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心有希望

  龍小七在熬鷹。

  他以為可以在兩三天的時間裡就讓蕭戰在痛苦之中接受他說的話，然後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忘掉吃人肉的事。可惜根本沒有這麼快，足足一個星期過去了，蕭戰依舊沒有接受。

  這就像一頭桀驁野性習慣的老鷹，得慢慢的熬, 直到失去原本的野性，變得溫順。倘若這股子野性不失去，蕭戰就得永遠沉浸在對人肉的渴望之中。

  熬鷹的過程足以把人和鷹全部累趴下，在這裡也是同樣的。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孩子啊……」龍小七疲憊不堪的拄著一根棍，搖頭看到滿身血痕的蕭戰發出嘆息。

  正常的孩子，其精神非常好摧垮，可蕭戰所呈現出來的反應，讓龍小七都有種難以力繼的感覺。

  這些天他都是死撐過來的, 餓了就隨便拔一點雪地之下的野菜或樹皮啃兩口，渴了就抓一把雪丟進嘴裡，融化暖熱之後吞下肚。

  至於蕭戰，他根本吃都不吃，偶爾喝一口水。

  如果鷹都是這樣，那麼熬鷹人怕是都得吐血而亡。

  「呼……」

  龍小七重重吐出口氣，看向蕭戰的眼神充滿心疼與複雜。

  他知道，如果按照熬鷹的方法繼續跟這個可怕的孩子耗下去，一定會成功。可問題是如果熬成功了，那麼這個孩子一定會廢掉。

  可若是不成功的話，他就得被廢掉。同樣的，這個孩子也會被廢掉，不過是另一種方法的廢——成為殺人魔王，失去控制！

  兩種都是摧毀，龍小七都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他敢發誓,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精神力如此強大的人，竟然還是一個孩子。

  倘若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軌跡發展下去, 這個孩子在十年以後, 一定會一鳴驚人。會比他的父親更強大，會比自己更厲害，會是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的魔王一般的存在。

  只是軌跡改變了，徹底改變。

  現在，蕭戰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走什麼路，由他龍小七來決定。

  天生的巨梟啊，難！

  「蕭戰，你真的想吃人肉嗎？」龍小七問著氣息奄奄，眼睛依舊通紅不屈的蕭戰。

  「吃！」蕭戰瞪著龍小七叫道：「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吃！快點給我找人肉，我要吃！！！」

  餓了整整七天了，別說是孩子了，就算是承認都說說不出話了。可蕭戰依舊能喊的出來，這是精神的支撐，可怕到讓所有人都動容的龐大的精神力。

  「可以。」龍小七點點頭。

  聽到這句話，蕭戰通紅的眼睛亮了，急不可耐的吧嗒吧嗒嘴。他仿佛又聞到了那股奇特而誘人的香味，灰濛濛的小臉上充滿渴望。

  「我說過，我可以是你最後的口糧。」龍小七盯著蕭戰的眼睛道：「肉，我已經扔了，找不到了。如果你想吃，那就只能在我們兩個人之間選擇一個。要麼，吃你的；要麼，吃我的。」

  聽到龍小七的這番話，蕭戰的眼神頓時變得猶豫起來。

  雖然他非常想吃，可還不想吃自己的，也不想吃龍小七的。他們在絕境之下呆了那麼久，蕭戰早就把龍小七當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鏗！」

  龍小七拔出軍刀，照著自己的大腿捅去。

  「嗤！」

  軍刀入肉，鮮血淋淋。

  「喝！」

  陡然，龍小七發出暴喝聲，硬生生的挖出一塊血淋淋的肉。

  疼，疼的他齜牙咧嘴，疼的他眼角都快被撐破。

  但是龍小七卻渾然沒當一回事，他不敢再熬下去了，如果繼續熬，不管成功還是失敗，蕭戰都會徹底廢掉。他得換一種方法，而這種方法到底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知道。

  攥著小半個拳頭大小的肉，龍小七不管傷口的鮮血，遞到蕭戰的眼前說道：「在部隊的時候，老兵說一名軍人給國家最大的奉獻不是立了多少功，而是他為部隊帶出了多少好兵。我，不是你的班長，也成不了你的班長，但我是你的老丈人。我們這一輩的人，包括你的父親，終歸會有一天老去，終歸會有一天再也拿不動槍。而你，就是下一輩最好的那一個，會掀起更大的浪潮海嘯。」

  龍小七的身體在顫抖，因為疼痛，因為看到手中屬於自己的肉。

  他覺得蕭戰一定是下一輩當中最好的那一個，一定是下一輩當中可以站在世界屋脊，為了祖國去戰鬥的終極職業軍人。因為這個孩子天生就是一名冷血的職業軍人，天生就狠辣無情，只要引導好他的思想，若干年後一定會成為國家最鋒利的軍刺。

  「老丈人……我不吃你的肉……我不吃你的肉……」

  蕭戰用力搖頭，通紅的眼睛裡流淌出淚花。雖然他只是個孩子，可他知道誰對自己好。吃誰的，都不能吃對自己好的人，那不應該，那不對。

  龍小七沒有搭理蕭戰，而是拄著棍撿來乾柴，點著之後把自己身上挖下來的那塊肉烤熟。

  香，肉香撲鼻。

  「我的燒烤技術一直都不錯。」龍小七聞著自己的肉香味，咧嘴笑道：「如果我不能繼續留在部隊，回去以後一定開個燒烤攤，嘿嘿嘿……」

  龍小七燒烤的手藝的確不錯，他把自己的肉烤的油香四溢，都呈現出金黃色。這技術都是當年在火山上的時候琢磨出來的，當然，這裡沒有調料，否則味道會更棒。

  肉，烤好了。

  龍小七拄著棍艱難的走到蕭戰面前，把肉遞到他的嘴邊。

  「吃吧，我渾身都是腱子肉，就跟笨雞肉是一樣的，嘿嘿。」

  「老丈人……嗚嗚嗚嗚……我不吃你的肉，我不……」

  「吃！」

  龍小七眼睛狠狠一瞪，硬往蕭戰的嘴裡塞。

  「唔唔……老丈人……我不……」

  蕭戰最渴望的肉被塞進嘴裡，在龍小七的強制下吃完了這一塊。但是他哭的更凶了，之前吵鬧了一個星期嗓子都沒啞，可這會卻啞了。

  「哇哇哇……你給我摳出來，我不吃你的肉呀……」

  蕭戰啞著嗓子嚎哭。

  淚眼中，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龍小七，又朝自己的腿上戳了一刀，再次挖下一塊血淋淋的肉。

  「知道我，包括你的父親都是為了什麼而活，因為什麼而戰鬥嗎？」龍小七笑眯眯的對蕭戰說道：「希望，我們心中永遠都有希望，所以我們永遠在戰鬥。而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們這下一輩，為了你們，挖掉身上幾塊肉又算什麼？」

  說完之後，龍小七在蕭戰的哭喊聲中走向火堆，繼續燒烤從身上挖下來的肉。

  火光映著他的臉頰，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保持著一抹微笑。那眼睛裡不停的攢動著火苗，訴述著他所說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