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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3:49:59 作者: 太極芋泥
可是——
韓江卻突然俯身,在康樂耳邊輕聲道:「也許你想知道,寧思明其實也牽扯到了這件事中,你若不想殃及他,便最好不要提他的名字。」
康樂一驚,她咬著唇喃喃,雖然不知道寧思明是怎麼被牽扯到這裡的,但所有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都身處危險,她不想再殃及別人了。
康樂遲疑了一下,小聲說:「我可以想一想再做決定嗎?」
順寧帝縱容地點了點頭,說:「可以,不過最好能在蘇鴻死之前。」
說完了蘇家的事情,順寧帝把目光轉向趙霄,趙霄挺直了背,努力讓自己顯得坦蕩。
順寧帝漫不經心地道:「聽說,你和城防營的幾位大人都有交際?」
趙霄手心裡冒出汗,趙楚韞和雲貴妃也緊張地看著他,趙霄點了下頭,竭力從容道:「是,不過是上次在城防營拉練時交了幾位朋友,偶爾見了他們家中長輩,得了指點,我身為晚輩,對幾位大人很是敬仰。」
上次生辰宴,他在城防營拉練的事情算是在順寧帝面前過了明路,現在拿來說也不會讓人挑出錯來。
現在就只能賭,城防營沒聽召而來,可能是詔書因為意外沒有送到,也可能是送到了但他們不肯出兵,但無論如何,現在就只能咬死了沒有詔書。
哪怕順寧帝真的知道了,也不能鬆口。
順寧帝聞言,卻突然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他淡淡開口,問起:「聽說你喜愛仿字雕章?」
康樂一怔,想要說話,卻被韓江扣著腰,壓在懷中不許開口。
趙霄背上冒出一層毛汗,他竭力鎮定道:「是,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技藝罷了,沒什麼用,只是打發時間。」
身上的傷口逐漸泛出隱痛,他渾身冰冷,好像血已經快要流幹了,就算在盡力遏制著,還是忍不住漸漸發起抖來。
他不得不承認,之前對順寧帝的忽視太不該了,就算他不理朝政、在後宮風花雪月地廝混了數十年,但十年前蟄伏下來的凶獸,也不可能褪去爪牙變成一隻無害的吉祥物。
只是站在他面前,被他冷靜的目光注視著,就好似被人用一把利刃壓在喉嚨上威脅逼迫著,讓人即便繃起全部心神,依然會忍不住顫慄。
順寧帝冷笑一聲,道:「確實上不得台面!」
趙霄聞言一驚,幾乎以為自己暴露了,可是順寧帝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多言,懶洋洋地靠回椅背上。
眼看著這件事情似乎就要放下了,蘇貴妃淚眼婆娑地抓著順寧帝衣擺,哭道:「皇上……」
順寧帝垂眼看她,緩緩俯身托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去一顆淚,輕聲道:「哭什麼?」
她是當真心無旁騖,不管什麼家國天下,甚至連自己的一雙子女都不太在意,只一心一意地想要陪著順寧帝跟在他身邊,憧憬著他的才華和容貌。
順寧帝看著她,冷靜道:「你既入了宮,便不算蘇家的人。」
他鬆開手,緩緩道:「往後便去慈寧山,祈福修行吧。」
這已經是很大的恩典了,韓江聞言一挑眉,似笑非笑道:「皇上慈悲。」
不然,若是按照順寧帝以前的性子,為了斬草除根,是斷不會心軟,讓自己留下禍患的。
順寧帝平靜道:「老了,不比韓卿孤家寡人,狠心決斷。」
順寧帝的話,為緊繃的氣氛加入一絲和緩。隨著他的話,順寧帝面上神色也浮現出厭倦,他擺了下手,說:「其他人都退下,韓江留下。」
趙霄一愣,旋即和趙楚韞雲貴妃對視,目光里都浮現出死裡逃生的驚喜。
立刻有人來把蘇家人拖下去,韓江扭頭看了一眼,隨口吩咐看押蘇鴻的人:「別弄死了。」
他摸了下康樂的臉,輕聲道:「別走遠,等我。」
順寧帝冷眼看韓江在自己面前就對康樂毫不收斂地動手動腳,待人都走了,才緩緩開口道:「是你讓人給淑華宮送消息的?」
韓江挑了下眉,故作驚訝道:「怎麼會?我和大皇子無仇無怨,怎麼會想要這樣害他?」
他也知道是在害趙霄,但至於「怎麼會」,怎麼不會呢?
韓江能從一窮二白爬上今日高位,正是因為對權勢的渴求和掌控。
順寧帝想要對世家外戚下手,一個不留徹底斷絕隱患,韓江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他更懂,雖然蘇家一旦動手趙霄定會首當其衝,但只要他撐一撐,或者躲一躲,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那麼最後就不會有事情的。
可是偏韓江故意引著他偽造詔書去調城防營的兵了。
現在兩位繼承人,一個趙霄,一個趙曉,哪個都不乾淨了。依照順寧帝以前的性子,全都宰了也不是不可能,左右他現在不過三十有六,身體康健,就是生不了,從外過繼一個對順寧帝也不算什麼。
而到了那時,幼主無力掌控朝政,韓江身為攝政重臣,自然要從旁忠心為主解憂。且前有順寧帝解決了與他分庭抗禮的世家,他毫無對手,不管做什麼,都會更加得心應手隨心所欲。
所以,韓江才會說那句「皇上慈悲」。
但是,即便韓江一手遮天,那又如何?總歸他是孤家寡人,孑人一身,既無親緣又無子嗣,便是翻雲覆雨百年,最後不還是要把權勢交還。
只要這天下還姓趙,只要盛世太平,順寧帝並不在意眼前這區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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