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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0:00:04 作者: 林暮煙
這至少能夠說明一點——對於和自己見面這件事,對方同樣有需求,且這需求可能還相當迫切。
為什麼?
他到底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然而,此時的江闕卻已經從先前的那點驚訝中回過了神來,面上再次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色,略微垂眸看著地面:「我什麼也不想要,或者說,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給不了?」宋野城反問道。
江闕沉默片刻,倏然抬頭望向他:「我想要你相信我剛才的話,你給得了麼?」
他深邃靈動的眸中滿是認真,可嘴裡卻又儘是些天方夜譚,這詭異的割裂感令宋野城只覺啼笑皆非:「相信什麼?相信我活在一本書里?相信這整個世界都是你寫出來的?我看上去就那麼像個白痴?」
江闕依然望著他,但眼神卻已然變化,仿佛在說「你看,我就說了你辦不到」。
宋野城再次嗤笑了一聲,他忽然覺得自己大半夜跑這麼遠來找這人「面談」簡直就是個笑話,人家根本沒有半點要好好談的意思,從頭至尾嘴裡就沒一句真話。
這麼一想,他的耐心很快就耗到了盡頭,再懶得追問半句,直接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搭上門把時,身後的江闕忽然開口道:「等等。」
宋野城動作一頓,卻只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江闕的語氣還是那樣不慌不忙:「你就不想知道後面的劇情麼?」
明明心裡堅定地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可宋野城卻偏偏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刻摔門而去,只聽江闕在身後繼續道:「接下來你會拍一部電影,名叫《尋燈》。」
宋野城靜默片刻,但卻沒再給出任何回應,直接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穿過走廊,下樓拐進來時的巷道,他從兜里摸出了手機,終於還是動用了先前沒有動用的「私人渠道」。
電話很快被接通,他沉聲朝對面吩咐道:「幫我查個人。」
*
五分鐘後,屋內。
江闕依然靜坐在扶手椅中,隔著老舊門板隱約聽見了巷口傳來的關門聲和汽車發動聲。
直到那點聲響也徹底遠去消失,整個世界恢復了真空般的寂靜,他才在昏黃燈光中略顯疲憊地輕輕嘆了口氣。
出師不利。
雖然早就知道第一次見面不會那麼順利,但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不歡而散的結局。
宋野城沒有想錯,他確實說了謊。
所謂「穿書」確實是他編出來的答案,確實匪夷所思,確實聽上去怪力亂神,但是——
也確實是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如果宋野城連這個答案都無法相信哪怕一絲一毫,那麼真相必然只會令他更加無法接受。
江闕緩慢地眨了眨眼,再次輕嘆了一聲後抬手關了桌上的電腦,又起身到門邊關掉客廳的燈,摸黑走進了臥房。
他像是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一般,毫無阻礙地走到床邊,彎腰擰開了床頭那盞殘破的燈,借著昏暗光線蹲下身去,從床底拖出了一隻碩大的木箱。
那木箱看上去年代相當久遠,上面雜亂地貼著不少只有小孩子才會喜歡的卡通貼紙,全都已經泛黃髮舊,甚至還有幾張都捲起了邊。
江闕抹了抹那些不聽話的邊角,發現按壓無果後也沒再強求,撥開銅製搭扣將木箱緩緩掀了開去。
如果宋野城還沒走,木箱中的景象一定會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數不清的光碟、海報、寫真集、雜誌和各種周邊,無一例外都與宋野城有關,從他十二歲參演的第一部 電影開始到之後這十多年的整個演藝生涯,幾乎都被塞進了箱中。
但這並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緣由,宋野城粉絲無數,其中狂熱死忠也比比皆是,如果單純只是收集歷史周邊,那與他的那些骨灰級死忠粉也沒什麼不同。
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箱子裡所有的東西,赫然都是以一種被分屍肢解的姿態存在著——
光碟被掰斷砸碎,寫真集被凌亂撕毀,海報上遍布著被刀劃出的裂口和被火燒焦的灼痕,甚至還有些看不出是血還是紅墨的痕跡反覆出現在所有殘骸上,塗抹出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辱罵和詛咒。
江闕靜靜凝視了它們片刻,繼而伸出手去,輕而緩之地從那些殘骸上寸寸撫過。
他堪稱溫柔的動作與箱中駭人的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叫人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這扭曲的畫面究竟是出於極端的愛意還是徹骨的痛恨。
許久之後,他像是終於完成了某種特定的儀式般,將箱子重新合上塞回床底。
起身,熄燈。
他躺上了床,睜著眼,在濃重的黑暗裡仰望進了無盡的虛空。
第6章 劇本
翌日。
京郊頂級別墅園。
豆子吭哧吭哧地抱著一大摞資料擠進了宋野城那幢豪宅,金雞獨立地抬腳把門關上,又前傾著身子一路小跑到茶几邊「嘩啦」撂下滿懷資料,這才一屁股癱進沙發喘起了粗氣。
凌晨他把宋野城送回來已經接近破曉,等再回到自己家躺下時天都亮了。
誰知他城哥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沒到中午就一個電話打來,讓他去公司拿點資料,他只得又從床上麻溜爬起,千里迢迢去公司找來了他城哥要的東西,中途還被熬了一夜肝火旺盛的梁鶴鳴逮著劈頭蓋臉懟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