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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55:28 作者: 夏日長
燈火明明滅滅,她的倒影蜷縮在他的瞳孔中躲閃跳躍,她重重地嘆出一口氣:「 我忘了你就像海綿,你有你自己的排解方式,可……可……」
或許,對著巨摩充滿複雜情懷的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
食不知味的一頓晚飯,桌上食物還留有大半,她放下刀叉:「回去吧。」
夜深,街道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天空上那道細細的月亮灑下清冷的輝光,她看著那輪月亮恍了好一回神。
嵇雲川站在她旁邊:」在想什麼?「
」你是選月亮還是六便士?」
他微地一愣。
她扯了扯嘴角:「你不說,我就知道你選擇的是月亮。」
他的眸光泛起微瀾:「那你呢?」
「我啊……」她向半空中呼出一口氣:「我以為我會選月亮,但在實際情況中,我選擇的是六便士。」
他笑道:「你錯了,月亮和六便士我都要。」
這回輪到她發愣。
他拍拍她的肩膀:「今晚好好睡一覺。」
可今夜……註定難眠。
第二日上午,下起一陣小雨,嵇雲川站在博物館的階梯上等,雨水淋濕了他的頭髮,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扭頭看,尤清和穿著一件草綠色的羊絨大衣,襯得她的臉頰像雪一樣白。
他揚眉:「還好,沒有遲到。」
尤清和慢慢走著:「其實我今天起得很早,我一直在糾結出不出門,我……我實在缺乏出門的動力……」
他已走到了前面排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愁善感?」
她一呆,跟上去:「我是女人,我經常多愁善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你有時候比男人更決斷。」
她臉一紅:「怎麼會這樣想?我從不這麼覺得。」
他斜眼看他:「就像你現在,總是習慣把自己扮成了一個弱者,讓人放鬆警惕。」
她腳步一停,瞪了他一眼,而他笑得不懷好意。
他有心多說了幾句,她總算得到些許放鬆,倆人排隊進了博物館,他向其中一所展館走去:「藝術需要慢賞,今天只逛埃及館。」
他到了一座其貌不揚的黑色石碑前:「考考你,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尤清和不緊不慢繞著雕塑轉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碑上的符號:「雖然我第一次來,但這座來自埃及的羅塞塔石碑是大英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我早仰慕已久。」
「這是解開古埃及奧秘的鑰匙。」嵇雲川站在她身邊。
欣賞完羅塞塔石碑後,尤清和向館內走去:「你還知道什麼?」
嵇雲川站到一座青銅貓面前:「這是安德森貓,它是貓,也是守護生育和糧食豐收的神。」
尤清和望去,造型奇特的青銅貓,哪怕過去千年,周身依舊潤澤,她戴起解說耳機,對嵇雲川道:「你這半桶水,我當然是要聽專業解說。」
嵇雲川笑了笑,也戴起解說耳機,倆人面對著藏著各類寶藏的埃及館走走停停,偶爾一個眼神交流,都是對歷史文物的震撼與驚嘆。
倆人走到一座青銅雕塑人身鱷魚頭的雕像前,嵇雲川伸手拿掉了她的解說耳機,她一愣,看向他,他也摘掉了解說耳機道:「這座雕像索貝克是埃及最重要的一個神。」
「嗯?」
「他是尼羅河的守護神,他總是變成鱷魚的形態在尼羅河裡巡視,沿河而居和要渡河的古埃及人,都會向他祈福。」
「所以?」尤清和攤手道:「我為什麼要聽你說?而不是聽專業解說?」
他眨眨眼:「因為我接下來說的話,專業解說不會告訴你。」
「是什麼?」
嵇雲川沉吟道:「我還聽說過一個傳說,在古埃及人的世界中,創世每一年都會發生,尼羅河每一年都會泛濫,每一次泛濫,世界毀滅,每一次退潮,世界重生。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有索貝克這個河神在,可尼羅河依然每年都會泛濫,這兩個神話傳說不就是相矛盾的嗎?」
「那或許是河神索貝克給一些人的懲罰?」
「不,泛濫是毀滅,退潮是重生。」
她歪著腦袋想:「可能……可能……」
他接口道:「我認為,是索貝克要給古埃及人一次重生的機會,只有經歷過毀滅過,才能找到真實的自己,正如你,現在這個你不也是經歷各種裂變之後,重新組合的一個你嗎?」
她一顫,眸色起了變化。
他看著她的眼睛:「所以,我一直在想,清和,你經歷的種種殺伐決斷,還是你自認為的多愁善感,在一層又一層重生之後,現在的你不才是最真實的你嗎?」
他的話語如細沙般流入她的耳朵,讓她只能直直地站著,靜靜感受身體裡每個細胞的跳動。
「如果讓我選擇,我更願意選擇眼前這個有血有肉的你,雖然……」他笑了笑:「我也更討厭這個更冷酷的你。」
博物館暗雅的燈光如一層面紗罩住她的眼,此時,她眼中的他,周身明晰。
良久,她低下頭去:「我……我有時候也憎恨著自己的冷酷。」
他淺淺道:「這是神的恩賜,也不一定是壞事。」
「嗯……」
「起碼,你在巨摩這件事上,有著難以尋常的溫情。」
「溫情」二字直直落入她的心間,讓她又一次顫抖起來,所以,這次的抉擇是對的嗎?與巨摩在一起,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