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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問名(二)

2023-11-24 11:32:56 作者: 蒼山月
  徐婆子心中揣揣地跟進了張家院子。

  卻不想,領路的那僕役回頭瞪了她一眼,攔住去路,冷冰冰地道:「讓你進來了嗎?」

  徐婆子被嗆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搶白道:「老身找你家老爺,不進來怎麼找?」

  僕役斜著眼睛白了她一眼,這婆子勢利囂張,上次來,說什麼「下人不下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次哪還能給她好臉色。

  「出去,出去!」僕役不耐煩地驅趕道。

  「有沒有點規矩?擅闖民宅,按律可誅。這是「下人」都懂的規矩,你一個「上人」還用我教?」

  「你」

  徐婆子一時亂了方寸,所性耍起了無賴,一把推開僕役,搶前幾步,直奔張宅正廳。

  「和你一個下人說不著,老身自去找你家老爺!」

  徐婆子在那兒耍潑,六嬸也不說話,冷眼看著。心中也是冷笑連連,這可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錢家跟著徐婆子來的僕從擔著禮品,也是一時不知進退,僵在那裡。

  徐婆子急行幾步,回頭見一眾人等不曾跟來,破口罵道:「一群憨漢!愣著做甚?還不把東西幫張老爺搬進來?」

  眾人得了指令,這才手忙腳亂地往裡搬東西。

  這時,張全福也聽到動靜,迎了出去。徐婆子立馬換了張笑臉,一步三搖地迎了上去。

  「哎呦,我說張.」

  張全福連搭理都同搭理她,衝著後面看戲的六嬸一拱手,熱情地迎了上去。

  「六嬸怎麼這個時辰才來?老夫可是恭候多時了!」

  六嬸悻悻然地道:「張家大哥倒是勢利得緊呀。」

  說著,便抖著手裡的絹帕,指向滿院子的彩禮揶揄道:「怎地?張大哥還打算一女嫁二夫?把四娘許了兩家人家,收兩份禮不成?」

  上回她來,被張全福和徐婆子兩人擠兌得話都說不出,這回可算是逮到機會,哪能便宜了這二人。

  張全福面色一苦,「六嬸說的哪裡話?咱可是正經人家,哪能幹出這等腌臢之事?」

  說著,張老漢轉臉就對徐婆婦冷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徐婆子臉色一白,正要辯駁。

  「你這弄了一院子亂遭遭的是要做甚!?毀我張家清譽不成?」

  「張家大哥,哪來的這麼大火氣?」

  徐婆子久經戰陣,現在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搖著絹帕陪著笑,「您消消氣,難得的好天兒,一大早的高興才是。」

  「老夫好著呢!趕緊把這一院子東西抬走,莫放在這裡礙眼!」

  「張大哥別急呀?」徐婆子翻手摸出一張禮單。

  「這可是錢老太爺為您精心挑選的禮物,這回為了二公子能娶上咱們四娘,錢老太爺可是下了血本了,您先看看禮單。」

  張全福瞪著眼珠子,「你抬不抬走?」

  「張大.」

  「二柱!」張全福一聲暴喝,根本不給徐婆子說話的機會。

  別說錢二公子是個紈絝,就算是朵花兒,張全福也沒興趣了。

  「在呢!」答話的正是那開門僕役。

  「愣著做甚!?都給我扔出去!」

  「好嘞!」二柱一聲歡叫,二話不說,上手就扔。

  「慢著!」徐婆子驚叫一聲,撲到門口。

  這些都是金貴東西,要是讓二柱摔壞了,錢老爺子不找張家麻煩,也得怪罪到她頭上。

  「張全福!」徐婆子喝叫一聲。

  這個時候她哪裡還看不出來,這門親算是沒戲了。既然沒了指望,那也不用端著臉面強裝下去了。

  「你是鐵了心不遂錢家的願了,是吧!?」

  張全福一聲冷哼,心說,老夫現在是和馬家、唐家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哪還管你什麼錢不錢家的。

  「回去告訴錢老爺子,就說我家四娘已經許了人家,今生是無緣進他錢家的門了。」

  徐婆子火氣蹭的就躥上來了,指著六嬸向張老闆質問道:「你當真寧願應了馬家那個賤戶的親,也不應錢家?」

  「唉」六嬸適時地長嘆一聲,讓那徐婆子怎麼聽怎麼像是嘲弄。

  「老姐姐啊,老身也奉勸你一句。」六嬸不咸不淡地對徐婆子道,「這人活一世啊,還是得占一個善字,一副好心腸可比錢財來得重要得多。」

  「少給老身裝蒜!」徐婆子才不吃她這一套,一把把六嬸推了個趔趄。

  上前幾步,指著張老闆的鼻子叫道:「張全福!你可想明白了,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得罪了錢家,別以後落得個在鄧州無法立足。到時候,別說老身沒提醒你!」

  張老闆不怒反笑,「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錢家怎麼弄得我在鄧州無法立足!」

  「二柱,給我都扔出去!」

  這回二柱可是下了狠手,也不管那班僕從阻不阻攔,徐婆子罵不罵,反正是全力開扔。

  不消片刻,張宅門前一片狼藉,綢緞絲帛、美玉明珠滾了一街。

  張全福冷笑著看著徐婆子被架出宅子,心說,放到以前,他還真得掂量掂量,畢竟錢家在鄧州不說隻手遮天,也是勢力極大,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但是現在,他還真不怕了。

  四娘嫁入馬家,那就是唐大郎名義上的嫂子。

  唐大郎現在是什麼身份?那是范相公的門徒。一個州府富戶跟范仲淹這樣兒的國之棟樑,能比嗎?

  「老姐姐慢走啊!」六嬸笑得又奸又滑,看著徐婆子被推出門去,還不忘補上一刀。

  惡人就得惡人磨,這種勢利小人,不給她幾分顏色看看,就不會長記性。

  趕走了了徐婆子,六嬸立馬恢復其潑辣本色,甩著絹帕催促道:「別愣著啦,趕緊的吧,把四娘的庚貼請出來,老身也好回去復命。」

  張全福附和道:「是是,六嬸快請堂上稍坐,老夫這就取來庚貼。」

  六嬸橫了張全福一眼,「德性!」

  她可是還記得,上次被這老貨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趕了出去,就差沒像今天徐婆子那樣狼狽了。

  「現在知道老身一番好意了?早幹嘛去了?老身把馬大偉這麼一個俊後生便宜給你張家,還能害了你?」

  「是是.」張全福不敢說一個不字。不過心中卻是不憤,明明是我家四娘和馬大偉早就心意相投,怎麼是你有意說合,你就是走個過場好吧?

  「攀上馬家,算你張全福祖上積德,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老身的好。」

  「是是,一定不忘。」

  張全福心中罵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婆子,沒一個好東西!

  這邊六嬸狐假虎威,在張全福家裡差點被供上了天。

  張家不供著不行啊,現在是形勢逆轉,倒成了張家上趕著這門親事。

  馬家傍上了唐奕這個高枝,不但財源廣進,而且唐奕拜師範仲淹,將來更是貴氣非常。張全福現在是生怕哪裡出了問題,這門親事黃了,就再找不著這麼好的親家了。

  而那邊,徐婆子站在街面上,受著往來路人的白眼和指指點點,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去,這回丟人可是丟大了。

  不但丟人,回去之後,錢家那邊還不知如何交代,花紅謝禮是別想了,只要錢老爺子別遷怒於她,就算是萬福了。

  「張全福,老匹夫,你給我等著!」

  扔下一句不疼不癢的狠話,徐婆子狼狽地帶著一眾僕從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悻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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