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守望者們

  朝陽出升，將原本無光的深遠鍍上一層金黃。

  兩人周圍的八根元素柱開始緩緩旋轉起來，隨後交融雜糅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八色混和的模糊光球。

  言燁雙目緊閉，面色凝重，一隻手拿著面具，另一隻手操控著光球，將兩者緩緩貼合在了一起。

  冥冥中感受到一股阻力，那是地球意志在對他的行為進行干涉。

  「你還小，很多東西不懂。」言燁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呢喃著：「這是我的領域，這是我的選擇，這是我的意志。」

  太陽緩緩升起，將整片天地照耀的愈發明亮。

  彭奕雙手攥成拳，靜靜的佇立在弟弟的面前，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言燁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凝重起來，顯然是進行到了某種關鍵處。

  「這畢竟是在違抗整顆星球的意志.」彭奕嘆了口氣，眉頭愈發緊皺。

  就在此時，言燁突然睜開了雙眼，目光灼灼的盯向了他。

  「成功了嗎？」彭奕被嚇了一跳，趕緊問道。

  「還沒有。」言燁搖了搖頭，將手中面具舉起，言簡意賅道：「幫我。」

  彭奕沒有猶豫，伸出一隻手捏住了面具的一角。在接觸的這一個瞬間，頓時一股如鋪天蓋地的抗拒力襲來，讓他感覺自己就像直面海潮的一隻小螞蟻。

  而就在此時，另一股力量抵禦住了這股浪潮，並努力的將其往後往下壓縮。

  「幫我。」

  彭奕動了，開始內調自己身體中的元素力，全數湧向了那股壓迫感十足的浪潮。

  他早在一年前就集齊了所有元素，並且其中不少都已經到達了八級甚至九級的程度，只有兩種還停留在七級水平。

  現在的彭奕，可以說是地球上除了言燁以外，星球意志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此時的地球意志，有點像一個年齡僅有個位數的小皇帝，任性的想要做什麼事情時，卻被左右丞相給聯手按住了。

  國內最位高權重的兩位大臣齊齊高聲呼喊：「皇上，請三思啊！」

  漸漸地，地球意志的反抗開始變得微弱下來，年幼的小皇帝似乎是終於打算妥協了。

  「成功了。」言燁看著手中的面具，眼神有些複雜：「除了龜爺給我的時間之力，我的一切都在這裡面了。」

  他們兩個剛剛所做的，便是將言燁抵達十級的所有元素力放進了面具之中，使其變成了一扇承載著權限的「鑰匙」。

  這是一把只有九級完美覺醒者能使用的「鑰匙」。

  「這是好事。」彭奕笑了笑：「以後的完美覺醒者不需要殺死同類，只要把自身實力提升到九級，就能夠成為意志的代理者了。」

  他們從未想過，光憑自己兄弟二人，就能夠永遠的守護這顆星球。在以後的時間裡，肯定會出現更多的完美覺醒者。也只有這麼代代相傳下去，才能確保地球不會再出現一次「災變」。

  言燁如今的情感總算恢復了，而之前所有的記憶還深深的烙印在腦海里。

  「老哥，謝謝你。」他抬頭看向面前的男子，這是他第一次真情實感的以兄弟的身份稱呼對方。

  現在的言燁，只是一個肉體等級勉強達到五級邊緣，可以勉強操控周遭時間流速的普通覺醒者而已。

  他並不後悔丟掉那天神般的偉力。

  在恢復了情感之後，不如說他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作為「意志代理者」，終日面對那無垠的星空與無盡的時間，這已經不能稱之為活著了，頂多算是「存在」。就如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僅僅是存在而已。

  彭奕微微一笑，看起來有些感慨：「我欠你的夠多了，總要做些補償才行。」

  言燁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隨著感情的恢復，他其實依舊難以釋懷對方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因為那不僅牽扯到了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許多人。

  但就現在來說，心裡總歸還是感激與感動居多的。

  「把面具給我吧，從明年開春算起，五年後再來找我。」彭奕伸出一隻手。

  「要不，還是我先來吧」

  「不行。」彭奕很乾脆的打斷了他：「面具里的力量終究是屬於你的，如果你現在立馬戴上它，說不定其會在地球意志的干擾下回流，最後依舊將你徹底同化。而如果是我的話，肯定能有一定的抵抗力，畢竟我的身份只是『借用者』而已。」

  聽對方這麼說，言燁便也不再堅持，只是猶豫道：「五年.是不是太久了，我覺得三年一換就挺好。」

  「你回去要和葉小柒結婚吧？」彭奕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另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嗯對。」言燁呵呵笑了笑。

  「生孩子嗎？」

  「當然要生啊。」言燁眨了眨眼：「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是我最嚮往的生活。」

  「三年.你的孩子能記住你嗎？」彭奕微笑著看向他：「而等你們再次相見，孩子就六歲了。他們生命最初那段時光里，沒有關於父親的記憶，這真的好嗎？」

  言燁沉默了，他沒想到對方能為自己想這麼多。

  「但是，你和時譯姐.」

  彭奕聳了聳肩：「這個女人一直很理性，她總是能理解我的難處，這也是為什麼我在許多漂亮的女孩中最終選擇了她。」

  言燁撓了撓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這畢竟是人家兩口子的相處方式，自己好像也沒什麼立場指手畫腳的。

  「我畢竟虧欠你太多了。」彭奕跨前，從他手中拿過了面具：「我也虧欠時譯太多了，但就算要彌補，也分個先後順序。你回去後，去趟烈凰城，跟她簡單說一下我的事吧。」

  不再猶豫和遲疑，他將白色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屋外大雪紛飛，冰天雪地。屋內篝火搖曳，溫暖舒適。

  他將白色的面具取下，露出了鬍子拉碴的面龐。

  「嘿，老哥。」看著這張熟悉的臉，言燁咧嘴笑著，走上前去和對方抱在了一起：「這些年辛苦你了，現在交給我吧。」

  「你滾開。」彭奕推開了他，然後大跨步走向了時譯，滿面幸福的笑容：「老婆，咱們回去結婚。」

  「哼，我都三十多歲人老珠黃了，哪配的上您這位救世主。」時譯冷哼了一聲，板著臉向後躲閃了幾下，但最終還是被對方摟在了懷裡。

  在簡單的聊天與敘舊過後，有些不可避免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言燁笑著朝屋內的眾人招了招手，隨後戴上了面具。

  絕對的力量與權勢帶來的充實眨眼間遍布全身，那冰冷和絕對理性的思維方式瞬間占據了整片腦海。

  戴上面具後，他便重新成為了整顆地球上，最為名正言順的意志代理者，因為面具其中所蘊含的本就是屬於他的力量。

  時間一秒一分一時一天天過去，眨眼間就來到了一年多以後。

  一道灰色的身影佇立在珠穆朗瑪峰頂，微仰著頭，深邃的雙眼仿佛能夠看到宇宙的盡頭。

  不知何時，一個身披赤紅色大氅的女子也出現在了山巔，宛若一朵紅蓮驟然盛開在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

  女子看起來有些蒼老，兩鬢已然斑白，但那雙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

  她緩步走到了灰色的身影面前，隨後緩緩伸出手，撫向了他臉上白色的面具。

  那道身影宛若石雕一般，並未有絲毫動作。

  面具被摘下，石雕轉過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有些僵硬的笑容：「莉莉絲阿姨，你怎麼來了。」

  莉莉絲沖他微微一笑，一邊拂去他頭頂和肩膀的積雪，一邊柔聲道：「我來代替你了。」

  「您應該多陪陪湯姆爺爺的。」言燁跺了跺腳，身上的雪花簌簌灑落：「我這才呆了一年多，還沒呆過癮呢。」

  「就會瞎說。」莉莉絲笑著拍了他一下。在渺無人煙的冰天雪地中站崗，她可不覺得這是件好差事。

  但隨後，她的表情卻稍微黯淡了下來：「你的湯姆爺爺，前幾個月走了。」

  「又走了？」言燁睜大了眼睛，隨後覺得「又」這個字有些不太合適，趕忙扇了扇自己的嘴巴：「我這嘴真是」

  「沒關係的。」莉莉絲沖他笑了笑，淡淡道：「能多跟他生活這麼多年，我和璃兒都已經很滿足了，而這一切都要多謝你。」

  「這也太突然了，我前兩年過去的時候，他老人家明明還生龍活虎的。」言燁嘆了口氣，已然開始懷念起了這個有時說話不著調的老爺子。

  「世事無常，沒有辦法的。」莉莉絲搖了搖頭，眼裡閃過一絲落寞，但隨即又被淡淡的笑意掩飾了過去：「你的孩子們還小，需要你的陪伴，你快回去吧。」

  「可這也」言燁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打斷了。

  「就當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吧。」莉莉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有些苦澀：「老伴走了，我傷心好些日子了。聽你哥哥說，戴上面具後，就不會再感受到一絲情感了。你就讓我.從悲傷中解放一段時間吧。」

  她的眼神澄澈而堅定，平靜的看著對方：「六年後來找我吧。」

  「六年.未免也太久了。」言燁咧了咧嘴。

  「別誤會，三年後會有一個朋友來接替我的。」莉莉絲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胸膛：「你以一己之力解決了驅逐了魔鬼，承擔起了絕大部分的壓力。而她和我雖然也都是完美覺醒者，卻幾乎什麼忙都沒幫上。至少在這些事情上，讓我們出一份力吧。」

  「叮咚。」

  門鈴聲響起。

  「言晨，去看看是誰。」葉小柒從廚房裡探出頭，朝客廳里正在玩耍的孩子們喊道。

  「好！」小男孩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小跑到門前，大聲問道：「你是誰呀？」

  門外傳來了一個男人壓低了嗓門聲音：「我是壞人，快點把門打開，我要擄走你和你妹妹。」

  言晨一聽這話頓時瞪大了小眼睛，有些莫名其妙道：「你都說你是壞人了，我怎麼可能給你開」

  說到這裡，小傢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身跑過去搬來了小凳子，隨後站在凳子上，透過貓眼往門外看去。

  「爸爸！」

  門被打開了，小男孩一頭撞進了門外男人的懷中。

  聽到自己哥哥的呼喊聲後，在客廳玩耍的小言曦頓時愣了一下，她有些茫然的扭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道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爸爸！」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撒開腳丫子就沖了過去。

  「誒誒，小心點，別摔著了。」言燁有些哭笑不得，趕緊俯下身去，伸手一把將她也攬在了懷裡。

  廚房裡的葉小柒聽到孩子們的喊聲後，第一時間便沖了出來。

  看著門口抱著兩個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男人，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敢置信道：「老公，你你怎麼會突然.」

  「把菜刀放下，咱們也來抱抱。」言燁呵呵笑道。

  「哼，回來了也不事先通知我們，天天就喜歡搞什麼驚喜，跟個小孩子一樣。」葉小柒沒有理會他的提議，只是板著臉冷哼了一聲，但眼裡的盈盈笑意卻已是藏不住了。

  「嘿嘿。」言燁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孩子，咧嘴一笑。

  戴上面具，他是守望者。

  望穿星海，守護眾生。

  摘下面具，他是一個父親，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一個咖啡店老闆。

  平平凡凡，隱於眾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