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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過火的蘇軾和小心眼的唐奕

2023-11-24 11:32:56 作者: 蒼山月
  前文說過,詩以載文,卻難言物。

  詞猶甚之!

  詩只要注意韻腳平仄即可,而詞不但有平仄,還有詞牌為限,更加的難。

  而在命題上, 還是把前人的名詩改成宋詞,全文既要符合前人之意境,還要顧忌詞牌的表現形勢,就是難上加難。

  別忘了,《聽穎師彈琴》寫的韻調之美,用詩來表達都已經很難了,用詞那就不是難的問題了。

  蘇子瞻這是要成精, 為了泡妞, 爆發小宇宙了。

  算上他這一改,韓愈的這首迷詩在今晚可就是三度現世了。

  別說三度,能有其中一度,就可為佳話了。三度.

  幾乎就是曠古奇觀!

  而蘇軾這首《昵昵兒女語》,也把這場因詩而起的文壇佳話推到了最高潮。

  估計韓愈要是活著,看到此景,也要大讚一番了。

  冷香奴現在不得不正視眼前這個少年才子了,她搬到回山,就是來求詞的。

  當然,觀瀾文生們的水平,冷香奴是看不上的。她求的,是歐陽修的詞、范仲淹的詞、宋庠的詞。

  但是此刻,她不得不承認, 蘇軾的這首詞,毫不弱於那些名儒大家之筆,簡直就是絕妙。

  忍不住坐到琴前, 輕輕撫動, 唱了起來。

  「昵昵兒女語, 燈火夜微明。」

  「恩怨爾汝來去, 彈指淚和聲。」

  「忽變軒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氣,千里不留行。回首暮雲遠,飛絮攪青冥。」

  唱了一遍,眾人尚在陶醉,冷香奴卻感覺不滿意,撩動琴弦,又唱了一遍。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對音律的痴迷之中,全然忘了身邊尚有香客要陪。

  而大伙兒也不覺怠慢,反而被冷香奴的專注所迷,樂在其中。

  第二遍終了,冷香奴依舊眉頭不展,無奈偏頭問向蕭巧哥,「公子以為哪裡不妥?」

  蕭巧哥一怔,訕笑道:「此為蘇公子贈詞,不敢妄論。」

  正主兒和作者都在這兒呢,她能說什麼?

  可冷香奴卻不拘泥小結,略帶嬌嗔:「奴奴視公子若知音,公子怎可藏私,卻是一定要說的。」

  蕭巧哥無法,只得道:「姑娘試試在第二段以宮調起,轉角音,落平調。」

  冷香奴一試,果然比剛才順暢不少,喜道:「公子果然琴藝無雙,如此升了一調,端是妙極。」

  蕭巧哥點頭,不在搭話。心裡卻在暗自腹緋,詞是好,但卻沒有唐哥哥的《玉青案》好。

  冷香奴此刻是滿心歡喜,轉頭看向蘇軾,起身深施一禮,「公子所賜,奴奴明感五內,若無差池,下屆花評少不得要拿公子的詞來賣弄了。」

  章悸等人聞言,只覺渾身無力,這下真沒戲了。

  用蘇子瞻的詞,也就意味著人家已經拔得了頭籌,最後這一首詞,當真的驚才絕艷力挽狂瀾了。

  而蘇軾更是哈哈大笑,心裡美得不行。

  「姑娘哪裡話,姑娘琴藝無雙,歌美聲甜,若用小生的詞,那是小生的榮幸。」

  冷香奴抿然一笑,「這話奴奴卻是不敢接的,不說別的,單琴藝一道,奴奴就是比不過這位公子。」她說的是蕭巧哥。

  「哎~!」

  蘇軾一擺手,「依小生看,各有千秋,姑娘還猶勝一籌,何必妄自菲薄?」

  「.」

  王韶一皺眉,這孫子是收不住了嗎?怎麼還把青瑤拿出來比了?說伯仲之間也就算了,怎麼還要踩上一腳?就唐瘋子那護犢子的作派,能放過你?

  果然,唐奕已經被蘇軾的話所吸引,抬頭看了過來。

  蘇軾還真就收不住了,畢竟只有十八,還嫩得很。一聽冷香奴花評要用他的詞更是忘乎所以了。

  心裡只道:對不住了,青瑤姑娘!為了小生的幸福,你就忍了吧,小唐叔父應該不會在意吧?

  「依小生看來,青瑤姑娘.」

  得意忘形的蘇子瞻直接把蕭巧哥的名字都給說出來了。

  「青瑤姑娘那曲《楚聲》雖是妙極,然也是雕琢許久、細思甚理的誠意之作。而且,青瑤久居觀瀾,深居簡出,很難理解沙場爭伐之境,亦無可體會詩中那種肝腸欲碎的情素。所以,《楚聲》多了一絲溫情,卻少了一點厚度。」

  「可香奴姑娘不但恢復了昌黎先生迷詩,把詩中意境演義得淋漓盡致,而觀這後一首宋詞,也是只兩遍就達到了盡善盡美之境,實非常人所及也。」

  冷香奴還真沒聽過這麼誇人的,忍不住小女人心思地向唐奕微微昂首,意為,看吧,還是有懂風情的人物的。

  但是,嘴上卻不可唯心,蕭巧哥的厲害,場中也只有她懂,「公子過講,真論琴技」

  蘇軾都不等她說完,說不定說完又轉到蕭巧哥那邊,沒自己什麼事兒了,這時候得強勢。

  「事實如此,香奴姑娘又何必自謙呢?」

  「不信你問場中同窗,小生可有虛言?確實是姑娘更勝一籌。」

  說著,真的看向曾鞏、王韶、章惇等人。

  可是,這幫傢伙兒沒一個人看他的,都把臉別向了它處。

  你特麼作死,別拉上我們!

  「過了.」曾布好心小聲提醒蘇軾,眼神不住地往唐奕那邊飄。

  沒看唐子浩臉都綠了嗎?你跟我們抖個機靈搶個戲也就算了,色膽包天地敢拿青瑤姑娘當墊腳石,這不找死嗎?唐子浩那小心眼兒,能折騰死你!!!

  大伙兒都不看他,蘇軾心裡咯噔一下子,終於想起這回搶的是誰的戲。

  全身僵硬地轉頭緩緩看向唐奕,好吧,那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蘇子瞻心說,完了,明天早操要倒霉

  「說完了?」唐奕終於出聲了,語氣平和,溫柔至極。

  「呃」蘇軾臉都白了,嘿嘿傻笑。「小唐叔父,您都聽著呢啊?說完了,說完了」

  「噗」

  冷香奴樂了,小唐叔父?還小了一輩兒?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少年才子怎麼一下就就啞火了。她哪知道這些儒生曾讓唐奕折騰成什麼樣兒?

  「我可不聽著呢嘛?」唐奕順著蘇軾的話說。「挺精彩的,繼續吧。」

  「不了.」

  「繼續吧。」

  「不了.」

  「還是繼續吧。」

  「還是不了.」

  「那我來?」

  蘇軾稍稍鬆了口氣,唐奕要是還能和你談笑風聲,說明沒啥大問題。這貨要是板起臉來,那才是要發瘋的前兆呢。

  「您請,您請!」

  「好。」唐奕點點頭。

  「那還是我來吧。」

  「拿紙筆來。」

  輕描淡寫的一句,不等冷香奴與徐媽子反應,蕭巧哥就是一喜,忙不迭地親自去把筆墨拿來,給唐奕備上。

  唐哥哥這是要露上一手了。

  唐奕倒沒真生氣,只是覺得這小子跳的有點過了,得敲打一下。

  你拿我去墊一腳,唐奕都不覺得過份,人嘛,在女人面前賣弄,這是天性。虎狼求偶還得翹個尾巴,叫上兩聲呢。

  可是,拿蕭巧哥說事兒,卻是不行了,這是他的底線。

  拿過筆,絲毫不見醞釀,提筆就寫,不帶半分猶豫。

  「乙未中秋,故舊重逢,甚歡。」

  「愉悅之暇,猶思遠交,賦詞,謹念他鄉親朋。」

  筆走龍蛇,袖袍蕩漾,唐奕整個人都變得瀟灑莫明。

  冷香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有一瞬間整個人都痴了。

  而唐奕一邊寫,還一邊不溫不火地說話:

  「既然你說我家丫頭臨場不精、情緒不飽,那咱們也現寫一詞,看看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眾人面面相闕,蘇軾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小聲嘀咕:「他不會要『抽筋兒』吧?」

  王韶嘿嘿直樂,「多半是了。」

  章悸則是狠狠一拍蘇軾肩膀,「你也算可以的,唐瘋子可是好久沒抽筋兒了。」

  「什麼抽筋兒?」

  冷香奴好奇問道,蘇軾他們說的話,她可是一句也沒聽懂。

  王韶笑道:「姑娘有緣,唐子浩可是很久沒抽筋兒了。」

  冷香奴更是疑惑,卻聞蘇軾僥倖道:「那可說不準,興許.有失水準!」

  可千萬別抽啊,要是讓他比下去,可就白忙活一晚上了。

  說話間,唐奕已經停筆,把寫好的詞,往蕭巧哥手裡一塞。

  「唱給哥聽聽。」

  蕭巧哥已經看呆了,拿著新詞愣了良久,才緩步步到琴前,臉上儘是喜悅、痴迷之色。

  琴聲一響,大伙兒一怔,都不自覺地看向蘇軾,因為曲子和他那首《昵昵兒女語》一樣,是同一詞牌。

  章惇愣愣道:「這就是為了滅蘇子瞻寫的啊!」

  曾鞏皺眉,「且先聽聽.」

  蘇軾的那首詞水平已經很高了,真的不太可能超越的。

  蕭巧哥終於開口唱詞,而蘇軾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也在巧哥曼妙的歌聲里,蕩然無存。

  曾鞏、曾布、章惇、章衡、王韶、張載等人,更是呆立當場。

  「真抽筋兒了,而且還抽了個大筋兒!!」

  「瘋了!」

  「別吵,讓我緩緩。」

  冷香奴更是一臉驚駭地看看蕭巧哥,再看看唐奕,萬沒想到,唐子浩的「抽筋兒」是這麼個抽法。

  只聞蕭巧哥悠揚的歌聲在凝香閣中迴蕩: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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