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你去過市場嗎？

  老訓練師在院子裡找了個台階坐了上去，「刺客，是人類最古老的職業之一，因為絕大多是人的煩惱皆因人而起，解決掉了讓你產生煩惱的人也就解決掉了你的煩惱。」

  「這倒是讓人難以反駁。」張恆道。

  達達提斯接著道，「第一位刺客是誰已經沒人知道了，因為這一行做得好的人都是沒有名字的人，一旦出名，基本上也就離死不遠了，我們和死士不同，追求的是報酬，而要領到報酬最重要的是要先活下來，雖然歷史中沒有我們的名字，但卻處處都是我們的身影，千年以來，我們或隱於草莽，致力於解決普通人的生活煩惱，或服務於帝王將相，以手中的匕首短劍改變歷史的走向。」

  「唔，聽起來你們還挺忙的。」

  「當然，早期的時候刺客們基本都是各自為戰，並不會有太多的交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服務對象，這固然帶給了我們無與倫比的自由，然而因為信仰的缺失，也讓我們始終處於一盤散沙的狀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大概一千年前，有一位退休後的前輩得到了克勒伊思的神諭，開始想辦法將屬於刺客的力量整合在一起。」

  「所以這就是刺客兄弟會的來歷嗎？」張恆插嘴道。

  老訓練師聞言怔了怔，「什麼刺客兄弟會？」

  「抱歉，我串台到育碧了，請繼續。」張恆道。

  老訓練師皺了皺眉，他沒聽懂串台，育碧是什麼意思，不過考慮到張恆來自遙遠的東方，雙方在交流上存在一些分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重要的信息，他也沒有在這上面糾結的意思。

  「那位前輩找到了當時最厲害的六位刺客，向他們傳達了克勒伊思的意旨，不過一開始並不順利，因為會從事這份工作的人，基本上都不喜歡被約束，但是那位前輩告訴其他人，加入組織並不會對他們日常的生活有太大的影響，相反，組織可以成為他們交換情報共享資源以及互助的橋樑。」

  老訓練師頓了頓，「刺客雖然都偏好於單獨行動，但是這並不是說刺客一個人就能包圓所有事情，接受委託需要中間人，一來中間人會有豐富的人脈，方便找到目標僱主，另一方面，可以讓刺客避免和僱主的正面接觸，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刺客的安全，畢竟暗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也有僱主在解決掉問題後想要把這個隱患也一起解決掉，徹底杜絕後顧之憂。

  「而刺客前期對目標的調查同樣需要其他人的幫助，這些人可能是街頭的混混小偷，也有可能是善於交際的貴族、商人，方便接近不同的目標，除此之外，刺客們在撤離階段有時候也會需要一些幫助，總之，任何一場完美的刺殺背後都需要經過詳細的調查，無數次的預演和相應的善後處理，畢竟我們也是人，不是神。」

  「呵，這大概也算是某種程度的匠人精神了。」張恆道。

  「綜上，相信你也能看出組織建立的好處，可以將成員手上的資源集中起來，形成一張情報網，最終再服務於組織的各成員，另外，當組織的成員遇到危險的時候，其他人也可以向他提供援助，畢竟，對付一個刺客和招惹到一群刺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很合理，但問題是這對於那個召集者有什麼好處？你之前也說過他當時已經退休了吧，為什麼還要再回來費這麼大力氣組建起一個他自己用不上的組織。」

  「就像我說的，千百年來刺客這一行一直都是一盤散沙，最根源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缺乏信仰，一個共同的目標，可以將他們凝聚起來，這就是平衡之刃最初的創立者想要做的事情，我們信仰克勒伊思，她是謀殺與刺客之神，司掌萬物之間的微妙平衡，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通過刺殺來為她維護這份平衡。」

  老訓練師望向張恆的眼睛，認真道，「平衡很重要，因為只有平衡才是萬物的最佳狀態，能讓世間每個人，尤其是最底層的平民和奴隸受益，當然，平衡之刃關注所有階層的利益，原則上大家都是世間的一份子，共同構成了平衡，但我們最在乎的的確還是底層大眾，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的人數最多。」

  「你們想讓奴隸受益，為什麼不乾脆點解放他們？」張恆問道。

  「我們釋放奴隸，然後呢？」老訓練師反問道，「你去過市場嗎？」

  「嗯。」

  「市場就像是這個世界的縮影，裡面有著各種各樣的人，鐵匠、農民、木匠，裁縫……每個人都在售賣著自己的東西，我們都有東西出售，也有東西要購買，而這一切匯聚在一起就是平衡，現在，你把農民從市場中拿走出去，那麼會發生什麼呢？裁縫沒有了布料，酒館沒有了釀酒的原料，女人們買不到食物，平衡被打破了，所有人都會遭受損失。

  「奴隸也是一樣的，如我所言平衡之刃已經存在了上千年，我們見過太多的事情，國家的興覆，王朝的更替，城市的繁榮與毀滅，其中也有被奴役的人成功殺掉了奴役他們的人，然而之後呢，奴隸就會像他們所宣稱的那樣獲得解放嗎？不，他們只是變成了新的一批奴隸主。位於底層的人往往意識不到的一個事實就是，無論社會如何變革，底層總是會存在的，就像你不能從市場裡抽走農民，這是平衡的一部分。」

  「所以你們傾向於維護現任統治者的統治了？」張恆揚了揚眉毛。

  「不，我們只維護平衡。」老訓練師道，「我們相信穩定的統治結構可以讓所有階層都獲得最大利益，然而我們也清楚這世間並不存在永恆的王朝或統治，就像混亂是新秩序建立前的必經之路一樣，我們並不排斥混亂。」

  「那你們的立場是什麼？」張恆皺眉。

  「讓萬物都歸於平衡。」老訓練師答道，「如果貴族的勢力過於強大，我們就剪除貴族的羽翼，當皇帝的權力過大我們就想辦法限制皇權，當平民和奴隸中有無意義的暴動發生，我們也會協助軍隊在最短的時間內鎮壓暴亂，避免造成更大的損失，而當混亂來臨，我們也會幫助真王登基，重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