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她從他手裡拿過手機，照片一張張地翻過去，「我這件衣服是不是和周邊的氛圍不搭呢？……這張拍的不錯……可這張閉眼睛了，角度也不行呢，你得從左邊向右邊……「她自顧自地說著話，半天無人回應。

    她抬頭，嵇雲川已經不在她旁邊，她四處尋找，人潮洶湧，卻再沒能看到他的身影。

    興致一下子少了半截，連艾菲爾鐵塔在她眼裡也變成了一堆平平無奇的鋼筋建築體，她走在林蔭古道，到了塞納河邊，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陽光微風，有人在拉手風琴，有人在跳舞，音樂與各個國家的語言混在了一起，坐了許久許久，西邊的天泛起緋麗的晚霞，一艘遊輪迎著夕陽緩緩從河上駛過，船上的播音器流淌出渾厚深沉的男高音，這是一首法國傳統古典歌曲，她在暮色中餘音裊裊中起身，沿著古道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街邊的餐廳，熱鬧而喧譁，一個穿著西服打著小領結的法國男人，旋著舞步到她面前，彬彬有禮一個微欠身，用帶著法國口音的英文說道：」我美麗的東方姑娘，想要嘗嘗我們餐廳的牛排嗎？再加上波爾多的紅酒，我想你一定不虛此行。」

    尤清和抬眼望去，他擺了擺頭：「哦！別讓你的眼睛裡充滿憂鬱，快用美食來治癒吧。」

    尤清和被他逗笑了，男人瞪大眼睛：「天啊！我的女神，答應我，別讓這份笑容消失好嗎？」

    尤清和眨了眨眼：「那就要看看你家餐廳的菜到底怎麼樣了。」

    男人拍了拍胸脯：「世界第一美味。」

    尤清和在街邊找了一個露天的位子，金髮碧眼的男人像旋風一樣過來，拿出一份餐單：「我的姑娘，里昂牛排是一定要點的，我保准你吃完後十年都忘不了。」

    她點了一份沙拉、牛排，焗飯，上菜很快，她嘗了幾口，味道的確是不錯，男人注意到她滿意的神情，得意的拋了一個媚眼過來。

    牛排焗飯吃了一半就飽了，可她不忍侍者失望，仍然將牛排切成小塊慢慢地吃，忽然，她聽到幾道熟悉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嵇雲川與廉子玉從這家餐廳的室內出來，她一呆，連忙拿起桌上的花瓶擋住臉。

    倆人並未注意到她，一邊說笑一邊走在了古道上，暮色已深，路邊的霓虹燈落在他與她並肩前行的背影上。

    她怔怔地看著，一顆心晃晃悠悠飄在天邊，又飄飄蕩蕩沉入地底，這繁華秀美的巴黎，人人嚮往的巴黎，在她眼裡，也不過如此了。

    回到酒店，趴在床上，腦中混沌一片，過了許久，她從床上起來，換了一件舒適的裙子，拿著手機房卡出了門去。

    她記得嵇雲川的房間號，一路上問了好幾個服務員，跨越了大半個酒店，才到他的房間門外，她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裡面並無回應，她又敲了敲，依然安靜。

    一個侍者從走廊上走過，她轉身問道：「你好，請問這間房的客人出去了嗎？」

    侍者道：「是一個高高的中國男人？」

    「對。」

    「他出去了，和一個中國女人一起。」

    她的心一沉：「他們去了哪裡？」

    侍者道：「好像去了樓下的咖啡廳。」

    「謝謝。」尤清和轉身就走，乘坐電梯到了樓下，到了咖啡廳里，看到廉子玉與嵇雲川就坐在最中間顯目的位置。

    她走過去，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了下去：「嵇總，廉部長，你們都在，我正好有些事想說。」

    廉子玉一怔，嘴角上挑：「尤小姐，你誤會了，我在和嵇總說明天的行程安排。」

    尤清和一揮手：「廉部長，我看是你才誤會了，我並沒有介意你和嵇總到了深夜還在一起喝咖啡。」

    深夜？嵇雲川抬起手腕，瞟了一眼，不過晚上8點十分，無論在中國還是法國，都算不上深夜。

    「你要說什麼？」他輕聲道。

    「我……」他的那雙眸子像寒冬里溫暖的床，讓她無法離開，滿腹話語堵在了喉嚨口：「嵇總，我……」

    「怎麼了？」他笑了：「子玉不是外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腦中紛雜一片，她垂下眼睫：「我還能為巨摩彌補什麼嗎？」

    廉子玉正端著咖啡喝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彌補？若世間事都能彌補，那還要道德幹什麼？」

    滿心誠懇換來一頓嘲諷，尤清和隱隱生了氣：「你什麼意思？」

    廉子玉抬起眼：「我能有什麼意思？畢竟我又沒有證據，我也不是上帝，也沒法撥開你的心看一看到底有多黑，我能幹什麼？」

    尤清和臉頰呼地發起燙來，手腳一陣麻木，又一次，又一次直面她的羞辱！

    做了一個深呼吸，硬生生將這口氣強壓下去，對嵇雲川說道：「嵇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你，我低估了這一次的能量，我沒想到會起來這麼多連鎖反應……」

    嵇雲川的目光垂在桌面上，周身都似隔了一層冷霜。

    她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抑制不住的恐慌，這一刻，好像真的要失去他了。

    「嵇總，我真的沒有想到後果如此嚴重……」

    直至此時可刻，她還在為自己辯解，他失望透頂。

    「我要回房間了。」嵇雲川站起身，走了兩步，看到廉子玉還在用一種玩味的表情看著尤清和，他嚴聲道：「子玉，你也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