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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00:04 作者: 林暮煙
一步,兩步。
他離那終點越來越近。
隨著他的接近,樓前大院外電動伸縮門旁的警衛似乎注意到了他,向他投來了探尋的目光。
江闕發現了那道目光,可腳下卻絲毫未有停歇,就那麼迎著注視繼續向前走去。
十米,八米,六米。
就在他距離那院門僅剩幾步之遙時,忽然,一隻有力的手從側後方伸出,一把握住了他的肘彎!
江闕詫異扭頭,只來得及看清來人側臉,就已被拉著往來路走去。
宋野城緊緊握著他的胳膊,大步拉他遠離院門,趁路面上剛駛過的車子遠去,帶著他徑直穿過馬路、回到對面停靠的車邊,開門將他塞進后座,自己也跟著擠了進去。
砰。
車門在旁關閉。
瞬間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響,令整個車廂陷入了絕對的寂靜之中。
「你想做什麼?」
宋野城緊緊盯著他,因為熬夜而略顯低啞的嗓音里滿是緊張和擔憂。
江闕直到這時才從被拉來的狀況里回神,可卻半點都沒去細想宋野城為什麼能找到他,第一反應就是抬手去開車門。
然而「咔噠」一聲,宋野城眼疾手快地伸手繞過前座,將車門落了鎖。
江闕抬起的手頓在半空,片刻後只得曲起放下,卻並未對此表示任何抗議或掙扎,只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帘。
見他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宋野城不禁深吸了口氣,幾乎有些無奈地伸手摘了他的口罩,輕扳著他的側臉道:「說話,你剛才想幹什麼?」
江闕微微偏頭,將他貼在臉上的手滑開,目光仍舊低垂向下,像是下定決心不與他對視般,冷淡道:「自首。」
「自首什麼?」宋野城追問道。
江闕的喉頭滾了滾,側臉在窗外透進的微光中勾勒出模糊輪廓,像是覺得那答案艱澀燙口,說出來時卻又冷硬直白:「惡意破壞威亞設備,故意傷害未遂。」
宋野城這才明白他指的是這件事,頓時想起他還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忙道:「根本沒有這回事,你知道那天去的不是你,是……」
「是我。」
江闕冷靜打斷道:「他是我的一部分,用的是我的身體,他做的就是我做的。」
宋野城其實壓根沒打算用雙重人格來解釋這件事,他說「去的不是你」只是想表達「你沒有這段記憶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被江闕這麼堵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單方面的表述恐怕不足以令江闕信服,索性放棄了繼續解釋,直接從兜里摸出手機,迅速翻找出了一個音頻文件。
那是一段通話錄音。
是不久前他打給劉組長的那通電話。
「你聽一下這個。」
宋野城拖動進度條跳過錄音最開始的一段鋪墊,直接跳到了他們切入正題的部分,將手機遞到了江闕耳邊,揚聲器中很快傳來了兩人的問答——
「那天具體是什麼情況?」宋野城問。
劉組長回憶著道:「那天……是拍大夜戲,當時我們都在片場忙著,中途小汪帶人去搬鼓風機,回來的時候跟我說倉庫跳閘了,好像是卷揚機出了問題。當時組裡的維修工已經下班,而且卷揚機還要十來天才用得上,我就說先記著過兩天再處理吧,結果賀總的那個來探班的朋友說他可以幫忙看看,他對機械電路略懂一點。」
所謂「賀總來探班的朋友」當然就是那天去劇組的影子,他當時也跟著劉組長在片場圍觀拍攝,只不過因為他那天從出門起就一直戴著口罩,到了劇組也沒摘過,所以沒人見到過他的真容,也至今沒人知道他就是江闕。
劉組長的話音還在繼續:「我當時心想可能也就是點小問題,稍微懂點電路說不定就能解決,就讓小汪給他拿了點工具帶他去了倉庫。結果他回來之後跟我說,那台卷揚機內部零件老化嚴重,捲軸和鋼絲也磨損得很厲害,存在很大安全隱患,建議我最好直接報廢買新的。」
「我那會兒其實沒太當真,以為他是不是外行修不好才會說得那麼誇張,所以等他走了之後,第二天我帶著組裡的維修工去檢查了一下,沒想到檢查完師傅也那麼說,說零件整體老化嚴重,全部更換的話不如買台新的了。」
「這東西畢竟涉及到安全問題,我也不敢馬虎大意,所以跟組裡報備之後,我就帶人去買了台新的回來,把原來的那台搬走報廢了。」
聽到這裡,江闕終於稍微有了點反應,低垂的長睫眨動了一下,揚聲器里也適時傳來了宋野城的問話:「既然換了新的,為什麼後來還是出了故障?」
劉組長聞言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歉疚:「出問題的不是卷揚機,是配套的滑輪組。當時就因為設備是新的,我們還提前試用了幾次,都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結果……誰知道那組滑輪的繩槽深度不夠,當天拍落水情節的時候晃動幅度太大,鋼絲脫槽了。後來我們對比檢查的時候才發現,新滑輪的繩槽比原來的淺一大半,我們提前試的那幾次都是原地起落,沒有太大晃動,所以才沒發現問題。」
話到此處,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已經再清楚不過,後面的內容也已經沒了繼續聽的必要。
於是宋野城直接關掉了錄音,收回手機耐心道:「你都聽到了?那天『他』去倉庫根本就不是為了破壞設備,事故也跟『他』沒關係,從來都沒有故意傷害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