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替我向17歲的自己問好

  11個月的時間對於一輪遊戲來說已經很長了，但是對於人生而言卻又很短。

  在那間不到六十平的小公寓裡，張恆經歷了四季，差不多已經熟悉了每個角落，知道每件家具擺放的位置，知道牛奶和雞蛋分別在冰箱的第幾層，知道小鱷魚最喜歡的貓糧是哪一款，知道沙發前那台老電視機看球賽一到激烈的時候就會自動關機……

  張恆也曾提議買個新的替換掉，他在狐狸那裡賺到了不少錢，而這些錢沒法帶出平行副本，作為沒有身份的黑戶他能花錢的地方並不多，然而這個提議被小男孩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理由是新生產的電視機中都有微型電腦，可以聯網。

  這也就意味著它們是會被接入到CTOS的。

  說起來這也是張恆感覺最奇怪的一個副本，明明來到是未來，然而除了學習技能的時候在日常生活中他很少會接觸到電子產品，小男孩在實戰教學的時候也都選的離家比較遠的地方。

  因此平時兩人的娛樂活動除了一起看電視、老電影和玩俄羅斯方塊外，就只剩下那些漫無邊際的閒聊，小男孩尤其喜歡下雨的時候，每到天空陰沉下來，她就會做點飲料什麼的，偶爾時間比較充裕她也會提前烤點曲奇，然後就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吃曲奇。

  張恆不知道在自己到來之前，小男孩就在同樣的位置，用同樣的姿勢，一個人在下雨天吃掉了多少份曲奇。

  就像很少有人知道，在這座城市中還有一群人在為了心底的正義戰鬥。

  01中的成員越來越少，有人因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或是被漫長的抗爭消弭了所有胸中的熱情，最終選擇默默退出，畢竟人的一生中除了追求正義與公理外還有許多別的事情要擔心。

  父母，伴侶，子嗣，朋友……每一樣都要投入足夠的精力，當理想退潮後，每個人都要面對現實，當他們身邊的人都已經越來越習慣於CTOS的存在，甚至已經離不開CTOS後，黒巢勝局已定，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小男孩一樣這麼執著於區分對錯。

  老人的離開，再加上新鮮血液的匱乏，01的消亡如今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或許等蕾雅、小男孩、半質數這批元老級的人物老去後，就沒有人還記得他們曾經戰鬥過了。

  在這期間張恆也作為外援參與了幾次01的行動，但是就算以他的能力，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了，經過十幾年的瘋狂擴張黒巢已經徹底膨脹成為了一個龐然大物，內部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就連CTOS的創造者同樣也失去了對它的控制權，它已經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所能掌控的，同樣，也不是誰能叫停的。

  不過張恆的信息通訊、網際網路入侵與防禦、電子設備改造以及反追蹤技能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最終融合為了一個lv2的極客技能。

  這也是這次平行副本中他最大的收穫。

  眼看還有一個月這次平行副本就要結束，也終於要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

  「你要走了嗎？」小男孩靠在廚房台前，捧著一杯咖啡道。

  「是啊，謝謝你收留了我這麼久，還教了我這麼多東西，我差不多也要回到我的那個平行宇宙去了。」張恆道，他從百貨商店那裡買了個旅行箱，將自己路上要用的東西都收了進去。

  「還有多久？」

  「不到一個月吧，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有點其他事情要做。」張恆道，他打算用剩下的時間去格勒諾布爾一趟，提前考察一下那裡的滑雪場，完善一下帶走蕾雅的計劃，另外還準備試試看能不能潛入黒巢的內部，得到更多的情報。

  當然，考慮到後者的危險性，他也把這次行動放在了最後進行。

  「你說過你來的那時候愛德華還活著，黒巢還沒有殺死他，雖然我現在依舊不相信你那套平行宇宙的鬼話，但是假設……我說的是假設，你回去後和13年前的01一起阻止了CTOS，我所在的世界又會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張恆道，「我以前都是回到過去，還從來沒有去到過未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但是……」張恆頓了頓，「但是我猜，無論我成功與否，我們恐怕都沒法再見面了。」

  這次的平行副本是基於沒有玩家活動推演出來的未來，換句話說就算這輪遊戲結束後，張恆動用額外一輪遊戲的權限，恐怕也沒法再見到這時的小男孩了。

  因此張恆也不知道這是十一個月究竟算什麼，一場幻覺嗎？但是明明他能清楚的記得每一天，記得每一個細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29歲的小男孩是如此的真實，她的每一次皺眉，那些習慣性性的小動作，都在告訴他段經歷是真實的。

  「我明白。」小男孩喝了口咖啡，神色不變，「收拾好了就早點睡吧，你明天就要上路了。」

  「嗯。」

  小男孩的反應比張恆想像中要平靜不少，她甚至還提前算好了明天的早餐費用，跟張恆結清了房租水電。

  電視裡的廣播說今晚零點後市區將有大到暴雨，提醒市民管好門窗，為了不打擾張恆休息，小男孩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窗下聽雨聲。

  兩人互道了晚安後小男孩就回到了臥室里。

  客廳陷入到黑暗中，張恆將這段時間賺到的錢分了一半，放在小鱷魚的臥墊下，之後也爬上沙發閉起了眼睛。

  他睡到一半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腰上上多了什麼，張恆以為是小鱷魚又爬了上來，但是當他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小男孩的面孔。

  後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掉了身上的睡衣，騎在他的身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吧。

  「噓，替我向17歲的自己問好。」小男孩道，同時俯下了身子。

  窗外的暴雨如約而至，狂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樹影在窗前晃動，對角便利店的招牌也被吹上了天，藍色的閃電劃破夜幕，整個世界看起來就像要被大水徹底淹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