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無聲之鈴

  曉雨看著這一切，感受著身體中暴亂的意志，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的眼睛十分的特殊，她雖然自己也不清楚，但.已經不重要了。

  曉雨只覺得雙眼一陣清涼，隨後血紅消退，那雙眸子重新變得明亮，身體中的暴亂被暫時壓制。

  她知道，是時候了。

  「嘭！」

  曉雨強提殘軀，瞬間掙脫了秦問的擁抱，隨後剎那消失。

  「我會永遠記得你，我的神明。」

  她留下這麼一句話，下一秒，出現在了深淵裂縫的邊緣。

  趙伯賢此時已經仿佛人干，根本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震驚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血人，認出了那是之前那個小姑娘。

  曉雨最後回頭看了眼還呆立在天穹之上的秦問，微微的笑了笑。

  隨後，不顧體內那精神體近乎瘋狂的咆哮和反噬，毫不猶豫的走入了裂縫之中。

  「嗤」

  一瞬間而已，趙伯賢壓力驟減，深處了一口氣，裂縫也瞬間縮小了大半，但卻依舊沒有閉合。

  最大的危機，被曉雨帶走。

  這是她留給秦問，留給世界，最好，也是最後的禮物了。

  「曉雨.」

  秦問扭過頭，顫抖著看著那猛然收縮的裂縫，他知道，曉雨再也回不來了。

  他很想大吼出曉雨的名字，很想衝過去將裂縫打個稀碎。

  但.不知為何，他喊不出，更做不到。

  聲音變得低沉，咽喉變得沙啞，呼吸變得不順。

  悲傷，是種可怕的情緒，他能磨滅人的鬥志，摧毀人的希望，抽乾人的力量。

  最大的危機解除了，那個精神體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愚末和其合作的一大原因就是，對方可以根據殺戮對象的數量和質量來提升自己的力量。

  而這個強化是無上限的，也就是說，那東西每殺一個人，就會變強一分，永無止盡！這也是為何他會在吸收眾多深淵生命後變得如此之強的原因。

  他還只是個幼崽，這個世界雖然因不明原因殘缺了，但卻依然受到了未知的保護，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

  愚末開啟的裂縫，無法通過太強大的生命，經過趙伯賢的壓制，更是限制了來往者的實力。

  若是隨便誰都能來，深淵那邊隨意前來一個活了多年的老傢伙，在這個無仙無聖的時代，恐怕真的無人能擋，只有強大的熱武器才有可能制衡，而等到熱武器消耗一空.這個世界就只能成為案板之肉了。

  曉雨捨棄性命的舉動，無論從什麼層面上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

  而這，才是可悲的地方。

  於公於私，秦問都不會，也不能去攔她，只能目睹著，她一步步走進深淵。

  現在，他欠的更多了。

  「到底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秦問感到全身都有氣無力，他此時完全退出了【青龍靈】狀態，身體虛弱，癱軟了下來。

  他在空中用靈力製造的落腳點也快速的消散，秦問整個人昏昏沉沉，從高空跌落了下來。

  另一邊，顏齊抬頭看向天空，發現日食快要結束了，陽光重新回歸大地，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緊接著，顏齊通過湯圓的身體，猛地感覺到，那股熟悉的，駭人的氣息消失了！

  「嗯？怎麼可能！？」

  顏齊猛地一愣，他還以為是秦問成功的將曉雨殺死了，那樣強大的怪物，他完全想不到秦問要怎樣才能將其擊殺。

  顏齊一臉的不敢置信，隨後轉頭就拖著毛大雷往回跑，楚梓雲也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氣息消失，立刻回頭，比顏齊反應還迅速。

  「誒誒誒！幹啥玩意兒呢！咋的還往回跑啊！」

  毛大雷還太弱，根本感知不到所謂的「氣息」，此時一臉懵逼。

  秦問自高空快速的自由落體，沒多久就靠近了地面。

  他此時頭朝下，以他沒開【青龍靈】的身體素質，這一下若是摔結實了，恐怕不死也得癱個把月。

  但還好，楚梓雲大老遠就看到了像具屍體一樣下落的秦問，儘管她腳骨折了，但不妨礙飛行。

  楚梓雲借著風勢，快速靠近，於半空中像是撲橄欖球一樣將秦問接到了懷裡。

  胸前兩個豐滿的緩衝墊讓秦問不至於被撞傷，就這樣被安全的救了下來。

  「喂！你沒事吧！你打敗她了嗎！？太厲害了吧！你絕對有【SS】級戰力了！」

  楚梓雲驚喜的祝賀這秦問，但卻沒發現秦問此時心灰意冷，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就像是植物人一樣，意識渙散，瞳孔放大。

  身體受到的傷害並不算大，但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以及靈魂上的衝擊。

  曉雨可以說已經死了，至少再也回不來了。

  而那精神體，本身來自深淵，在攻擊秦問時又將不少深淵的氣息打入了秦問的身體。

  【荒古墜】替秦問擋下了絕大部分，但並不能完美的保護他。

  深淵的氣息本就比任何猛毒都要可怕，再加上曉雨的死帶來的打擊。

  秦問現在，可以說是身心俱疲，再也無法，也不想動彈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睡著了，周圍的聲音都朦朧了起來，緊接著，困意襲來。

  深淵的氣息仿佛噬骨之毒，纏繞在秦問的精神和肉體上，不停的折磨著他，讓其無法安睡，就像是身處夢魘。

  「咳咳.咳咳咳咳嘔.」

  曉雨走進深淵之後，趙伯賢壓力驟減，終於能開口了。

  他先是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然後吐出來幾塊濃稠的血漿，隨後回頭剛想喊秦問說些什麼，但在看到他的狀態後，他又閉上了嘴。

  「該死的」

  愚末不甘的聲音自趙伯賢腦中響起，他似乎很憤怒，但卻沒有那麼的憤怒，就好像.知道計劃失敗，知道無力回天，所以無所謂了的感覺。

  「呵呵.咳！聽你那語氣，似乎對失敗也沒有那麼憤恨啊.怎麼，一開始的瘋狂是裝出來的？」

  趙伯賢冷冷的嗆了愚末一句，本以為對方會惱羞成怒，但愚末卻呵呵一笑。

  「沒錯，是裝的，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死，徹底的去死，灰飛煙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我不想就那麼死在角落裡，靜謐無聲，像只臭蟲。我之前的態度雖然多少有些浮誇，但話卻是真的，這個世界太可悲了，如果能在死前，拉著整個世界陪葬，對他們是一種解脫，對我則是一份榮耀，何樂而不為呢？」

  愚末語氣平淡，沒什麼起伏，十分的自然，不像在撒謊。

  「反正對我來說結果都一樣，成也是死，敗也是死，你馬上就要進入深淵去強封裂縫了，我的目的一樣能達到，只不過陪葬品成全世界變成了你一個.呵呵，我是無所謂，可你呢？能接受這個結果麼？」

  聽了愚末的話，趙伯賢沉默了一會，再次回頭看了眼秦問，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罷了.我欠顧歌那孩子太多了，現在想還也來不及了不過有他在，相信顧歌不會有事的。」

  「反正我們都要死了，怎麼，你不幫我一把？讓我死的輕鬆點得了.」

  趙伯賢仿佛開玩笑一樣，一邊踉蹌的朝著裂縫走去，一邊回想著曾經和自己兒子，和顧歌的點點滴滴。

  「幫你？呵呵，我可是想讓世界毀滅的啊，想什麼呢」

  「都要死了還這麼混蛋你個傻逼.」

  「呵呵.彼此彼此。」

  這對關係奇特的」師徒「二人就這樣一邊拌嘴，一邊走入了裂縫之中。

  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甚至沒有任何的波瀾。

  從他們踏入那裡的一瞬間，裂縫就那麼開始癒合。

  趙伯賢走在裂縫之中，猛地看到了什麼，竟然笑了起來。

  「哦？呵呵呵喂，你不幫我可以，但至少，幫她一把吧，反正都失敗了不是麼我都要成你的陪葬品了，幫幫忙，就當，幫我還秦問個人情了。」

  「呵，見縫插針的傢伙。」

  趙伯賢看著面前那具已經徹底死亡的軀體，她漂浮在裂縫之中，想必是受傷太重，剛剛踏入裂縫，還沒進入深淵，就受不了裂縫中的壓迫力，死在了這裡。

  愚末同意了趙伯賢的請求，揮了揮手。

  下一刻，一些閃亮的光點從那具屍體上浮現，隨後快速的衝出裂縫。

  那些光點化作流光，沖向秦問，最後竟然融入進了秦問手腕上的鈴鐺中。

  那是曉雨送他的無聲鈴，他一直戴著，從未取下。

  密集的光點於鈴鐺中凝聚了起來，逐漸變成了一顆晶瑩的小珠子。

  「叮鈴.」

  風未起，魂飄蕩。塵世間，執念殤。

  無聲鈴，隨心響。贈爾情，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