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傳承
2023-11-24 11:32:56 作者: 蒼山月
完顏劾里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館驛之中,對此,唐奕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當然,也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理由。
眾人只道他這是在絕朝臣們的後路,對,也只有這麼一個理由。
完顏劾里缽不明不白的死在大宋, 做為老子的完顏烏骨乃估計也就斷了降宋求和的念想了,那麼大宋與五國部之間,將再沒有和平的可能。
那些仍不死心,還幻想著聯金滅遼的朝臣這回卻可以徹底斷了念想了。
——————————
四月初,耶律乙辛入京。
雖然議和盟約尚未簽訂,可是, 大局已定,狄青卻是再沒有圍困澤州的必要。
狄漢臣也沒法再圍下去了, 再圍,那耶律洪基就真得和大宋拼死了。因為澤州的三十萬遼軍已經斷糧兩個月了,都快開始人吃人了。
而耶律洪基直到宋軍已經撤回了古北關以南,他也沒看著張孝傑吹噓的那二十萬增援宋軍。
後來他才知道,特麼那二十萬宋軍是在給重新組建的閻王營騰地方。
而且,根本就沒往北走,全特麼是大宋剔下來的老弱殘兵,被唐子浩發配到嶺外種地去了。
把耶律洪基氣的呦,恨不得把張孝傑從墳里挖出來戮屍。
但是,話說回來,能怎麼樣呢?有沒有那二十萬增援有區別嗎?
通過此役,耶律洪基仿佛被大宋當頭一棍徹底打醒。
他終於明白,現在的大宋已經不是大遼能夠撼動的了,要想贏, 當自醒、自強!!
「傳朕旨意, 宮廷用度縮減一半, 各屬職院、州衙儘量節儉。」
「西京道、上京道、中京道各部族牧民產出之牛羊、毛料施行官買, 嚴控嚴管。」
「諸卿!!」
耶律洪基立於遼殿之上, 挺拔的身軀站的筆直。
「我們輸了.」
「但要也要輸得起!!」
「然, 我契丹男兒頂天立地,三年之內,還清這兩千兩百萬!再五年,重整旗鼓,再行圖宋!!」
「諸卿家!!」
耶律洪基再次逼前一步,高呼眾卿。
「爾等可願,與朕同舟?」
「風雨共渡,同赴艱難!?」
大殿之上,遼臣無不怒目紅光,齊聲下拜,「謹遵.聖諭!!」
「愛卿們」
耶律洪基已然走下高位,與群臣並肩。
「記往今天的恥辱吧!」
「我們君臣齊力,總有一天,契丹狼族會再臨中原!」
「總有一天,南朝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陛下放心!」遼臣激憤難平。「我等必肝腦塗地,重振大遼!」
「對!陛下放心,契丹男兒贏得起,也輸得起!!」
「沒什麼了不起!當年太祖千匹狼駒,百十戰將,從草原上一路打下這大遼天下!」
「我等不才,不比太祖,但也敢廢后而立,重振契丹雄風!!」
「好!!」耶律洪基爆喝一聲。
「有這股氣勁,大遼就亡不了!!」
「諸卿也不要妄自菲薄!!」
「此役大宋雖勝,此役我大遼雖恥,然,澤州的三十萬大軍毫髮未傷!」
「諸州各道兵勇將梟,大遼筋骨未損,尚有餘力!!」
「只要我們度過眼前難關,克宋不難!!」
「告訴朕!!」
「我大遼,能不能勝宋!?」
「能!!」
「我契丹男兒,能不能報仇血恨!?」
「能!!!」
高呼海嘯填滿宮城。
華夏大地,當世第一與當世第二的兩大帝國,同時覺醒!!
獠牙漸露!
————————
開封。
唐奕並不知道,耶律洪基經過他的「調教」,再不是那個只知道尋獵玩樂的紈絝皇帝,再不是昏庸無度,把自己的老婆兒子親手送葬的蠢貨。
此時此刻,唐奕正在桃花塢的岸邊送別著一位大宋名臣。
其實,調富弼南下涯州的旨意是趙禎下的,早就應當成行。
不過,大喪期間諸多禮儀,富弼這個趙禎最近的臣子上請陪先帝最後一程,也就留到了現在。
昨日,先帝靈柩請御正殿,主要的喪禮已經行完,富弼不敢耽擱,隔日起程,遠赴海南。
雖然從涯州回來的人都說涯州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養人。但是,中原人千百年的思想之中,對嶺外的恐懼還是很難剔除。
河岸之上,離愁別緒悠然籠罩。
許多來送行的朝臣皆是默然,富彥國一身無暇,卻在最不該他領罪的問題上大義挺身,實乃君子大德,人臣典範。
倒是富弼神態淡然,「諸公何必愁眉苦臉?」
「放心吧,唐大郎這小子是不會放過老夫的!說不得轉過年去,老夫就又回來嘍。」
眾人不語,怎麼也笑不出來。
沒去過嶺外的朝臣只要想一想這一去就是千里萬里,就不由為富弼叫屈。
倒是唐奕嘿嘿媚笑,「相公可是說錯了,您老到了涯州千萬別拆行李。」
「哦?」富弼一怔。「這是為何?」
「拆了還得打包,說不得頭天下船,第二天調令就到了呢?」
「去!」富弼斜了唐奕一眼。「我這老骨頭可是經不起這般折騰。」
隨後又好言安慰唐奕,「不用刻意想著老夫,一切以國事為重,且不可徇私亂政。」
唐奕大樂,「相公放心,您操勞多年,也該好好歇歇了!」
「三年之內,且在涯州靜養!京師這邊,有奕在。」
「嗯。」富弼點著頭。「也好,三年就三年!」
沒想到,那邊老賈不干,「三年!?你把家搬去算了!」
賈相爺瞪著牛眼,「一年!!就一年。」
「一年之後,你回來當你的相公,老夫回去做我的知州。」
「咱們你好,我也好!!」
富弼一皺眉頭,這已經不是賈子明第一次不樂意他去涯州了。
心下好奇,那個涯州就真有那麼好?
而前來送行的唐介等人也是納悶兒。
唐介靠到富弼身邊,」回頭老夫請一個五嶺宣徽使之職,巡察嶺外。倒要去涯州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讓賈子明咬住就不撒嘴。」
「別!!」這話讓唐奕聽見了,立馬斷了唐介的念想。
如今包拯年世已高,卸職休養。大宋的兩門重炮只剩一門,唐介肩上的擔子很重,哪有精力讓他公費旅遊?
「台鑒三院就靠您老撐門面呢。」
「您啊,哪兒也別去,就在京里呆著吧!」
唐介聞聲一撇嘴,「嘉佑二年的那幫臭小子陸續回京了,交給他們便是,老夫可不想為了點雞毛蒜皮和一個瘋子吵來吵去。」
「您想的美!」唐奕一立眉毛。「那一批都是寶貝,放到台鑒豈不是屈才?」
「嘿!?」唐介大怒。「你個臭小子,怎麼說話呢?瞧不起台鑒是怎地!?」
「好啦,好啦!」
富弼急聲勸阻,否則唐大炮一開火,唐瘋子就又要放瘋話了。
看著唐奕,富弼甚是欣慰,只覺以往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如今唐子浩貴為一國之柱,權傾天下,可是對待他們這些老家貨還是和從前一樣,親而不疏,沒有半點位極之傲。
這是本心,很難得。
「都回去吧,天色不早,老夫也要啟程去涯州享福嘍!」
眾人也知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道理,收拾神情,一一上前與富弼道別。
輪到唐奕
「相公且去便是,已經知會涯州那邊準備妥當。
說著話,貼到富彥國耳邊,「給您老準備了一套最隱蔽的宅子,包您滿意!」
「隱蔽?」富弼有點懵,不明白這個「隱蔽」到底有什麼好的。
勉強答應,把唐奕這個小沒正經的打發了。
卻是賈相爺靠了上來,「別動野豬島,那是老夫的地盤!」
得,又是這句。
「好好好」富弼無語應承。「都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嗯。」老賈滿意地點著頭,一副欺負老實人的架勢,「這還差不多。」
看著富弼,又有點善心大發,忍不住安慰:「彥國放心,今日之涯州非昔日可比。莫要抱著嶺南舊觀,心懷淒切。」
「呵」富弼淡然一笑。「那老夫就去看看,讓子明心心念念的涯州到底是何景象。」
「看著吧.」賈相爺自信開口。「不出十年,涯州之盛,遠蓋開封!」
——————————
富弼走了,去了一個他十分好奇,又註定讓他大吃一驚的地方。
唐奕在岸上看著官船遠去,心裡卻在犯愁,特麼人不夠用啊!
包拯告老,王德用隱居觀瀾,韓琦跑路,王安石去忽悠歐洲了,現在又走了個一個富弼.
大宋朝堂一下子又空了不少,找誰頂上來?
這是個大問題!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現在是深刻體會從前趙禎的操勞了,單單是一個人事問題就足夠傷腦筋。
要不,把曾公亮調回來?
還是不夠啊?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就是觀瀾匪幫終於開始陸續回京了。這幫活土匪經過六年的歷練,不知道能給唐奕帶來多少的驚喜。
正想著,汴河上一條與富相公錯行的槽船吸引了唐奕的主意,因為船頭上站的是曹老二。
一擰眉頭,這貨不是忙著重建閻王營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曹老二也看見了唐奕,不等靠岸,就已經扯開嗓門兒嚷起來了。
「大郎,大郎!!」
「正找你呢!!」
「找我?」唐奕一楞。「要錢啊?」
特麼他現在最後悔的事兒,就是當初腦子一熱,跟楊二哥說,重建閻王營糧餉不設上限。
這幫兄弟是真特麼不幫他省啊,花錢如流水,唐百萬也快扛不住了。
待曹覺上岸,沒等他開口,唐奕已經搶先張嘴了。
「要錢沒有,要命不給,你看著辦!」
不想,曹老二瞪了唐奕一眼,「誰管你要錢啊?兄弟們是不知道節省的人嗎?」
「走!」拉起唐奕就往船上走。「跟我去見一個人!」
唐奕心裡還在吐槽,你們特麼知道節省?
可是一聽去見一個人,立時怔住,「誰啊?」
曹覺卻賣起了關子,「你見著不就知道了。」
一眾朝臣眼睜睜看著大宋的輔政大臣被曹老二給擄走了,卻是只得相視苦笑。
唐介調笑道:「先帝要是在世,非後悔不可.」
「瞅瞅,哪有一點位極人臣的樣子?」
賈相爺不屑一顧,「所以說,他寧可當個布衣,也不領鎮疆王爵。」
「哦?」唐介疑聲。「何意?」
賈相爺大樂,「你們真當他是為了安扶朝臣,才卸任王爵,好讓你們放心啊?」
「這瘋子是受不了官大爵大的束縛,借布衣之名,好繼續為所欲為!」
——————————————
閻王營的重建,分了兩個營址。
輕騎軍、步軍皆在城中,也就是剛剛空出來的左廂營。
至於鐵浮屠的黑騎重裝,因為夏爾馬的關係,楊懷玉覺得,暫且還是不要露面的比較好,等到將來用時也可出其不意。
所以,黑騎營的營址在老閻王營的舊營地,也就是觀瀾後山的位置。
為此,兵部特意把觀瀾後山方圓二十里劃為了軍事禁區,以防外泄。
此時,曹滿江領著一部分老兵在城中訓練輕騎步戰,而楊懷玉、曹覺則是在老營選拔新的黑騎營。
這一路,怎麼問曹老二也不說,唐奕一度以為,難道是遼河口的老兵有人生還!?
可是,細觀曹覺的神情,又好像不是。
那會是誰?唐奕猜不出。
「你沒見過,但是一定記得!!」
曹覺只撂下這一句,就不再多說,眼神之中,又好似無限追憶。
到了老營,唐奕一陣恍惚,這片營地,卻是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從各軍,還有民間選拔而來的精壯兒郎讓老營重新有了人味兒,讓唐奕不由得想起閻王營第一次在這裡集結的情形。
點將台上,楊懷玉、秀才這些老兵都在。
等到唐奕到了近前,楊懷玉不由分說,攥著唐奕的胳膊指向一處。
「你看那兒!!!」
唐奕順其所指望去.
只見一個個新嫩的面孔之中,有一青年十分顯眼,身長九尺,輪廓粗獷,卻是面白如玉,眉眼間英氣襲人,一身小校鱗甲把整個人襯托得威武、霸氣。
看著那張已經印在靈魂最深處的臉,唐奕整個人怔在那裡,心跳都漏了一拍。
砰,跳下將台,朝那小校行去。
行至其身邊,唐奕想張嘴,卻是卡在那裡,不敢問出一句。
那青年也發現了唐奕的異樣,清澈的眼睛帶著與生俱來的兇猛,瞪著唐奕。
「你也是新丁?」
唐奕不答,眼有濕氣。
良久,終問出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校抱拳施禮:「本將.」
「申屠昊。」
「敢問壯士大名!?」
「哈」
「哈哈哈哈!!!」
唐奕眼中帶淚,被這白面巨漢逗的哈哈大樂,一拳砸在申屠昊胸口。
「申屠這黑廝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白淨兒子!?」
————————————
ps:申屠,你兒子來接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