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活的很累

  坐在冷鋒的墳前，龍小七往地上倒一口白酒，喝一口白酒。他來祭奠這個兄弟了，把他所經歷的一切都給冷鋒說了。當說到用同樣的方式把曼珠給幹掉的時候，他看到墳頭的草在動, 似乎這是冷鋒做出的回應。

  這是龍小七休假的第一站，看望冷鋒。緊接著，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到戰地醫院，看望冷鋒的妹妹冷蓮。當他來到醫院，找到冷蓮的時候，不得不感嘆什麼叫女大十八變。曾經一身鄉土氣息的冷蓮變得亭亭玉立, 整個人如同剛剛出水的蓮花一般。

  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冷蓮依舊保持從前那種單純的心態。在這裡，她所能打聽到的東西很多很多，也懂了許許多多的道理，更明白龍小七為什麼要一槍殺了自己的大哥——減少痛苦，僅此而已。

  從前的冷蓮是不相信龍小七會殺了自己的大哥，現在的冷蓮理解龍小七為什麼殺自己的大哥。這裡是戰地醫院，經常會出現重傷員。那些重傷員的痛苦她看在眼裡，那些重傷員痛苦時候想要的死的感覺她懂。整個人都被烈火吞噬，那種情況只有立刻死掉才會舒服點。

  「丫頭，感謝你還能理解我。」醫院門口的小飯館裡，龍小七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苦笑著對冷蓮說道：「當時冷鋒的骨頭能夠稍微軟那麼一點，也許死的就不是他……不過這些已經過去了，你能理解我的所做所為，除了感謝，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龍小七的眼睛裡透著濃濃的懊惱, 雖然事情早就過去，雖然大仇已經報掉。可這件事一輩子都會在他的心底最深處, 讓他無時無刻的感到不安。不管怎麼說, 都是他親手殺掉的冷鋒；不管怎麼說, 是他送冷鋒上的路。

  儘管是為了減輕對方的痛苦，儘管那是不可為的情況，儘管……

  「七哥，你不用自責，在這裡我懂了很多很多。」冷蓮安慰龍小七道：「那種情況換作每一個人都會那麼做，也許換成我的話也會。應該說感謝的是我，不是你。」

  理解，的確是理解了。冷蓮應該感謝龍小七，是龍小七讓她的大哥少受了許多痛苦。當然，對於這種事一百個人有一百個人的看法，沒有真正的對或錯。有的人更加注重客觀事實，有的人只注重事情的本質，比如冷蓮，這個姑娘注重的就是更多的客觀事實，更注重戰場規則所導致的特殊原則。

  「你二哥現在怎麼樣？有沒有找過你？」龍小七問道。

  「二哥……」冷蓮看了龍小七一眼，小聲道：「他還在怪你，怎麼說都不聽，我……」

  冷濤就是那種注重本質的人，他所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大哥被火燒的客觀因素，而是龍小七殺死自己大哥的事實。他無法接受，哪怕在龍隱部隊已經呆了那麼長時間，依舊無法接受。這就是理念，一旦形成，就會很難更改。

  「我知道了。」龍小七笑笑道：「我沒指望他能理解，也不需要他去理解。最起碼我說到的做到了，最起碼我對得起冷鋒了，呵呵呵……」

  笑著的龍小七仰頭灌下一大口白酒，讓究竟狠狠燒灼自己的胃，感受火焰的侵襲。

  「七哥，戰地醫院裡都說你是個小痞子……可我覺得你不是……」冷蓮看著龍小七的雙眼道：「小痞子的形象是你裝出來的，你表現的越歡，越證明你心裡……反正我也說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你活的很累。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管我跟二哥的，其實……」

  話還沒說完，龍小七就夾起一塊牛肉塞進冷蓮的嘴裡，堵住她要繼續說的話。

  「嘿嘿，只要是人，怎能不累呢？」龍小七笑呵呵的說道：「人活著本身就是累的，人活著哪有輕鬆的？上學累不累？工作累不累？如果說輕鬆，大概也只有永遠閉上眼睛之後才會輕鬆。我才不是小痞子呢，不要聽那些小。妞兒瞎說，其實我早就是個小痞子頭了。」

  冷蓮笑了，但是這個敏。感的姑娘從龍小七眼中看到的疲憊更多更多，那不是無所謂就能掩飾住的……

  把自己所有的津貼悄悄留給冷蓮之後，龍小七離開戰地醫院開始朝家趕。他得回家看龍大，他得帶龍大去看眼睛，那些金子已經變成了錢，校長伍德在他臨走前幫他進行兌換的。要知道，這些金子會給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伍德出於保護的目的，把金子變成錢。

  家裡再度發生變化，墓地比從前修繕的還要好，那座守墓的小房子也變成了嶄新的大房子。只是龍小七沒有找到龍大的身影，只看到了孤零零一個人的大嫂。

  龍大去哪了誰呀不知道，大嫂也不知道。但是大嫂卻至始至終住在這裡，每天打掃墓地，耐心的等著龍大回來。他們沒有舉行婚禮，也沒有前往民政局辦理結婚手續，可大嫂就是偏執的留在這裡，把自己當成龍家的媳婦。默默的、耐心的、孤零零的一個人守著，盼著，望著……

  大哥去哪了？不知道……

  「都成廢人一個了還玩失蹤？龍大，你就是個混帳王八蛋！」龍小七直接破口大罵。

  而大嫂看他直接開罵，也只是笑笑。因為她也罵，只不過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暗自流淚，暗自去罵。等到白天到來，她還是龍大的媳婦，他還是龍家的兒媳婦，一遍一遍打掃龍家的墓地。

  怎麼勸都不聽之下，龍小七也無可奈何。在家呆了一天之後，立即出發前往龍隱部隊。他得找到龍大，大嫂不知道，也許龍隱部隊的人會知道。

  累，怎能不累啊……

  龍小七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有什麼事，可他又有很多事。許許多多的東西都壓。在他的肩膀上，很多時候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可又能怎麼辦？

  他倒是想做一個紈絝子弟，做一個瀟灑無比的敗家子，可惜他不是那個命，他的命從出生的那一天就已註定。