

  秦問看著尹天正的臉，身為聖靈的他，正靜靜的撫摸著牆上的石刻。

  他貴為聖靈，明明應當享有著世上的一切，明明應該高高在上，明明應該目空一切，狂傲天下。

  可為何，他此時看上去這般悲傷，雖然有著年輕的面孔，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個遲暮的一無所有的老人。

  當時的他，究竟承受著何等的痛苦。

  為了守護那一方小小的淨土，征戰多年，卻終究成空。

  先是和人戰，再是和魔戰。

  當他傷痕累累，筋疲力盡，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休息，可以回到那不起眼的角落裡，卻未曾想。

  戰無休，爭無盡，殺無止，斗無垠。

  自己只顧著征戰，卻忘記了在角落日日守候的人。

  「那一日，深淵來了，以可怕的速度污染著整個世界。」

  「深淵的生命似乎有著無休止的欲望，殺戮，吞噬，侵略，是他們永恆執著的事情。」

  尹天正雙手背到了身後，轉頭看向秦問，淡淡開口。

  「那是史冊上首次出現的，異界的入侵。」

  「深淵的怪物不怕疼，不怕死，鋪天蓋地。」

  「天下百國，誰曾見過此等陣仗，全都嚇破了膽，潰不成軍。」

  「聖靈都出戰了.甚至不止一位。」

  說到這裡，尹天正眉頭皺了起來，他如同寒潭般深邃的眼眸，首次出現了不同光彩。

  秦問看得出來，那是敬畏，甚至帶著一絲肅然。

  「天地有聖，但深淵亦不乏強大的存在。」

  「那時，漫天殺伐，高天有無盡深淵魔血灑落，也有聖隕的事情發生。」

  「在所有人眼裡，聖靈，是至高的，無上的存在，聖靈出手，往往代表著舉世無敵。」

  「但，就在第一位聖靈在戰鬥中被撕碎聖軀，啃食血肉的時候，眾生這才反應過來」

  「世界危矣.」

  秦問身體發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聖隕？被撕碎聖軀？那可是聖靈！

  舉手投足間開天闢地焚山煮海的存在！

  竟然會死的如此悽慘.深淵的可怕，遠超自己的想像。

  「那是一位老聖，性情溫和，待人親善，普天凡民仙者都稱其為蒼聖，也正是他，直言我必會成聖，誠心想要栽培。」

  「他以棋道入聖，雖不善殺伐，卻能以天地為局，陰陽為缽，萬靈為棋，無比超凡。」

  「他是可以活下來的，但他為了守護聖國巨城，獨自一人，直面深淵十魔，對弈數十日夜，直到所有人都離開。」

  「在他的庇護下，他的聖國，上至皇室，下至難民，無一人喋血」

  「只有他一人，在葬送七魔後，筋疲力盡，殞命高天，聖血如雨般灑落大地，終被啃食殆盡。」

  尹天正語氣平靜，仿佛在說的只是一個淒涼的傳說，但秦問卻眼中生淚。

  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溫文爾雅，鶴髮童顏的老者。

  他盤坐高天，輕撫白須，以天地為棋，與生死博弈。

  那是一個溫柔，卻偉岸的身影。

  尹天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在聽到消息後，已經是數月之後」

  「那時的我渾渾噩噩，守在荒村的遺址前，沉淪了許久。」

  「直到聽聞蒼聖之死.這才警醒。」

  當時的尹天正，兩耳不聞窗外事，整日坐在曾經土屋的位置，時不時的傻笑一陣，似是回想起了美好的過去。

  而楚凌霄則是沒去打擾，他帶著家人，建造了住房，暫時的安置在了這裡。

  兩個曾經征戰四方的殺神，就如同老農一般，銷聲匿跡在了山中。

  凌霄：「外界大亂了，死了很多人。」

  天正：「關我什麼事。」

  凌霄：「如果我們出去，或許能救下一些人。」

  天正：「救？我連一個村，不我連幾個人都救不了，還妄想什麼拯救蒼生.」

  天正：「我只是一個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恰好有些天資的蠢蛋罷了，不值得你追隨，更不會有人等著我去救。」

  天正：「你走吧，找個好地方，和家人平安的過完這輩子，別在這裡陪我浪費歲月了。」

  那天，楚凌霄終於去找了天正，天正也終於開了口，只是說出的話依舊那麼頹廢。

  凌霄：「我早已發誓，此命歸你，若你選擇在這裡腐朽，我便陪你。」

  天正：「滾。」

  那一天，兩人的對話於此結束。

  楚凌霄帶著家人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而天正則真的什麼都不做，就每日待在原地，像是痴傻了，就連楚凌霄帶來的飯菜也不動一口。

  即使是仙人，也經不住如此這般不吃不喝，自我消耗。

  天正日漸憔悴，似乎他執意如此，想要就這樣耗死在這裡，隨家人而去。

  楚凌霄似乎看不下去了，終於有一天，他獨自消失在了天正的視野里，不知去了哪裡。

  天正發覺他離開，心中竟鬆了口氣。

  就這樣，時過境遷，十幾日的時間很快過去。

  雖然楚凌霄的家人還是會每天將食物和水送到天正的面前，但他依舊不動一口。

  他其實早就餓了，渴了，累了。

  但比起這些，他更是悲了，傷了，狂了。

  「知道麼，那時候的我，萬念俱灰，連淚都擠不出一滴，就要枯竭了。」

  「但誰曾想，那傢伙，卻是回來了。」

  尹天正看著秦問，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太了解我了，知道如何把我往絕路上逼，亦知道如何讓我絕處逢生。」

  那一日，夜淺星稀，萬里無雲，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天正盤坐在地上，身體乾瘦，可脊樑卻依舊不屈。

  他看著天邊，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可模糊的視線里，卻是有一個人影，帶著晨曦出現在天際的邊線上。

  他手持著長槍，渾身浴血，披掛著電芒。

  那是楚凌霄，他回來了，而且不止一人！

  他的身後，人海茫茫，竟然是他們曾經的兵！以及無數的難民！

  千軍萬馬隨著楚凌霄一同攜著朝陽前來。

  戰士們全都身披戰甲，手握戰兵。

  難民們也各個背負著家當，腳步堅定。

  天正愣住了，他怔怔的看著那沐浴在金光中的人海，瞪大了乾涸許久的眼睛。

  凌霄：「尹天正！我答應過你，這條命是你的！我不會食言！」

  凌霄：「你要當懦夫！可以！那就帶著我！帶著曾經和你一起奔赴地獄的弟兄們！一起當！」

  楚凌霄舉起長槍，直指尹天正，他嘴上吼著，隨後一把將長槍扎在了地上。

  凌霄：「天下亂了！蒼聖死了！是的！那個和藹的老人家死了！死在了他摯愛的土地上！但他救回了他的子民！留下了火種！」

  凌霄：「在你墮落的時候，我帶著我們的弟兄！將他留下的一切接了回來！」

  凌霄：「你不想戰！可以！但我要救蒼聖的子民！」

  凌霄：「你說你護不了誰！你說沒人在等你！我等你！我替你護！」

  凌霄：「但現在，我就問你！我要鑄巨城！庇蒼生！」

  凌霄：「你！幫！還是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